亦仙亦魔綠苦艾

“苦艾酒可能是世界上最富詩意的東西，一杯苦艾酒和一輪落日又有什么區(qū)別呢？我感覺大簇大簇的郁金香，撫弄著我的腳，讓我忘憂，進入幻覺，隨之，所有的煩惱都結束了?！薄獖W斯卡·王爾德

這潭清澈的綠，是一汪幻妙的泉。你聽，那潺潺流水，好似飛梭天地輪回，不見烈火卻盡情燃燒。你看，那幽幽之光，如溫柔眼神游走于縷縷發(fā)絲，纏綿悠揚。天堂萬里一瞬，地獄百轉千回，與精靈共舞的光陰，靈魂早已不在。

以茴香、茴芹及洋艾為主要原料的苦艾酒（Absinthe）味道芳香濃郁，口感清淡并略帶苦味，屬于高酒精度（50%～75%）的草本液體蒸餾酒，最早起源于古羅馬時代，以植物浸泡于葡萄酒中作祭奠或醫(yī)藥之用。直至1789年，法國醫(yī)生Pierre Ordinaire于瑞士重拾此物，繼而又加入草本植物，蒸餾后加入酒精，將這碧翠的透明液體作為萬能藥物給病人服下。隨后，法國酒業(yè)巨人Henri-Louis Pernod接手配方，將當時名為“Extrait d’Absinthe ”的苦艾酒推廣至法國并迅速風靡全歐洲。

一杯酒，讓人飄然忘卻，讓人刻骨銘心：“第一階段跟喝普通酒一樣；第二階段開始發(fā)現(xiàn)這世界的殘酷；到了第三階段，你可以看到所有你想看到的美好東西?！庇抛油鯛柕略谶@空靈幻覺下領悟著唯美。愛即浪漫，于是苦艾酒獲得昵稱“綠仙子”或“綠精靈”，它是擁有魔力的綠色繆斯，可掌控心智。酒液中的苦艾腦（Thujone）有著類似大麻中所含的有效化學成分，這便是其致幻作用的來源。波德萊爾、莫奈和梵高都迷戀這青翠妖姬，它是靈感的源泉，是《向日葵》的花園，亦是瘋狂與沉淪的開端。1908年8月，瑞士農(nóng)民Jean Lanfray酗酒后殺死了全家人，自此后的近百年中，苦艾酒一直被禁，而人們追逐的心卻從未停止。

夜是清醒的依傍，霞彩一抹悄悄滑過，繁星點點的日子靜而憂傷。是不是該來點兒音樂，再伴上一杯，然后緩緩地沉下去？迷離時分，可能聽The Album Leaf最好不過。最淡然的氣息配上最欲罷不能的酒精，濃烈的心緒噴薄而出。整張《Into the Blue Again》中最怡情此刻的當屬“Red Eye”，空氣輕撫著杯口，艾碧斯（臺灣以音譯作為苦艾酒名稱）的吸引猶如瞳仁中的炙熱，燙灼著每一個氣息。

苦艾酒的飲法好似一場愛戀過程，有等待，有澎湃，有毀滅，有永生。冰塊入杯后，將放有方糖的鏤空苦艾酒匙擱置其上。隨后于方糖正上方開始慢斟苦艾酒，注入酒杯后，點燃方糖，逐漸起泡直至殆盡，再倒水熄滅火焰。方糖隨即緩緩溶入杯中，使用苦艾酒匙攪拌均勻即可飲用。加水后的苦艾酒似紛擾漣漪，不再透徹。略顯渾濁的蒼白侵蝕著味蕾，暗香飄忽，一深一淺似棘輪般前行，不貪戀唇齒間的溫柔，只求刻骨銘心?！癐t must be nice to disappear。”伴著Lou Reed的歌聲，這一杯思緒縈繞心間，有多少黑暗與孤獨，被這首“Vanishing Act”喚醒，又有多少悵然流離失所。

“一切爆發(fā)都有片刻的寧靜，一切死亡都有冗長的回聲?！北睄u總是如此耀眼，開始的定義是結束，而結束，是淵淵深邃不見尾。死亡是侵略，更是挑逗，勇敢者張開雙臂，怯懦者悲悲戚戚。海明威的《死在午后》中曾這樣寫：“一個國家要熱愛斗牛，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個是那里必須飼養(yǎng)公牛，二是那里的人必須對死亡感興趣?！彪u尾酒“Death in the Afternoon（午后之死）”由作家所創(chuàng)，做法簡單卻口感犀利。先將一杯量苦艾酒倒入香檳杯，隨即加入冰鎮(zhèn)香檳，起泡酒所帶來的沸騰沖淡了甜度和酒精的刺激，但八角與茴香的甘濃依舊不減。“I love you， so much you must kill me now.”搖滾樂鬼才Marilyn Manson的呢喃自語，糯膩地展開，裹緊每個細胞。“Eat me Drink me”是個圈套，是與苦艾酒一樣的夢魘，若不能重生，那么必會消亡。青酒溺沁耳畔，一切都是泡影和迷霧，海市蜃樓的繁華總有那么多人追隨。

這是個醒不來的夢，想要伸手握住，卻發(fā)現(xiàn)是徒勞。仙子掀起封存的往事，將時空交錯，一滴是過去，一滴是未來，痛飲下穿梭的塵埃?！耙磺卸际菦]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苦艾酒一珠珠地滾過，刻痕深遠而延綿，所到之處，都生出根，纏纏無絕盡。高唱著The Damned 的歌兒，海水，灌吧！火焰，燃吧！有多少未知在焦灼，有多少誘惑在等待?！癆nd now our trip to wonderland， has finally come to an end. And if you’re not completely mad， I will be your best friend.”不知道，在晚風沉醉的夜晚，又將有怎樣的故事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