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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打工的王虎,現在年不年節不節的卻回來了。一回到家就和媳婦香蘭關上門,一下午都沒出來。鄰居們有心去串串門,問候問候,看著王虎家緊閉的房門也都沒好意思前去打攪——三年沒回家沒和媳婦見面了,人家兩口子這會兒關上門在家里弄啥都不過分呀。
天擦黑的時候王虎拉開門出來了,一出院子就鉆進了院門口停著的那輛回來時開的面包車,一溜煙又出了村子,沒看到香蘭出來送別。
直到第二天早上村民們都還聚在村頭胡瓜老爹的小賣店里議論王虎。議論加推測,是村民們斷定王虎發達了。不發達能開著車回來嗎?盡管只是輛值不了幾個錢的半舊面包車。但比起之前在老家走街串巷做木匠活的王虎畢竟是發達了。最后,胡瓜老爹的兒子胡光證實了村人的推測。胡光就在王虎打工的那個城市讀大學。胡光說,王虎現在還做木工,不過已經是個小包工頭了,手下領著十幾個人小工程隊。小工程隊不單單是做木工,而是搞全套的室內裝修,從水電安裝,到粉墻吊頂。城市里的新樓房見縫插針一棟接一棟地建著,所以王虎的裝修隊也就不愁沒活干沒錢賺。
這不是發達了是啥?村人真是羨慕嫉妒恨呀。就接著推測,王虎這次回家的目的。有人說王虎在城市里站住腳了肯定是回來接媳婦香蘭和兒子王帥去城里團聚唄。就有人附和,那是肯定的,王虎可在乎兒子王帥了,從小學一年級就說要盡可能地給孩子最好的教育送王帥去縣城的學校讀書了。大城市的教育比小縣城更好,肯定要把兒子接到大城市去。一直沒參與議論的胡瓜老爹用力地在地板上敲著銅煙嘴,說:“也未必。”眾人隨著胡瓜老爹的目光望過去看到兩只眼睛哭得像爛桃子一樣紅腫的香蘭哭哭啼啼地向這邊跌跌跌撞撞地走來。
香蘭說,剛才王帥的班主任打回來電話,說王帥昨天下午請假了,到現在還沒返校。
“帥帥沒回家他會去哪里呀?”香蘭哭著問大家。
是呀,王帥會去哪里呢?
十三四歲的初三學生了,又是個男娃子能丟了嗎?說不定躲在哪個網吧上網哩。城里的網吧那么多。
村民們都以為香蘭有點小題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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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是找不到王帥到底在哪里。已經過去一周了,王虎接到香蘭的電話就丟下大城市的那一攤子活計,返了回來。王虎那天回家之前先到孩子的學校看了看孩子,還給孩子掏了一百塊錢的零花錢,才回家。近3年來王虎雖然沒有回過家,但還是經常來學校看孩子的。過一段時間王虎就要特意從外地趕回來到孩子的學校把孩子接出來,吃頓飯,買點孩子需要的東西,之后,就借口忙,就直接返回打工的城市了。
王帥的班主任說,王虎那天和王帥在外邊吃過飯,王帥一回到學校就寫了請假條,說家里有事了,他爸要帶他回趟老家。班主任還問了一句:“那你爸咋不等你哩,車都開走了?”王帥說,爸把東西落在了剛才吃飯的飯店,回去取去了,讓他請好了假先在學校門口的紅綠燈處等候。班主任就給他批了假。
起初王虎也和村人一樣的猜測,認為王帥一定還在小城呆著。就和學校的老師們一起一個網吧一個網吧地找。最后不要說網吧,就是一切孩子們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可是都沒有。王虎才著急了,趕緊報了警。
轄區派出所里那個胖胖的小警察懶洋洋地說:“既然小城都找遍了,沒有,會不會是被人綁架了。有人看你開著車,想綁架你兒子敲點錢。”王虎認為不可能,以為自己不是有錢人,雖然在外是個小包工頭了,比前幾年打工好了點,手里有十幾二十來萬的積蓄了,但距離有錢人還是有十萬八千里的差別。再者,自己就開個二手面包車,在鄉下老家都不算啥了,在縣城更啥都不算。還有,難道兒子提前知道自己要被綁架還請好了假?何況要是真被綁架了,綁匪的目的無非是要點錢,都過去7天了咋沒一點動靜哩?警察說,那就等等吧,看會不會有新的線索。
面對不作為的警察王虎恨得牙齒癢癢,可也奈何不得。香蘭只是哭,不停地哭。王虎最惱火香蘭這一點動不動就哭,也就只知道哭。就忍不住沖香蘭吼道:“煩不煩?煩不煩?要哭去一邊哭去,就這點能耐,我就不放心讓孩子跟著你,還同我爭孩子!我給你說劉香蘭,孩子找回來后,就是我的,你要是真心為了孩子好,最好明智點,不要再和我爭了。”
聽王虎的話,難道他不想和香蘭過了要和香蘭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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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王虎要離婚。王虎有這個念頭已經快兩年了,之所以一直沒離了就是以為香蘭不同意。香蘭不同意的理由就是她非要孩子,而王虎也想要孩子。
人到中年還鬧離婚,多半是有了外遇。王虎也不能免俗,的確是在外又有了別的女人。
沒出去打工之前,王虎也沒感覺到媳婦香蘭有啥看不過眼的。在農村居家過日子的女人中香蘭還算得上優秀的:勤儉,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天天粗茶淡飯,好幾年都不舍得買一件新衣服。勤勞,一年四季幾乎總在田里,有農活忙活,沒關緊的農活也要找活忙活。可是到了城里之后,自從認識了馬曉春之后,王虎才比較出女人和女人的差別來。
王虎是三年前在城中村租房時認識馬曉春的,和馬曉春租住同一棟樓。只不過王虎住頂樓,馬曉春租一樓,開個小雜貨鋪,賣點油鹽醬醋,香煙飲料。起初王虎也沒感覺到馬曉春的特別來。和香蘭差不多的年紀。無非就是比香蘭皮膚白點,看起來年輕點。王虎想,香蘭要是也來城里呆上一年半載的不讓風吹日曬保準也能白回來。和香蘭不同的是,馬曉春嘴巴甜。每天老遠看到王虎就王哥王哥地叫。叫得王虎心里麻酥酥的。晚上做夢的時候馬曉春竟然鉆到了王虎的夢里來了,在夢里任由王虎摟抱撕咬。醒來,王虎嚇了一大跳,白天都不敢和馬曉春對視。好像自己真冒犯了馬曉春一樣。被這樣的情緒折磨了好幾個月,王虎受不了了,忙完了手頭的那期活,王虎抽空回了趟家。
王虎回家的目的是要把香蘭接到城里來。反正兒子王帥一直就讀在城里的寄宿學校。一個月才回家一趟。平日里家里就香蘭一個人。王虎想把香蘭接到城里讓香蘭和自己一起干,自己干活的時候讓香蘭在身邊遞遞工具,打把下手。誰知一項對王虎言聽計從的香蘭死活都不肯跟王虎走。說走了王帥放學回家了,家里沒人。王虎說,他已經和父母說好了,讓王帥星期天回來了就去爺爺奶奶家。香蘭又說,那也不行,那家里的田爺爺奶奶又耕種不了,不荒了,王虎說田他和村長說好了,讓村長張羅著租給別人種。香蘭還不同意。香蘭說,她害怕城里的人,看到滿街跑的汽車就頭暈。反正,任王虎怎么說,香蘭就是不同意離開村子,不同意跟王虎走。
王虎也就是從那次從家里返回來不久就和馬曉春攪合在了一起。
最初,王虎招惹馬曉春,只是想玩玩,你男人不再身邊,我身邊沒女人,彼此有好感就在一起安慰一下不正常騷動的心理,隨帶解決一下生理上的正常需求。雖然不磊落,見不得光,但畢竟好過去找站街女。找站街女純碎是為了解決生理需要,而自己和馬曉春至少是雖算不上兩情相悅,但也是兩廂情愿。深入的接觸后王虎了解到來自四川的馬曉春也是個十幾歲孩子的媽。只不過孩子現在跟著前夫。馬曉春是離了婚之后才漂到這個城市來的。“日子沒法過,那個挨千刀的好吃懶做,還耍牌,家里啥東西都輸掉了。”望著懷里說起往事哭得一塌糊涂的馬曉春,王虎的心底柔柔的心疼。動了要把這個女人呵護起來的念頭。
這種感覺是對香蘭從來沒有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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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是在電話里和香蘭明確提出離婚的。自從和馬曉春同居之后,王虎沒再回過那個有香蘭的家,不是馬曉春不讓回,是王虎自己不想回去。
和馬曉春同居后,馬曉春就清理了小賣部。王虎去做木工,馬曉春就在一邊遞工具,王虎去粉刷墻壁馬曉春就在一邊給王虎提水攪拌涂料。還是馬曉春提議讓王虎把一起做散工的同行聚攏起來組成一個小工程隊,做全套的房屋裝修的。小工程隊成立之后,馬曉春原來做小賣部的房子就成了工程隊的廚房。馬曉春每天起早貪黑地給十幾個人做飯,洗衣。這樣忙活完一個季度之后,王虎數著到手的有點厚度的鈔票才真正感覺到了做包工頭比做小工掙錢多了。也感覺到了過日子一個男人遇到一個對的女人的重要性。不禁又拿香蘭和馬曉春比較起來。香蘭除了死守那一畝三分地腦袋里沒有裝任何賺錢的門道。
香蘭不會賺錢,也不會花錢。之前王虎每每在外掙了錢拿回家交給香蘭,交給她多少,下次要用錢的時候她就能拿出來多少,是一分錢都不會亂花的。不但不會亂花錢,就是王虎哪天良心發現給她買件新衣服,她也是不舍得穿的,總是收在柜子地,說等出遠門的時候再穿,說見天下地干活,穿新衣服都糟蹋了。可是成年累月的,除了家里就是田里,連百十口人的村子都很少走出去過,還去哪里出遠門。所以一年四季,香蘭永遠都是一身陳舊寒酸的裝束。日子久了,王虎也就再懶得給香蘭買新衣服了。不但在穿上,就是吃上香蘭也是能節儉就節儉只維持在填飽肚子上。過年過節王虎買了大魚大肉,香蘭從來沒有大大方方地做一桌子菜讓一家人大飽口福一頓。總是要留著說等有了客人了再一起吃,要不來了客人還要買。很多時候等不到客人來魚肉都發了餿。
生下王帥一年之后,香蘭就又懷孕了。懷孕六個月身上卻不正常地見紅,去鎮上看了醫生,醫生說是先兆流產,要香蘭住院保胎,香蘭舍不得花錢,就倔強地不聽醫生的勸告和王虎的阻攔,回了家。還說:“莊戶人哪有那么嬌嫩,又不是沒生過孩子,要是真流掉了就算了,大不了過一年再懷就是了。”那時節正是秋忙,又種又收的。等忙完了,香蘭身上的紅不再是斷斷續續地流,而是大出血了。又送到醫院,孩子不但沒保住,還切除了子宮。從那時開始,香蘭的節儉在王虎的眼里不但不再是優點了,反而激起了王虎說不明道不白的一股怨憤。
馬曉春不同。馬曉春平日里就很講究吃飯的營養搭配,幾乎天天都要買肉吃。不但吃肉,還講究補充水果。四川菜又做的好,色香味俱全。所以和馬曉春一起生活了沒多久王虎就比之前胖了十多斤,紅光滿面的。整個人精神了許多,看著似乎又年輕了。馬曉春不但講究吃,還很講究穿。掙到錢了,就拉王虎去買衣服,不但自己買,還給王虎買。買了新衣服就穿,回頭就把柜子里王虎穿過好幾年的舊衣服都打包扔掉了,王虎舍不得,說,都還好好的,逛街不穿,出去做工的時候總可以穿吧,扔了多可惜。馬曉春就點著王虎的鼻子嘲笑他:你以為現在是五八年,還要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再三年?大小咱也是個包工頭,今后不管在哪里都要注重儀表。王虎說,再咋注重儀表在這個城市里咱都還是農民工。馬曉春說,農民工咋了,新時代的農民工也得有農民工的樣,不能老是城市人印象中的那樣衣著襤褸,眼神卑微,渾身上下,從里到外,連頭發梢都透著寒酸。王虎說不過伶牙俐齒的馬曉春,就心甘情愿地俯首稱臣,完全聽馬曉春的。在馬曉春的潛移默化下,王虎感覺到自己變了,舉手投足間有了城市人的味道。王虎很享受這種變化。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王虎萌發了想和馬曉春天長地久的念頭。有了這個念頭王虎就給香蘭打電話說要離婚。起初,電話里香蘭不說同意離也不說不同意,只是哭。香蘭一哭,王虎就掛斷電話。隔段時間又打,如此,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拖拖拉拉兩年都過去了,香蘭終于開口說話了,同意離婚了,但要求兒子王帥必須跟她。香蘭的理由是:“我都四十出頭的人了,又不能再生養了,兒子要讓你帶走,我這前半輩子不是白活了,后白輩子不也沒啥奔頭了。王虎思量再三,說可以,不過,孩子二十歲前必須跟他過,等孩子完成了學業再回來跟香蘭。原因是香蘭沒能耐讓孩子上更好的學校。
為了王帥的將來,香蘭極不情愿地接受了王虎的這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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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香蘭在電話里打成了協議之后,三年沒回家的王虎就特意回了趟家,和香蘭當面協商離婚的具體細節。王虎不但自覺要求凈身出戶,還自覺補償給香蘭十萬塊錢。這十萬塊錢也就是王虎沒遇到馬曉春之前在外打工的全部積蓄。考慮到還有一個學期王帥就要考高中了,為了不影響孩子的學習,離婚手續等孩子考試完了再辦理。和香蘭協商好了之后,王虎就返回城去學校看王帥,和之前一樣接王帥出來買了王帥要買的東西,然后一起吃飯。飯快吃完的時候,王虎告訴王帥讀高中的時候,就讓王帥跟他到大城市讀,他一回到大城市就托人給王帥找個好校口。正在啃雞腿的王帥問:“我媽也跟我一起到大城市里去不?”王虎含含糊糊地說:“你媽不去,她留在老家,以后咱爺倆是咱爺倆的生活,你媽在老家過她的。”說到這里王虎看到兒子不吃了瞪著眼看自己,趕忙改口:“你媽一直不喜歡大城市的生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爸那里讀書,放假就可以回來看你媽。”到底還是孩子,王帥聽了王虎的解釋就沒再說啥。
可是就是從吃過那頓飯之后,孩子就離奇失蹤了。現在已過去三個多月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杳無音信。人到中年后,孩子就是天,所有的勞累和希望都以孩子為基調。一個十三四的孩子,唯一的孩子不知所蹤了,王虎的天塌了。
正紅火的小工程隊也沒心思打理了。起初還有馬曉春在勉強支撐著,慢慢地馬曉春也掌管不了全局了。平日里別人都嫉妒王虎掙的錢多,都想另立門戶自己做頭。但都懼于王虎是這個城市中做這行的最久的,在這個圈子里人比較熟,而都按耐著沒有騷動。現在王虎全部心思都放在找孩子上,無心再在這個圈子里活躍,小工程隊多數日子處在都閑在家里無活干的狀態。于是解散很快就成了定局。馬曉春代替王虎前腳解散了小工程隊,退了一樓最先她租來用來做小賣部后來用作工程隊廚房的房子。后腳,原工程隊的馬軍就將房子接租了,又招和了原先的愿意再回來干的人員,馬軍替代王虎腰身一變成了工程隊的頭。
王虎在電話里聽了馬曉春口述的這些,嘟囔了句人心不古,連罵娘的心勁都沒有了。
馬曉春不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并沒有棄王虎而去。小工程隊沒有解散之前馬曉春脫不開身不能天天陪在王虎身邊,但不論王虎在哪里每天她都會主動打電話過去問候和安慰。現在工程隊解散了,馬曉春就跟著王虎的步伐,天天大海撈針一樣在附近各個城市的角角落落里尋尋覓覓。
馬曉春離婚之后,她的前夫就反悔了,沒少操心來找馬曉春。很多次都找到馬曉春們租住的出租樓下了,聞到風聲的馬曉春總是能順利躲開。可是自從隨王虎到處找王帥開始,前夫就像個鬼影似的,竟然都能準確地找到她和王虎臨時棲身的地方。前夫使勁威逼利誘的手段想讓馬曉春跟他回家。馬曉春不為所動。最后,前夫聲淚俱下地跪下來發毒誓再也不賭錢了,求馬曉春回去。馬曉春視而不見拉著王虎走開了,鐵了心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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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之后,馬曉春被麻煩纏上身了。
最開始是一次馬曉春晚上出去買菜回來到剛走進黑暗的握手樓下,卻被人一把扯下了脖子上佩戴的白金項鏈。搶劫的不但搶了項鏈,逃跑前還惡狠狠地說:“滾回四川去,要不有你好看。”跌跌撞撞地回到出租屋,驚魂未定的馬曉春還沒描述完,王虎就下定結論:“肯定是你前夫,要不,只是單純的搶劫干嘛還恐嚇你讓你滾回四川去。”馬曉春說不是前夫的聲音,個頭也不像,前夫胖,搶劫的很瘦弱。王虎說那就是你前夫雇的人。馬曉春不認同王虎的推測,被搶耳環,項鏈的事在大城市,不要說是晚上就是白天也時有發生,不新鮮了。讓馬曉春納悶的是搶劫的人最后說的話是嘛意思?
被搶劫了一條項鏈,馬曉春并沒有被搶劫的嚇住真的回到四川去,只不過至此之后,馬曉春多了份小心晚上再也不敢一個人出門了。
但是緊小心慢小心大白天的麻煩還是又降臨到了馬曉春的頭上。
工程隊解散之后馬曉春陪王虎找了一段時間王帥,一直沒有線索,還要吃飯,馬曉春就又回到和王虎原來呆的城市找了份超市的理菜工。王虎一直沒有再做工,還是全心全意到處跑著找兒子。累了病了就回到馬曉春這里調整。
這天,淋了冷雨感冒了發著燒的王虎收到一條短信,短信上說在鄰市的某網吧看到了王帥。王虎就要往鄰市趕。馬曉春回撥發信息的號碼,被告關機,馬曉春就擋著不讓王虎去,說一準又是誰在捉弄咱,等病好了再去。倔強的王虎就隨從地又躺回了床上。馬曉春就去上班。在超市里正埋頭理菜的馬曉春沒設防身邊一個年輕人掄起一瓶醬油砸在了馬曉春的頭上。頓時馬曉春的頭上就鮮血直流。在超市里邊打人的小青年當然沒能跑掉,被超市的保安控制了起來,等著派出所的人來。接到電話的王虎趕到超市,看到砸馬曉春的兇手時呆住了。
那不是別人,而是失蹤了快一年讓他到處尋找的王帥。
王虎對接到報警趕來的警察解釋說,這只是一場家庭糾紛,兒子沉迷網絡游戲,整天不務正業,沒錢用了來找媽媽要,媽媽不給,兒子就一時沖動打了媽媽。馬曉春一邊按著還在流血的頭,一邊附和著王虎的話替王帥打著掩護。但王帥還是沒被免掉去派出所一趟。
王帥的出現讓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爸爸幾年沒回家看媽媽,而自己每次回家半夜睡醒之后總是看到媽媽在偷偷地哭,加上村里人背后的閑言碎語是14歲的王帥已經嗅到了家的不正常氣息。那天和爸一起吃飯,爸又說出那樣的話。王帥已明確感覺到這個家的破裂指日可待了。可是他還是心存幻想,希望是自己太敏感。于是他就請了假,偷偷尾隨爸爸摸到爸爸呆的城市。看到爸爸和馬曉春手挽手地出雙入對,王帥的幻想破滅了。
但是他還不甘心,哪個孩子不希望自己有個完整的家呀?哪個孩子不希望家里是親爸和親媽?馬曉春的前夫之所以能找到馬曉春和王虎的住處,是王帥告知的。14歲的少男天真地認為馬曉春回家了,老爸就不會和媽媽離婚了。可是沒想到那個看起來人高馬大的咋咋呼呼的男人對馬曉春一點轍都沒有。
馬曉春的項鏈也是王帥搶的,王帥痛恨這個女人,媽媽感冒了發幾天的燒都舍不得買藥吃,這個女人不但天天穿得人模狗樣還披金戴銀。再者,那時候王帥也確實身無分文了。
那個匿名的信息是王帥發給王虎的,發完信息王帥就躲在王虎出租屋的窗外看屋里的動靜。他看到曾經視他為天的老爸在馬曉春的阻攔下竟然沒按信息上的提示去尋找自己,而是乖乖地又躺在了床上。他知道在這個女人的挑撥下總有一天老爸也會像拋棄可憐的媽媽一樣不要自己的。所以,王帥就舉起醬油瓶子砸在了馬曉春的頭上。
面對警察的問訊,對自己的行為有沒有感到后悔時,14歲的少男王帥一字一頓地說:“后悔,我后悔我怎么拿了個醬油瓶子去砸她,我該拿把殺豬刀才對。”王帥的話剜疼了王虎的心,也戳疼了馬曉春。
前夫用盡心機都沒能將馬曉春追回四川去,看不到馬曉春有回頭的希望的前夫已經回四川去了。馬曉春頭上的傷養好之后卻自己回家了。
馬曉春對王虎說,后半輩子的生活不光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還有我們的孩子,王帥讓我害怕,我更擔心我的孩子。之前我總是想,我給不了孩子愛,我可以用錢給他補償,所以每個月我總是寄錢給他。現在,我擔心我的孩子有一天也像王帥一樣仇視我。
馬曉春走的時候,王虎拿出和馬曉春這幾年一起賺的十幾萬塊錢的一半給了馬曉春。說,拿著吧,就算這幾年你跟著工程隊干,我給你開的工資。
盡管,馬曉春和王虎一再向警察表示王帥打人這只是一場家庭鬧劇。但王帥不領情,一再強調自己就是尋機報仇。加上搶劫金項鏈那出,未成年的王帥還是沒能逃脫法律的治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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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王帥的這段時間,香蘭總是哭,哭得兩只眼睛看什么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醫生說再不治療就要失明了。陪香蘭在醫院住院的王虎見天掐著指頭算兒子回來的日子。又在絞盡腦汁想著用什么法子才能說服兒子,讓兒子繼續回到學校去復讀。
兒子要不讀書了,這輩子就荒了。
兒子這輩子要荒了那么自己的天空可真的就塌了。
責 編:熊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