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天涯之外,我的室友中有兩位老人,他們的年紀讓人心酸,都是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家了,不是來游山也不是來玩水,卻是為了打工。
在工廠里不加班的晚上,總是枯寂漫長的。
若是有酒在,生活也會精彩得多,所以老人總是一個人喝很多的酒!同他對床的老人說很多的話!
我是一個很好的聽眾。
“我啊!不要看我是老頭子,我當過四年兵,幾下就把你這摔倒在地下。”
“你是老村長啊!沒用,有什么用?光是身體你就不行,我一天喝一瓶白酒沒問題。”
“你老了,在這里每天給花園拔拔草,剪剪枝,一天就過去了,到月底有一千塊錢領也不錯!”
“我住在城里的給你講,去了很多省市,像廈門啊、廣東啊、上海啊、山東啊、四川啊……就是西藏也去過,那邊的人蠻野啊!喝酒都是大碗大碗的不要命,我都不跟他們比的。”
“這廠我干染料倉管快三年了,今年六十二了,再干過兩年就回去養個兩百只鴨、兩百只雞的,我就喜歡養雞養鴨。”
“我去找野女人都沒問題,當然是年輕的,這你就不要問了,我也不會說。”
……
老人話說得多,倒不是真的酒醉,和他們相處了半月,知道愛酒的那位老人海量驚人,真的是每天吃飯都會喝酒,一天一瓶白酒就像在夏天我一天一瓶礦泉水一樣正常。身體也的確很好,冬天都睡光席子,三月份就洗冷水澡了。
我是很佩服這位老人家的!說話洋洋灑灑風趣,有一種自在的逍遙。
另一位老人則是顯得話少,半夜會說夢話,不能喝酒也不好煙,可在晚上總會看見他握著手電筒戴一副陳舊的老花眼睛,專注的看著報紙,關心國家的大事!這時年輕的我們常會在他那要幾張報紙,貼在墻上遮灰塵,覺得要有用得多。
閑聊之余,好酒的老人,會和我說些過去的事,說自己是上門女婿,安徽人,在家不好意思呆,就到跑到浙江來了!我說,老人家都這么大歲數了,在染料倉庫做,氣味很重啊!該回家享福了啊!老人笑笑,在家會呆得發悶的。老人把煙一根接著一根的抽,又遞給我,我說不會抽!之后問我多大了?有女朋友沒?我苦笑說,正年輕沒有。
晚上躺在床上,心想這女人就像是藏在海邊沙子里的一粒粒珍珠,黃昏下,都會閃閃發亮。男人總是心動的想去用手緊緊抓一把,把疲此的空虛填滿,期望的相遇在指尖滑落像極了沙子,可總會有一粒吹進眼睛里淌出淚來……
不久,一次通話就少了一個室友。聽愛酒的老人說,那位老人是要回老家了,高速公路上有活干,工資很高,兩千四一月。三天后就收好東西走了。好酒老人是去送他走的,回來后,只說了一句:“這老家伙老是不聽,神經病,兩千四?兩千四也是他能拿的啊!”
我想著想著感觸很深!都是老人家了還要到處奔波……年輕人的流浪又算得上什么呢!
有一晚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幾個小孩子在水田間玩著泥巴,嘻嘻哈哈的笑著,是那樣的天真,我想看清他們的臉,卻是模模糊糊……
可眼睛是清澈的,映著山,映著水……
突然臉也清晰起來,卻慢慢地爬滿了皺紋,深深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