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是我去過的第二片異鄉土地,而第一片不過是我途經的新加坡,一個很大程度上來說和北上廣并無二致的亞洲城市。我之所以這樣說,并不是因為新加坡真的有那么像北京,而是它依然符合我之前對于大城市的概念——車水馬龍,高樓林立,鋼鐵洪流,最重要的大家都講中文,與我后來所見的悉尼與紐卡斯爾(以下簡稱紐卡)這種典型西方城市相去甚遠。所以,紐卡是澳大利亞乃至整個西方世界對我敞開的第一扇窗,我發覺我的大腦仿佛是嚴格分成兩半的,從前的經歷都只裝在其中的一半,雖然尚未填滿,但從此時起,每一滴墨水都只會染香另外的一半。這是個嶄新的世界等待我去探索。
徐徐前進的火車像一條慵懶的蛇,時而蜿蜒于山間,時而徘徊于水邊。160公里路,3個小時的車程,如果我們的高鐵列車是火車,那么這藍黃相間的鐵皮廂實在配不上這個大名。好在之前送我來火車站的王阿姨已經給我打過預防針,美其名曰觀光火車,我便也不再耿耿于懷,只盡情把自己迷醉于山水,讓綠得發藍的桉樹林徹底洗滌我的雙目,直到我對澳大利亞第六大城市的好奇都已無法撐起我的眼皮,終于到站了。
1月的澳大利亞有著火一般的熱情,讓我拖著碩大的行李箱走出空調車廂不亞于送我上刑場。不過月臺的長椅上Newcastle Station(紐卡斯爾站)的字樣告訴我,就是火海,這也要下了。站臺外面應該會有赫里妮在等著我——舉著牌子或者沒有——我有點擔心自己不能認出她,或者說她不能認出我,因為我們從來沒見過對方,她是王阿姨的好朋友,是“代表紐卡歡迎我”的白人代表。正當我準備下車之際,一條短信跳進了我的手機,赫里妮說她店里有點急事,要晚15分鐘過來,叫我稍安勿躁。我心想,剛好還有個機會“審查”一番這個市級的火車站——從小到大我把每個城市的火車站都當作一個城市的地標,一定程度上決定著一個城市在我心中的印象。
望向拉開的厚重鐵門,我的眼里沒有滾滾人流,倒是四五米外一堵紅磚墻擋住了我的視線。可以判斷這是車站的辦公室,或者從某個門進去可以到候車廳。不過把目光抬高兩米,就不再是規整的紅磚,而是傾斜上去的屋頂了——是的,車站“大樓”只有1層,10米左右的聯排小磚房,簡單得像我兒時畫的蠟筆畫。
順著稀疏的出站旅客的方向,我望見了蛇形出站口,和國內公園出入口的那種金屬欄桿圍成的蛇形路線一樣,不同的是沒有人查票,也不需要排隊,旁邊也沒有那個氣派的大門,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比辦公樓稍高的紅色金屬柵欄,柵欄上面橫排的支架上是“Newcastle Station”的牌子。頗令我意外的是,所有的列車都是車頭頂著這個柵欄停著,而柵欄的另一邊,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了。其實說是所有的列車,也不過就4列,因為鐵軌也就那么多。4條軌道至此戛然而止,昭示著這是本條線路的終點,多一米都沒得走。
我終于摸到了車站外,想從外面再觀察一下我這第二故鄉的地標,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獲。可是,一眼望去便是那4列藍黃相間的鐵皮廂,上面是橫七豎八的黑色涂鴉。澳大利亞的火車是沒有車頭的,車廂即是車頭,方方正正,完全喪失了一個車頭應有的流線型美感。這時候我多希望面前的是堵不透明的墻,也好讓我再憧憬一次墻里面的世界。
火車站再次成為我認識一個新城市的起點。這里跟雄偉壯麗無緣,跟富麗堂皇不沾邊,甚至連現代化都談不上。我在這里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著赫里妮的出現,我相信我的新生活將在她的指引下揚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