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選擇了辭職
成為國務院第一位女性政策規劃部主任后,我天天都要和各國政要打交道。一個周三的晚上,我參加了奧巴馬總統夫婦舉辦的招待晚宴,而我滿腦子想的是我的兒子,現在他有各種惡習:逃學、不交家庭作業、數學成績不及格。整個夏天,我們很少說話,或者說他很少和我說話。好幾次當我要參加重要會議的時候,我接到了來自家里的緊急電話要我趕緊回家。丈夫負責照顧兩個兒子,他總是盡可能支持我的工作。我曾認為如果我能在國務院或者白宮做我喜愛的工作,我會盡可能地多干幾年,可是2011年,當我兩年的任期結束后,我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那里。
人們問我為什么離開政府,我回答不僅僅是因為普林斯頓大學的規定(離開兩年就要失去教職),還因為我想和家人在一起。一些人覺得我離開華盛頓損失太大,而另一部分人則堅稱不會像我一樣,她們不會放棄工作,而且自己的孩子以后照樣有出息。
前一種反應認為我的選擇即可悲又不幸,這已經很讓我反感了,而第二種反應更是讓我怒不可遏,這些人竟然詆毀我的教養以及對職業的忠誠。我突然意識到,我的人生應該是另一種模樣:我應該繼續是個女權主義者,洋洋得意地和高端人士交談;當有人說為了家庭要選擇輕松一些的工作時,我應該露出輕蔑的笑容并顯得自己高高在上;我還應該告訴所有年輕女性,不管做什么工作,你都能兼顧事業和家庭。
我的工作從每周一的早上4點20分開始,我必須那個時候起床才能趕上5點30分開往華盛頓的火車,然后工作到星期五深夜,再搭末班列車回家。在工作期間我異常繁忙,一言以蔽之就是文山會海。我只能去24小時營業的商場購物,包括洗衣服、做頭發以及購買圣誕禮物,我都只能在周末完成,而這些活動又必須穿插在孩子的運動會、音樂會以及家庭聚會之間。我比很多同事都幸運,因為每月可以有一天的額外假期。希拉里經常故意早上8點到,晚上7點離開,這樣她的下屬在早晨和晚上可以有更多的家庭時間。
總之,對于工作時間長,而且工作進度必須按照別人的時間表而定的人而言,不可能同時成為合格的父母又把工作做好。我意識到如果想要擁有一切,至少對我而言要視工作的性質而定,也就是說很多工作無法讓你同時擁有事業和家庭,至少不能較長時間擁有。
不僅僅是我一個人意識到了這點,包括米歇爾?弗盧努瓦、凱倫?休斯和瑪麗?馬塔林等多位高官都為了家庭而放棄了公職。顯然,她們不想要這樣的生活,但是不知道如何在事業和家庭之間作取舍。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我們一直對年輕女性說“我們可以擁有一切”,現在看來盡管這不是謊言,但也并非完全正確。除了生育,婦女還要面對其他問題。很少有女性能夠達到管理崗位,女性領袖的候選人規模非常小,當像我們這樣的人退出后,人數就更少了。Facebook的首席運行官桑德伯格對此痛心疾首,她說:“190個領導人里最多有9名婦女,世界各國的議會里只有13%是女性,在大公司的董事會里只有15%左右是女性。”
缺乏忠誠就能解釋這一切么?不可否認,身處高位的婦女對她們的工作都無比忠誠,但是如果仔細觀察你會發現,這些女人基本都是超人。看看華盛頓的這些女官員:蘇珊?賴斯、伊麗莎白?蘭德爾以及米切爾?嘉文等,她們有的獲得了羅氏獎學金,有的是哈佛最好的學生。如果拿她們做標準,任何人都會自愧不如。
另外身處高位的婦女,在家庭生活上也很少像男性那樣美滿。比如每一個男性大法官都有家庭,而三個女性大法官中有兩個是獨身,另外一個魯思-金斯伯格也只是在她的孩子長大成人后才開啟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在國務院和華盛頓其他部門取得成功的女性也有相同的情況。
還有另一種錯誤的觀點,女性可以同時擁有家庭和事業,只要合理安排它們的順序,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何時生孩子。20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很多女性領導人都在30歲以前生孩子,比如希拉里?克林頓、奧爾布賴特等。這樣等孩子高中畢業后,母親只有40多歲,她們完全有能力和精力來開啟自己事業的第二春。
但是這種安排卻沒有考慮大多數女性的實際情況。如今人們結婚越來越晚,而且如果較早生孩子,你就很難獲得高學位,第一份工作也不會太好,同時也會失去很多機會,更糟的是收入將大幅減少。對于40多歲的婦女而言,很多工作都對她們關上了大門,我還沒有見到超過40歲的人還能重新進入學術圈或者去律師所做實習生。
考慮到我們現在的工作文化,我建議年輕女孩還是要有自己的事業,但是不管你是否結婚,最好在35歲以前生育。到了30歲或者40歲,你可能會變得更成熟或者不再憂慮如何為人父母,你也可能找到一個終身伴侶,但是這些都沒有先后順序,你都需要作出男性不需要作出的權衡。
如何讓家庭更和諧?
總之對于女性而言,家庭和事業之間的矛盾將會長期存在,但這一矛盾并非無法調和,下面我就給出自己的一點建議:
首先是改變考勤方式。如今很多行業流行加班加點的工作。員工們必須加倍努力、在公司待得盡可能晚或者干脆通宵,有的人則天天在外出差。實行按時間收費的律師業是這樣,許多其他行業也一樣,工人被要求早到晚走,為了中午11點的碰頭會,星期六也必須隨叫隨到。但是很多研究表明在辦公室里待的時間長并不意味著創造更多的財富,也不會幫助一個公司取得成功。
我曾經和很多正統的猶太男性一同工作,他們通常要和家人過安息日,因此周五日落到周六日落的時間,他們必須在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杰克?盧,他曾兩度出任預算管理辦公室主任,還曾經是副國務卿,現在是白宮辦公廳主任。每周五他都盡可能早地離開辦公室,在日落前趕回位于紐約的家。從周五日落直到周六日落他從不工作,所有認識他的人,包括我在內都敬佩他對宗教的虔誠。即便有再緊急的工作,他都能想辦法擠出時間。很難想象,如果一位母親告訴你,每周五到周六她會拋開一切工作,全心全意照顧孩子人們會作何反應。這種行為會被視為不專業,給其他同事增加不必要的負擔。工作以外的很多活動都可以被接受,而照顧孩子卻不被理解,這種現象非常奇怪,如何改變只能靠我們自己。
離開華盛頓后,我最大的收獲就是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有更多的機會待在家里,通過合理地安排工作,我有了更多的時間和家人在一起。我希望在孩子離開家庭之前能多和他們在一起,在他們成長最關鍵的時期陪在他們身邊。觀看孩子的棒球比賽,聽他們的鋼琴演奏,為他們做早飯,一起家庭旅行,這些為人父母所做的簡單的事情讓我心滿意足。
(鹿城編譯自《大西洋月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