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津題飲食男女

無食，色無求

無色，食無味

食色，性也。

李津是中國當代水墨領軍人物，他畫中的美食盛宴自然靈動、泰然樂活，他的書法欲上先下、欲左先右，迂回鋒藏。他游刃于“出”與“入”的處世境界，旁觀當代之于傳統的種種滑稽與精妙。本期“藝術明星”我們跟隨李津邊走邊吃、邊吃邊拍，分享并重溫其數月世界美食旅程之快哉。

“紐約是個極開放的城市，包容性強，任何文化都有他的知音。我的理解，不嫌多只要好是紐約對世界的態度。我對紐約的感受，這個城市給人一種積極的東西，莫名的一種熱情和自信。當我們真面對一種豐富感時，可能任何把事情復雜化的意圖都無意義。我始終認為吃飯真沒必要分雅俗，餓了，吃什么都香，但不一定都吃出好來，講究有講究的道理，隨意的有隨意理由。開館子的人有理念，有對環境的要求，有對食客的引導與暗示，這是必要的。我去過一些高檔的館子，他們對自己文化傳統的渲染及推廣有其用心。不僅環境，包括燈光、桌椅、侍者服飾、所擺鮮花及酒局餐具和裝飾品，都會有一種關聯，都是一種造境。所以，吃高檔館子的人首先不是以充饑為目的的。我喜歡吃館子前先洗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神清氣爽的去赴宴，吃之前就已經先預熱了。無論做什么，愉快的心情很重要。依我看，很多西方人吃飯和聽歌劇差不多，打扮得周吳鄭王的，很紳士，有儀式感，我覺得這樣挺好。如果我是廚子，我會高興！這種鄭重的欣賞和品嘗，是對烹飪的一種尊重。”

“飲食男女”是李津作品中一個有趣的主題，他并沒有刻意去聯系或解釋二者之間的關系，只是本能描繪起周遭的鮮活場景，品味從中，彌留你我。如果真如電影“飲食男女”中所說“人生不能像燒菜，把所有的料都準備好才下鍋”，那么就把它當做一場盛宴，上桌之前琢磨好怎么吃得自在就好。李津用生活體驗藝術的妙處莫過于此。

“我真的喜歡不以吃為目的的人，他們往往是不緊不慢的，從容的對待端上來的美食，好像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周圍食客的眼神，跑堂的不經意弄出來的杯盤聲都勝于食物本身。慢慢的受用，細細的體會，真的牛！我的一位中國朋友總說他喜歡陽光早餐，在這里我找著了。有時我也想天津的早點，煎餅果子、鍋巴菜、豆腐腦、大餅油條、茶雞蛋，也真夠牛的，只是缺點清透的陽光，或者差一朵插在酒瓶里的郁金香。”

李津在美國所接觸的美食不乏我們所謂的垃圾食品，漢堡、薯條、燒雞，他用傳統筆觸將它們鮮活呈現，竟透出一股油炸香！

“美國的早點有魚有肉有蛋，當然水果必不可少，奶、咖啡、可樂、果汁、蔬菜等等。總之，早點并不草率。我們這次隨本地朋友去了一家餐廳，據說二十年前一部轟動全美的電影就是在那拍的。那個店也因此更著名，吸引了大量的觀光客。我喜歡那里的環境，如果門外停的是馬車，我毫不質疑是在一百年前，一切都很懷舊。我在紐約，感覺大部分館子的整個環境都很懷舊，這種懷舊不刻意，不造作，人一進去仿佛回到過去了。其實在今天這個信息化時代，高速度已非常催人老了。吃飯如果是一種休閑的話，懷舊點的環境會給人一種安穩感和靜心。”

拍攝首日，李津邀請我們與他的德國朋友吃日料。清酒美食之后，本想轉場三里屯同里“臟街”繼續啤酒烤串麻辣燙，卻發現城管出沒，小攤兒不再：

“我喜歡日料，在紐約有好的日料館，大多空間不大，有些在半地下，但品質一流。加之美國的食材好，海鮮新鮮。日料精致著稱，刀功沒得說，打扮菜品，注重美器，用心色彩搭配，這些都是日料強項。我喜歡他們把生猛和血腥的東西變得這么文雅和講究，且東方情調十足。如同他們的茶道和插花一樣，有一種靜心的氛圍。味道自不用說，食材本色，少油少鹽，健康。追求視覺快感是日料的核心，所以嘴和眼在進餐時一樣重要！”

李津與現代建筑大師貝聿銘共進午餐，他在“美國隨筆”中記錄：

“‘福臨門’酒樓，是廣東館，座落在唐人街，人氣極旺，海鮮為主，味道極為正宗，老字號，室內陳設也很大方，餐具全市白瓷，做工很精，選的花紋圖案很國道，紅紅的牡丹，綠綠的香菜葉，擺在盤子里非常漂亮。有一道雞爪豬肚湯太棒啦，味厚少油，湯汁掛碗。”

在紐約期間，耳濡目染，李津還創作了一系列有關“帕特里克節”的作品：

“在紐約正好趕上帕特里克節，它是愛爾蘭的節日，滿街都是穿綠衣服戴綠帽子的人，有花車游行，有鼓樂隊，有狂歡的人流，紐約的街道霎時變成了綠色的海洋。我站在街口看著穿行的人，有戴面具的，有奇裝異服的，很多年輕人，漂亮姑娘和小伙，我拍了一些照片，眼睛很‘累’，不夠忙的。回到住所畫了幾幅節日的場景和一些帶綠帽子的人物，在中國這可犯大忌，不過我真的覺得大量的綠色很漂亮，本打算這次赴美不畫人物只畫食品，結果還是先從人物入手了。在紐約可以看到各個國家的各個民族的人，各種膚色，各種造型，畫人物的到這里可如魚得水了。只可惜時間太短，每天都有安排，有時只能半夜起來畫畫。創作熱情高漲，只是嘆自己精力大不如前了。”

即將在今日美術館舉辦的“李津·今日·盛宴”大型個展中，我們將“大飽眼福”，一睹藝術家此次世界美食創作之旅的長卷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