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瓦的眼淚

一

張開口，我以快活的身段在孔雀河波瀾里

自由呼吸

甚至，希瓦你能在雪山的頂端捕捉我發絲

的細柔

捕捉到我受傷的右膝，露出的森森白骨

這些都不算什么

迦摩的神箭，箭箭穿心

這些朱砂一樣的血被我用枯掌涂抹在自身每一寸肌膚

在恒河的入海口

希瓦，你依舊冷冷地站立在岡仁波切白雪

的封頂

目視我殉葬，目視我在印度洋的波心永久

沉沒

二

為何，每座神廟都刻有你我的圖騰

為何，我復活的那日，你空置萬只的神鹿在瑪旁雍措

為何，鬼湖拉昂措含情脈脈

為何，袂袂的沙麗你不為之共舞，像一塊磐

石，希瓦

這穿越肉體穿越時空，甚至穿越宗教的言

語不能

將你打動

三

要不希瓦，我就做你的情人，或者孩子

每天我為你梳洗，為你唱響神曲；跪在你膝

下頂禮

我恒生的父王

希瓦，我將最后的淚滴凝結成寶鉆，鑲嵌在

你的額頂

那樣，你不用俯身，不用趨步，就有一縷細

致的光環

讓你在高寒的岡底斯山飽嘗光明和溫暖

四

終將，希瓦你會以神鹿的白唇觸扶我空洞

的眼窩

會用七彩的雀羽再次裝飾我即將腐朽的骸

骨

會用藍汁的目光仔細撥尋我支離的胎痕

希瓦，這世界有無數位跟我一樣癡情的姑

娘

我們手牽手在眾生中覓您

在死亡之前，我們善待本身，用最廉價的寶

石妝飾

頸項，我們蹚過的河流無以計數

我們相信神靈相信愛甚于相信自己

終將，希瓦，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在高原，在恒河，在神廟，我們放棄了最后

的索取

開始，我們膜拜我們

在迦摩隱身的石窟，我們煮食、洗衣，用美

麗的沙麗

渲染玉體

我們是眾神之母

希瓦，再一次的重生，請你親手將圣潔的朱

砂涂抹在

我們厲世的發髻

古舊的玫瑰之光乍現的夜晚

希瓦，我們沒有淚滴，我們只對自己膜拜

注：希瓦為印度創造與毀滅之神濕婆的英譯。通常以琳迦，即男根相現世。迦摩為印度愛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