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借著艾薇兒的口,在微博上哄騙小姑娘,曰:“我文身、抽煙、喝酒、說臟話,但我知道我是好姑娘。男人膚淺,都只看表面。所以,他們只能錯過好姑娘,然后被賤人騙得痛不欲生。”但是,很有意思,郝蕾確實是我心中這樣的好姑娘。
第一次見面,在她的工作室—北京四環上一個商住兩用的樓盤,小躍層頗有些壓抑感;整個團隊加起來不到10個工作人員,每個人看上去也甚為輕松的很。她走進來,穿著雙夾腳涼拖,看上去也就10塊、20塊的樣子;頭頂著煙花燙,戴著一對紅燈籠耳環;手里挽著個大袋子,認了半天LOGO,問她是什么牌,她翻來覆去看了看,撓撓頭發笑了:“街邊買的”。
同去的朋友半天沒有吱聲,突然踩了我一腳:“???這是郝蕾?!”郝蕾停了原本點煙的動作,饒有趣味地打量了我朋友幾圈,又笑了:“怎么著,我這身你不喜歡?”接著一句話跟了上來:“你們喜歡不喜歡,不要緊,我喜歡就行?!弊聛碛迫蛔缘玫爻槠鹆藷煛?/p>
后來有次開她的玩笑,說,人家也許本意是說,沒想到有你這么“珠圓玉潤”的女演員,她用郝蕾式“輕蔑”的表情回答:“我就不明白,我可以為工作狂瘦,為工作增肥,那生活中我愿意胖還是瘦,跟別人有什么關系?我又不是藝人,沒什么形象好維護。”
更多的時候,我對她帶著一種叫做羨慕的復雜情緒。她敢在電影里脫得一絲不掛,又敢不拿這個說事覺得“我的職業就包含這個,不叫什么犧牲”;她敢跟男人在酒吧里大醉而歸,不在乎有沒有人跟蹤依舊勾肩搭背;她敢在微博里大罵前夫的經紀人無恥,敢說“我郝蕾到什么時候都不是怨婦”;她跟我說:你覺得道德是什么,道德是最無法衡量的東西,我修佛,佛說成佛前得認識真正的自己。似乎每一刻,她都活得很“自我”,這不是一個貶義詞—即使很多事兒你認為她做錯了、思慮不周全、說話不圓滑,她還是這幅我知道我錯了,但又有什么辦法,這就是我的表情,你又忍不住被她打敗而遁下。
“真性情”是我個人極其討厭的詞兒。見過一個明星故意走光、微博挑架,還引誘著記者去問這些,好讓她有機會回答:“我就是一個真性情的人,不會掩飾!”真真無趣之極。但郝蕾是我心中獨獨擔得起這三個字的人。還是第一次見面聊天,因為種種關于她的傳說,也因為她那種混不吝的個人氣場,局面一度尷尬。好在,我做了挺多準備功課,甚至細致到她哪一年上的哪一個節目說了哪一句話—我清楚地知道我后半程的問題水準并未提高,但她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甚至聊到最后還不盡興,末了來一句:“我不在乎你寫成什么樣,你寫不寫我壓根也不在乎,但我謝謝你很真誠,我愿意跟你說。我不喜歡平時的那種采訪方式,寧愿不說?!庇行┤苏f這些話是客套,但她是郝蕾,她說不在乎便真的沒有再過問,她身上那種從不屑到坦誠的情緒轉變,十分清晰,不加掩飾。
很多人對她的愛與憎還是來自于《十七歲不哭》,他們希望她永遠是那個陽光燦爛的楊宇凌,而不是現在這個愛恨極致、不加控制的“瘋女人”。我也問過她,她笑了:“要是我還是楊宇凌,要不就是這個世界瘋了,要不就是我真的瘋了。”我有時候會問到一些人天馬行空的問題,譬如你打算在墓碑上刻點啥,大部分時候收獲的是不解或者錯愕的眼神,她是少數那個答得風輕云淡似乎思考過幾百回一樣的人:無字碑挺好的,要是可以的話,碑都別要了。
這些年,最令我印象深刻的細節,是后來有一次去她的辦公室,想起從未見過傳說中那座“金馬獎杯”—她隨手指了一指,一看,跟朋友送的雕塑、書、畫什么的混在一起,毫不惹眼。有朋友給她送了四個塑像,她很喜歡,分別是《十七歲不哭》《頤和園》《少年天子》《白銀帝國》中的角色,她說,也許分別代表了不同階段的郝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