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慮經濟：未來工作將因壓力應運而生

星期天，我明白了“夢想師”是一個幫你指出你想擁有東西的人，為此你需要向他（她）支付費用。難道你沒有嗎？愛莉·羅素·霍曲奇爾德（Arlie Russell Hochschild）在《紐約時報》的一篇文章中援引了夢想師凱瑟琳·齊格勒（Katherine Ziegler）與她的顧客進行的一段話，交談中“夢想師”幫助顧客指出她想擁有的是什么東西。對話內容如下：

你想要的是什么？“大一點的房子?！?/p>

當你住在一幢寬敞一些的房子里面，你的心情將會怎么樣？“很平靜?！?/p>

還有其他東西讓你感到很平靜嗎？“在海邊散步?！?/p>

在住所附近散步的經歷，有沒有讓你想起大海？“當然有這樣的時候?！?/p>

散步的時候你最喜歡什么樣的感覺？“我聽到了海水拍打岸邊的聲音，覺得被綠色包圍。”

在意識到她想要的不是一幢寬敞一些的房子，而是寬敞的房子帶來的內心的平靜，這位客戶為家中布置了一個充滿了綠色植物的房間。毫無疑問，這個決定在整個過程中顧客節省了數萬美元，當然，這要看植物的價格。相應地，夢想師從咨詢中獲得了報酬。

霍曲奇爾德告訴我們，兩代人以前，人們可沒有聽說現在的一些新職業，比如夢想師、婚介公司、取名師、生活指導師、聚會動畫師和有償墓地探訪者等等。今天，他們的身影無處不在。

這意味著什么？是好還是壞？霍曲奇爾德認為這是不好的現象。據她預測，我們正在進入一個情感空虛的黑暗時代?，F在的人們變得越來越焦慮，我們更加努力地工作，賺來的薪水用來支付請那些能減輕我們的焦慮的人的費用。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剝奪了我們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我們因此變得更加焦慮。很顯然，花錢請人滿足我們的情感和心理需求的做法正在使我們變成情緒的瘋子。

也許，她所說的沒錯。我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待這個問題。我認為“夢想主義”聽上去非常偉大。我喜歡聚會動畫師。目前，我沒自己的生活指導師，不過我想在將來會有的。與其說這表明社會真正黑暗的一面開始出現，夢想師的出現代表著現代歷史上最幸福的長期趨勢將延續下去。當我們談及悲觀的短期經濟前景時，我們通常不會認為財富的爆炸是理所當然的。

安撫我們的神經

食物不是我為夢想師的出現辯解所要談到的第一個問題，但無論如何，食物是人類歷史的起源。在過去的10萬年里，所有社會的首要任務是食物的生產。無法保證生產出足夠的糧食是眾所周知的工業革命前幾百年來（如果不是數千年，或者上萬年）實際工資停滯不前的原因之一。下頁關于世界各地眾多城市的維持最低生活水平的工資圖表能讓我們很好地理解經濟學家們所稱的馬爾薩斯陷阱。當人口數量急劇下降時，正如黑死病之后發生的情況，工資隨之上漲。當人口數量增加時，工資水平隨著時間的推移下降至溫飽線，下頁中Y軸“1”代表的就是溫飽線。（見下頁圖表一）

幾個世紀以來，普通家庭的70%以上的收入是用來購買食物的，而且70%以上的國家以農耕業為主要產業。當工資在溫飽線上下徘徊，并且大部分金錢和時間被用來種植糧食和購買食物時，人們無法承受服務業提供的創新服務?？梢钥隙ǖ卣f，16世紀的新德里沒有繁榮的“夢想師”行業。這同樣也能解釋下面的問題。例如，為什么你無法在馬里找到瑜伽行業，或者，在海地找不到聚會動畫師行業。這些行業提供的是奢侈服務，只有當積累足夠的財富和生產效率達到一定的水平時，人們才負擔得起。

那么為什么突然之間我們能夠負擔得起這些消費呢？19世紀初發生了一些變化。工資開始上漲……不斷地上漲。工業革命起源于英國，后來逐漸在世界各地蔓延開來，人們種植食物的效率大大提高，交通運輸的條件大大改善，能用更先進的技術使我們的房子變得暖和，而且做許多其他事情的效率也在提高。

不過生產效率仍在上下徘徊。長久以來，我們認為提高零售業的效率，現在，由于沃爾瑪和互聯網的出現，我們正以相同數量或者數量更少的雇員銷售更多的商品。今天，我們認為我們無法使衛生保健和教育變得更加高效，不過根據歷史經驗，效率的力量也將在這些龐大的行業中取得勝利。也許這些領域的效率已經被提高。

現在，發展最快的行業是衛生保健行業，花費上漲最快的方面是教育。如果像經濟的其他領域那樣，醫療行業和教育領域的效率也得到大幅的提升，那么將會發生什么？我們每個人需要的醫生和教師數量將下降，而且我們需要為人們創造新的工作崗位，這些工作崗位不能用軟件或者印度人來替代。這些工作必須由當地人來做，只能由人來承擔，并能帶來情緒上的滿足。這些工作特別像夢想師之類的工作。

馬斯洛對工作等級的劃分

1943年，亞伯拉罕·馬斯洛（Abraham Maslow）在《心理學評論》雜志上發表了《人類激勵理論》一文，該文成為了現代科學的經典之作。七十年后，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成為了基礎心理學的標準。同時，這篇文章為人們理解工作的演變史提供了一個非常不錯的框架，從種植小麥到規劃目標。

在人類歷史的幾乎所有階段中，大多數人是為了滿足他們對糧食的基本需要而勞動。飲食成為了馬斯洛需求層次金字塔的基礎水平。現在一些富裕的國家，如美國和加拿大，在農業工作的人數占全國總人口的比例不到3%，卻能滿足國民的糧食需求，工人們正在往金字塔的頂端移動。

根據經濟學家邁克·斯賓塞（Michael Spence）的研究，自從1990年起，政府、醫療衛生和教育行業的從業人數占總的勞動人數的比例超過一半?，F代政府的重心是國防和保險。而醫療衛生和教育行業的主要目標是生產和保護人力資本。這些工作類別正好符合馬斯洛的安全需求的層次劃分。

如果這些領域的從業人數的增長放緩，馬斯洛的就業理論表明工作機會將出現在金字塔的頂端。我們將花更多的錢、雇傭更多的人來幫助我們解決在愛情、自信心和自尊上面臨的問題。我們現在已經開始那樣做了。

霍曲奇爾德在文章中寫道：“在20世紀40年代末，美國注冊臨床心理醫生的人數為2500人。到2010年，這個數字是77000人，另外還增加了5萬位婚姻與家庭咨詢師。”在上世紀40年代，美國沒有生活指導師這個行業，現在，這個行業的從業人數約為3萬人。幾年前，沒有人聽說夢想師這個職業?，F在，這個職業已經出現在《紐約時報》周末刊的封面上。

你能得出的結論是：我們現在已經發明了滿足馬斯洛金字塔底部需求的更為廉價的方法，這樣，我們能有更多的錢來滿足金字塔頂端的需求。

愛莉·羅素·霍曲奇爾德在發表在《紐約時報》上的文章最后寫道，“如果夢想師請我們坐在沙發上，問道‘這是我們想要的社會嗎’，我們將如何作答？”

這當然是我們想要的社會！夢想理論不會創造出一些空洞的需求，而心理學家發明了焦慮一詞。她們可以幫助解決人類歷史上的古老和長久問題?；拘枨蟋F在才出現在市場上，因為只有到現在我們才有足夠的金錢來滿足我們的基本需求。

在我看來，如果不是特別急切地想要得到的話，我們應該想擁有那種財富，可以讓食物更加廉價、住房價格更加合理、醫療費用不再昂貴，這樣我們將有足夠的錢請人滿足我們的“高層次”需求。我舉起焦慮和顫抖的雙臂來歡迎焦慮經濟的到來，而不是為之擔憂。在歷史的發展長河中，我們終于有時間和正當理由，為我們花太多的錢來安撫我們的神經和直接為我們的幸福投資的做法是否值得進行辯護，這是富裕的象征，也是當今社會的一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