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黃金大劫案》是2012年上映的由寧浩導演的一部集戰爭、打斗、愛情于一體的混搭式的電影,亦是一部有著濃郁狂歡化氣息的電影,在狂歡化的籠罩下,反傳統、反理性、反成規、反權威式的解構,解構之后的重構都彰顯其中。而作為電影的主人公,小東北身上所環繞的狂歡化、解構和重構的特征便顯得尤為明顯與突出。而其身上的這三大特征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黃金大劫案》中的狂歡、解構與重構,亦成就了影片本身。
[關鍵詞] 《黃金大劫案》 狂歡 解構 重構
doi:10.3969/j.issn.1002-6916.2012.23.019
《黃金大劫案》是2012年上映的由寧浩導演的一部集戰爭、打斗、愛情于一體的混搭式的電影。電影講述的是發生在上個世紀30年代的故事,時逢日本入侵中國,在東北地區建立了所謂的滿洲國,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名為小東北的小人物,在誤打誤撞間卷入了一場救國會精心策劃的劫金案中,而后,在劫到黃金后,各方為了自身的利益,展開了一場奪金之戰。期間,小東北又結識了黃金的押運人大和銀行行長顧憲明的女兒顧茜茜,與其展開了一場曖昧不明的愛情。在《黃金大劫案》中,我們看到了寧浩一貫的先喜劇后溫情并帶點黑色幽默的創作風格。《黃金大劫案》獲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績,就其本身而言,一部電影的最大的存在價值是帶給廣大受眾的娛樂功能,此外,對不少的研究者而言,電影成為了很好的研究文本。先前,導演寧浩在接受《南方周末》的采訪時表示,“《黃金大劫案》的創作動機涉及人生的四種境界,喬布斯的偉大與牛逼,佛教的多樣法門,木匠與椅子的做法,網絡微博時代的道德敗壞。” ①寧浩所談及的四個層面的人生境界,它們之間似乎沒有太多的聯系與相關性,并在一定程度上顯得相當晦澀,然而,作為受眾我們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去闡釋導演在影片中所要傳達的意義。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很老生常談的一句話,但是卻很有道理。或許,在影片中,我們不能參透導演所要表達的四種人生境界,但是,我們卻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對其作理解和闡釋。在《黃金大劫案》中,我們不僅能發現導演極力想營造給我們的喜劇效果,同樣,我們也能看到,產生在當下文化語境中的狂歡化、解構中心以及主人公的試圖回歸與重構。在我們看來,無論是狂歡化抑或是解構主義,兩者擁有著極為相似的顛覆權威、去中心化等特性。本文試圖運用巴赫金的狂歡化詩學理論和解構主義的理論,就電影文本進行一定層面上的分析。
一
無論是早前的《瘋狂的石頭》還是后來的《瘋狂的賽車》,寧浩所塑造的人物形象都喜愛操著一口方言,這儼然成為寧浩電影中的一大閃光點。《黃金大劫案》毫無懸念地傳承了寧浩的這一特色。因影片故事的發生地是在東北,所以,影片中的各色小人物在使用標準普通話的同時,還會時不時地操著一口流利的東北方言。“在切入正題之前,先讓我娛樂娛樂嘛”,這是一句帶著明顯的大連口音所說的一句話。“疙瘩”、“瞅結實”、“趕緊摞”、“一塊錢拘留,你這老些夠判的了”……這些明顯帶著東北方言特色的對白或是人物形象的方言腔,在影片中可謂多如牛毛。而影片中,大量方言的使用,本身就是一種狂歡化的體現。巴赫金的狂歡化詩學是巴赫金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巴赫金將西方常見的狂歡節現象引入到文學研究中,“消除詩學研究的封閉性,加大文學內容和形式的開放性,尋求各種紛繁復雜的文學因素的融合。如各種文體、各種語言(口語、俚語、行話、方言等)、各種手法的相互聯系” ②是狂歡化詩學的主要內容。巴赫金的狂歡化詩學理論的主要研究對象是文學文本,若我們將研究領域狂大化并推及至電影文本,可以得出,在電影文本中,方言的使用本身就是狂歡化的一種主要表征方式。因而,在方言使用層面上,我們無法否認的是,《黃金大劫案》是一部很具狂歡特色的電影。東北方言這種狂歡式的話語幽默、簡潔和生動,很直接地呈現出了人物的性格特征,比如故事的主人公小東北,就是一個滿口東北方言的小人物,而其如此的講話方式將其自身混混式的性格詮釋得淋漓盡致。而且,方言讓我們觀望到了在如小東北一般的游走社會底層的小人物身上真實、真切而又濃郁的草根氣質。此外,方言在創造喜劇效果上有著難以磨滅的貢獻,方言讓影片很是偉大與沉重的故事情節略帶幾分喜感。
在影片中,故事的主人公小東北,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混混,他可以欺負各色各樣的人,神父或是無辜的小孩都沒能逃出他的手掌。在那個混亂與多事的年代里,他依舊過得很自我,很不符合主流,用他自己的話說“從大清朝到滿洲國都在抓亂黨,我就不明白了,你說這有吃有喝做哪門子亂吶,不過我就可以趁著亂撈一筆,你別說我蒙人缺德,我就是缺錢,我爹說我要錢不要臉,我告訴他錢比臉貴,臉可以不要”。不過,這是小東北在影片一開始的人生觀和世界觀,由此,我們不難發現小東北的思想觀念在那樣的歲月里是帶有個人享樂的特征的,對周遭世界的毫不關心,認為他周圍的人們天天在干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發掘人類的創造性思維潛力,把人們的思想從現實的壓抑中解放出來,用狂歡化的享樂哲學來重新審視世界,反對永恒不變的絕對精神,主張世界的可變、價值的相對③”,這是巴赫金狂歡化詩學的另一主要內容。小東北在影片一開始的人生觀和世界觀,是一種不同于常人的價值觀念,也就是說,小東北的價值觀和世界觀與他生活的世界和場域是格格不入的。我們認為這本身就是狂歡化的一種演繹,當多數人在反抗日本人的壓迫,或是依附于日本人生活的時候,小東北似乎在街頭獨自狂歡,略帶幾分傷感、幾分寂寞、幾分無奈。
二
在一個動蕩不安的年代里,似乎什么都可以顛覆,什么都可以反對,什么都可以去中心化。影片中的故事,就發生在這樣的時代環境之下,于是,故事中的無數次顛覆無數次反對就變得情有可原了。解構主義是興起于上世紀60年代,盛行于 70年代的一種反傳統思潮,興起之時,它主要運用于文學中,無論是德里達還是耶魯學派,“如果說在不同的批評家手下表現得異態紛呈的解構主義有什么共同的特點,那么這個特點無疑就是反權威、反成規、反理性、反傳統。” ④我們認為,若將解構主義研究的視角擴大化,將其引入到電影研究領域是可行的。在影片中,小東北這一小人物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當時主流社會的一大解構,他的特立獨行,與周圍的他人相比,難道不是在反傳統嗎?影片開場的那一幕,小東北跑到教堂里對神父進行搶劫(雖說這個神父不是很正統),教堂是基督教的標志,是基督教徒舉行儀式的重要場所。上帝、耶穌和教堂,在基督教里面都是權威的象征,上帝是權威、是至善、是人類心目中的全知者、是人類一切道德的標準、是人類的信仰。而且,搶劫這種在基督教教義里明令禁止的行為發生在教堂里,這本身就是有違基督教教令,是反權威的體現,是解構。除了反基督教權威,我們以為,搶劫是人類所有法律都明令禁止的行為,而法律本身就是人類商定好的規則,因而搶劫的行為無疑是反成規,是解構。
影片中,小東北的前半部分人生,在我看來是一種狂歡,更是一種對反傳統、反權威與解構的表現。小東北的這種混混一般的生活,在與救國救民,大義凌然的救國會會眾的比較之下,其欺負弱小、膽小怕事、畏畏縮縮、只為自己的行為和性格特征是對救國者們的最大諷刺與解構,在后來劫到黃金之后,小東北將一部分黃金挪為私用,這無一例外是一種對比與諷刺,及至后來小東北出賣救國會會眾,這亦是一種諷刺……小東北先前未得到洗禮的行為和生活方式,與那些一心救國的人相比,的的確確是一種反傳統與解構的體現。
三
《黃金大劫案》是一部講訴小人物成長為大英雄的故事,小人物的成長,當然離不開其性格的轉變,而小東北性格的轉變是在他那個活在當年義和團英勇事跡回憶里的瘋爹為救他死亡的那一刻。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過日子了,他知道他必須找到人生的目標,他知道自己以后的路會很難走,他知道自己要為父親報仇。我們更愿意將小東北性格的轉變和其身上因性格轉變而導致的其他方面的轉變解讀成重構。先有解構,再有重構,重構必須建立在推翻和顛覆的基礎之上,嚴格意義上來說,重構是計算機的專業術語,在這里,我們將其理解為重新建構人物性格和人物行為目的。在影片中,我們發現小東北從一個天天渾渾噩噩過日子的小人物轉變成了一個大無畏且甘愿給國家奉獻的大人物,他為他父親報了仇,也為這個國家死去的救國會的會眾報了仇,最后他也加入了救國會。這就是小東北重構的表現,小東北從一個跟社會主流背道而馳的人物,回歸到了社會主流,并與這一主流合為一體,與小東北一開始的性格和行為比較而言,在影片的后半部分小東北的行為就是一種重構,他是對其自身解構之后的重構。他重構了他的性格,重構了他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同樣也重構了他的人生目標和活著的目的,這是一種觀念與行動一致的重構。不過,話說回來,到頭來,小東北還擺脫不了古已有之的報仇雪恨傳統思想,這毋庸置疑也是一種對正統思想的回歸,亦是其重構的重要表征。此外,我們認為,體現在小東北身上的重構,還應體現在他對愛情認知的重構,從一開始他對愛情那么地不屑一顧到后來為愛情動容并且到后來在愛情逝去之時,他又開始緬懷屬于他的愛情。小東北的重構是多方面、多層次、多角度的重構,解構之后的重構,似乎更令人信服和動容。就小東北這一人物形象而言,其作為電影的主人公,其人物性格和人物行動目的的重構,無疑在推動故事情節方面起著重要的作用。
在狂歡化的場域中,小東北不斷地顛覆、不斷地反正統、反權威,解構一切、解構古已有之的基督教的正統思想、解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思想……在不斷地解構中,人似乎落入了一種虛無與飄渺的境地中,而后,小東北開始了自我懷疑、自我否定,在突然頓悟的一剎那,他便開始了一步步地重構、重構自我、回歸正統與社會主流。當倒塌的房子的最后一片磚頭被重新砌好,小東北似乎便完成了重構,電影也便完成了所有的敘事。《黃金大劫案》整個故事講述的就是小人物成長為大英雄,這是一個用熱血筑成長城、史詩一般的故事。綜上所述,我們用巴赫金狂歡化詩學理論、解構主義理論以及重構三個層面去觀照《黃金大劫案》,我們發現,在這個充滿狂歡化特性的電影中,小東北從解構走向了重構,這種走馬觀花式的論述,肯定存在著一些不足之處,然而,這至少證明用文學理論中的狂歡化詩學理論、解構主義理論去解讀非文學文本是可行的。
注釋
①徐詞,寧浩:“三流導演”“三好學生” [N].南方周末.2012年4月26日.
②③④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上海:華東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65-266頁.第266頁.第297頁.
參考文獻
[1]徐詞,寧浩:“三流導演”“三好學生” [N].南方周末.2012年4月26日.
[2]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上海:華東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
[3] 李兆林,夏忠憲等譯,巴赫金全集第六卷[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4]韓海青,從《黃金大劫案》看寧浩電影的方言韻味[J].電影評介·影視評論2012年13期.
[5] 何亮,從快感共鳴到情感共鳴的挑戰——簡評《黃金大劫案》[J].電影藝術2012年04期.
作者簡介
袁清清(1988—),女,浙江臺州人,湖北師范學院2011級文藝學專業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文藝美學。
李晨慈(1987—),女,山東淄博人,湖北師范學院2011級文藝學專業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文藝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