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天問》中的疑問代詞

摘要：《天問》是一篇由問句組成的經典，文章中有豐富的疑問代詞。而在上古時期，疑問代詞的使用較復雜。本文考察了《天問》中疑問代詞的使用、功能，并結合其他上古時期的著作進行對比，對《天問》疑問代詞的特點進行了描述。

關鍵詞：天問；疑問代詞

[中圖分類號]：H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3-00149-02

一、導言

《天問》，屈原之所作。王逸《楚辭章句》中認為是“何不嚴問天？天尊不可問，故曰天問”。《天問》通篇三百七十多句，全篇基本上由疑問句組成，從自然現象、神話傳說問到屈原自己。關于《天問》的研究，自古以來著述很多，內容涉及方方面面，從語言、風格、思想內涵到影響等等。由于《天問》中使用的疑問詞豐富，歷來被研究者所重視，廖序東先生曾以“何”為重點對《天問》中的疑問詞和疑問句進行過分析、研究。本文將以《天問》中的疑問代詞為研究對象，運用現代漢語研究的一些理論，并結合上古時期其他著作中疑問代詞分析《天問》中疑問代詞的獨特之處，以期對其有更深刻的認識。

二、什么是疑問代詞

關于疑問代詞，語法學界說法不一。章士釗先生等人認為，疑問代詞指的是代替名詞的一類詞；王力先生等人認為能在句子中代替未知事物的詞都叫做疑問代詞。前者強調句法功能對詞類的劃分，后者強調句法功能和意義的結合。在本文的研究中，我們采用后一種觀點。

三、《天問》中的疑問代詞

《天問》中疑問代詞很多，單音節的有安、孰、誰、焉、胡、何、幾，雙音節的有何如、云何、幾何、何故。根據他們詢問的功能，可以分為詢問事物、詢問人物、詢問處所、詢問原因目的、詢問方式情狀、詢問數量六類。

1、詢問事物

表示詢問事物的有“何”、“孰”，但基本以“何”為主。

“何”：

陰陽三合，何本何化？詢問什么是本體，什么是變化。在句中作主語。

日安不到，燭龍何照？詢問燭龍照什么。在句中作賓語。

鮌何所營？ 禹何所成？詢問鯀經營什么，禹成就了什么。在句中作謂語。

“孰”：

東西南北，其修孰多？詢問哪一個更長。在句中做主語。

2、詢問人物

用來表示詢問人物是有 “孰”、“誰”、“何”三個。

“孰”：

惟茲何功，孰初作之？詢問當初是誰建造完成。在句中作主語。

“誰”：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詢問是誰把“遂古之初”傳述下來。在句中作主語。

“何”：

天命反側，何罰何佑？詢問究竟是保佑或懲罰誰.在句中做賓語。

3、詢問處所

表示詢問處所的有“安”、“何”、“焉”三個。

“何”：

八柱何當？東南何虧？詢問八根擎天柱在什么地方。在句中作狀語。

“安”：

伯強何處？惠氣安在？詢問惠氣從哪里來。在句中作狀語。

“焉”：

焉有虬龍，負熊以游？詢問哪里有“虬龍”能背著熊出游。在句中作狀語。

4、詢問原因目的

表示詢問原因目的的有“何”、“何故”、“焉”、“胡”、“安”。

“何”：

何闔而晦？何開而明。詢問為何天一黑就關門，天一亮就開。在句中作狀語。

“何故”：

伯林雉經，維其何故。詢問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在句中作狀語。

“焉”：

羿焉彃日？烏焉解羽？詢問后羿為什么要射太陽。在句中作狀語。

“胡”：

胡?夫河伯，而妻彼雒嬪？詢問射瞎河伯的原因。在句中作狀語。

“安”：

安得夫良藥，不能固藏。詢問崔文子得失良藥，為什么不能好好保藏。

5、詢問方式情狀

表示詢問方式情狀的有“何”、“胡”、“安”、“孰”、“何如”、“云何”。

“何”：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詢問根據什么考察它。

爭遣伐器，何以行之。詢問“爭遣伐器”的力量是如何調集的。

“何”用來表示詢問方式時，常常跟“以”、“由”連用，一般作“由”、“以”的狀語。

“胡”：

白蜺嬰茀，胡為此堂？詢問怎么到藏不死藥之堂。在句中作狀語。

“安”：

九天之際，安放安屬？詢問天體中央八方之間，怎樣安放怎樣相連。在句中作狀語。

“孰”：

登立為帝，孰道尚之？詢問根據什么在推舉（他）“登立為帝”。在句中作狀語。

“何如”：

一蛇吞象， 其大何如？ 詢問蛇有多么大。在句中作狀語。

“云何”：

有危狀豎，云何而逢 ？詢問易女與王亥怎樣相會。在句中作狀語。

6、詢問數量

表示詢問數量的有“幾”、“幾何”。

“幾”：

增城九重，其高幾里？詢問高度有多少。

“幾何”：

南北順橢， 其衍幾何？詢問地的南北， 比起東西來， 差距有多少。

綜上，我們知道《天問》中疑問代詞的特點是首先疑問代詞的功能有了初步的區分，如“誰”一般只用來表示詢問“人物”，“幾”用來詢問數量，但這種區分并不是主流，如“何”、“孰”、“焉”等其他疑問代詞都可以表示多種功能，而且在表示同一種功能時，它們之間的區別并不明顯。其次，《天問》中疑問代詞功能很不平衡，“何”，是功能最多、使用頻率最高的疑問代詞。可以表示對事物、處所、原因、方式、情狀等的詢問，在句子中可以充當的主語、賓語、謂語、狀語。最后，《天問》中還出現了 “何如”、“云何”、“幾何”等雙音節形式，這說明在戰國時期，雙音節疑問代詞已有發展。

四、《天問》與其他上古時期著作中疑問代詞使用情況比較

我們選取了《詩經》、《莊子》兩部書來進行對比分析。《詩經》出現在《天問》之前，《莊子》與《天問》大約產生于同一時期。

在《詩經》中，詢問事物的主要有“何”、“胡”；詢問人物一般有“誰”、“何”，以“誰”出現的最多；詢問處所的有“何”、“以”、“焉”、“爰”、“安”，其中“以”出現的次數最多，“爰”、“焉”次之，“安”最少；詢問原因目的的有“何”、“曷”、“胡”、“寧”，其中“胡”出現的次數最多，“何”次之，“曷”第三、“寧”最少；詢問方式情狀的有“胡”、“何”，其中以“胡”居多；詢問數量的有“幾”，只有一列。此外，《詩經》中還有詢問時間的 “何”、“曷”，其中，“何”出現的較多。

在《莊子》中，詢問事物的主要有“何”、“孰”、“奚”；詢問人物一般有“誰”、“何”、“孰”；詢問處所的有“何”、“奚”、“安”、“焉”；詢問原因目的的有“何”、“奚”、“胡”；詢問方式情狀的有“奚”、“何”。此外，《莊子》中復音節疑問代詞明顯增加。

我們把《天問》和《詩經》、《莊子》兩部書中疑問代詞（只列單音節）的使用情況列表如下表1：

通過分析，我們發現使用最多的疑問代詞是“何”。“何”在西周時代已經出現，自從產生以來，一直是使用頻率最高的疑問代詞。

《天問》詢問人主要用“誰”、“孰”。“誰”，“這個疑問代詞不見于西周金文、西周甲骨文、《周易》(卦爻辭)、《尚書》(周書)和《逸周書》(真文獻)之中，僅出現在《詩經》中”（張玉金，2004）。《詩經》中沒有“孰”。在《天問》中，“誰”、“孰”的使用比例相當，《莊子》中， “誰”“孰”比是12：65。

《詩經》中詢問處所的詞比較多，“何”、“以”、“焉”、“爰”、“安”等，《莊子》問處所主要用“惡”，且多以“惡乎”的形式出現，偶爾也用“奚”，很少用“安”、“焉”(“焉”只用于表反問) ；而在《天問》中，詢問處所主要用“安”、“焉”等，無“惡”、“爰”。

《天問》中詢問原因目的時，主要用“何”，很少用“焉”、“胡”，《詩經》中，以“胡”為主；《莊子》中詢問事物和原因主要用“何(盍)”、“奚”。“奚”在《天問》中都沒有見到。

《天問》中詢問方式情狀時出現了復音詞，盡管只有兩個。在《詩經》中，還沒有出現復音節疑問代詞。《莊子》中詢問方式情狀有如”、“何若”、“若之何”、“奈何”等，這反映了詞語由單音詞向雙音詞發展的趨勢。

我們知道，時間性和地域性是語言發展變化的重要原因。《天問》疑問代詞的特殊性首先是由于語言的時間性，語言時不斷變化發展的，從《詩經》到《天問》疑問代詞有了很大的變化；其次《天問》和《莊子》之間的差異體現了語言的地域性，楚國地處南方，離中原地區較遠，所以語言上趨于保守，疑問代詞的發展變化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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