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的悲劇意識有其獨有的豐富內(nèi)涵,而沒有必要以西方意義上的悲劇意識為標準,這不過是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形成的兩種不同的文化心理定勢而已。中國悲劇意識中并不缺少西方美學范疇的悲劇意識,只是表現(xiàn)有所不同罷了,而“禮”正是造成這種不同的原因。由于“禮”的強大,“禮”的阻礙,最終使中國悲劇意識消解了。
關(guān)鍵詞:中國悲劇文化 禮 道德化解
中圖分類號:G03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3791(2012)06(c)-0242-01
有人說中國的悲劇意識缺少真正意義上的西方的悲劇意識,其實不然,中國的悲劇意識有其獨有的內(nèi)涵,只是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形成的兩種不同的文化心理定勢而已,只是表現(xiàn)有所不同罷了。那么中國悲劇意識為何缺少西方悲劇意識那樣的表現(xiàn)呢?只有從中國文化獨有的發(fā)展特征來加以探討了。
1 何謂中國悲劇意識
1.1 美學范疇的中國悲劇意識
美學范疇的悲劇意識有兩層含義:一是挑戰(zhàn),即人類、文化困境的暴露;二是彌合,即把人類、文化的困境從形式上和情感上彌合起來。這種彌合也意味著對挑戰(zhàn)的應戰(zhàn)。這種挑戰(zhàn)往往來自整個宇宙與人類獨立意志的分裂和對立,在這種對立中,強弱一見分曉。然而人的獨立意志,作為人的本能,決定了人將永遠反抗宇宙的意志,這種反抗永遠沒有取得勝利的一天。當人的理想無法實現(xiàn)時,就趨向于形成悲劇意識。質(zhì)言之,悲劇意識就是對挑戰(zhàn)的正面應戰(zhàn)、正面沖突和正面反抗。若按照西方美學意義上的悲劇意識來看中國悲劇意識,那種面對挑戰(zhàn)的反抗精神并非無。中國古代神話“后羿射日”、“大禹治水”、“女媧補天”,亦可以折射出中華文明亦是在這種挑戰(zhàn)與應戰(zhàn)中產(chǎn)生的。在“精衛(wèi)填海”中,我們看到了精衛(wèi)與浩瀚東海的較量。“夸父逐日”也是一樣,我們看到了他不受挫折阻撓的英雄主義精神。所以無論是古代神話,還是中國人本身,都從未停止過抗爭。竇娥“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的驚天動地的嘶喊,正是中國人對苦難現(xiàn)實的強烈抗議的悲劇意識的集中體現(xiàn)。千百年來,這種悲劇意識一直在我們民族的心靈中搏動著。這就是美學范疇的中國悲劇意識。
1.2 中國悲劇意識的獨有內(nèi)涵
我們說中國不缺少西方美學意義上的悲劇意識,只是表現(xiàn)有所不同罷了。中國悲劇意識按其表現(xiàn)形式來說主要是一種消極的、無聲的悲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以道德理想主義為其特征,并以倫理為文化導向。盡管有諸子百家爭鳴,最后仍獨尊儒術(shù),呈現(xiàn)出一種內(nèi)在的持久力。正是這種一元化的儒學為中國人編織了一層溫情但不具穿透性的面紗,“正心,誠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通過不斷的內(nèi)在灌輸與外在強化,逐漸成為中國志士仁人的一條理想的人生道路,內(nèi)化程度之深已觸及每一位古代中國人的骨髓,這種溫情面紗的網(wǎng)羅造成中國人在政治上和生活中獨有的悲劇意識。
在政治上,屈原是在這種面紗籠罩下的典型的悲劇代表人物,儒家的忠君思想使他必然要忠于而不可能懷疑楚王的統(tǒng)治權(quán)力,在《涉江》中,屈原列舉了前世的桑扈、比干等忠臣的不幸遭遇,認為這一切是整個社會環(huán)境和時代造成的,并不是哪個君主的個別過錯。這樣,屈原的悲劇意識的反抗對象被轉(zhuǎn)移了。注定了他悲劇的結(jié)局。在日常生活中,僅以表現(xiàn)愛情的悲劇意識的《孔雀東南飛》為例。主人公劉蘭芝就是這樣一個在道德、人格和才能上都很完美的女性,她理應獲得幸福、美滿的生活,卻遭到了較之一般人更悲慘的結(jié)局,表面看起來,她沒有一絲的反抗精神,但無聲的死恰是中國悲劇意識的另一種表現(xiàn)。從這一意義上說,《孔雀東南飛》仍是一種悲劇的美學形態(tài)。但是,為什么屈原有那么多的選擇而要選擇投江?為什么劉蘭芝只有以死來獲得愛和同情?為什么這些悲劇人物普遍缺乏自覺意志的悲壯選擇和斗爭精神?又為什么中國具有這么多不同表現(xiàn)形式的悲劇意識,而沒有最終走向輝煌的美學范疇的悲劇意識的殿堂呢?別無他因,只一個“禮”字使然。
2 產(chǎn)生中國悲劇意識的根源——禮
中國傳統(tǒng)文化以儒學為基本,“仁”是儒學的核心,而“禮”是達到“仁”的方式和手段。荀子認為,禮乃“強國之本”,他說:“禮者,貴賤有等,長幼有差,貧富輕重皆有稱者矣。”對于解決人們因欲望不能滿足而引起的斗爭,根本辦法是“分”,分出個等級秩序來。所以“禮”的基本含義是反映等級秩序的名分。具體說來,“禮”表現(xiàn)在兩個層面:一是政治層面。即“禮”對社會政治制度的規(guī)范作用。荀子把“禮”看作是最高的政治標準,認為“隆禮貴義者其國治”、“禮義者,治之始也”。沒有禮的范導,政治就無法推行。二是生活層面,即“禮”在日常生活中的道德規(guī)范作用。荀子同樣把“禮”視為最高的道德,最高的人道。也就是說無論是君臣,還是農(nóng)商百姓都各有各的職分,任何人不得越“禮”而行,正是這些不可逾越的“禮”,造成中國獨有的、進行無聲反抗的悲劇意識。由于“禮”的強大,使屈原陷入了政治悲劇,不可挽救的鉆進“禮”網(wǎng)羅。當有了由于君王的昏聵而產(chǎn)生怨君的情緒時,屈原產(chǎn)生了一種心理的置換,認為所以阻礙他,是因為有奸佞。因此,這種置換使屈原的矛盾心理得到了安慰。可見,“禮”在屈原心中的根深蒂固,中國的政治悲劇之所以沒有強烈的沖突,就是因為它們被置換、轉(zhuǎn)移了。中國古代日常生活的悲劇意識都陷入了“發(fā)乎情,止乎禮”的文化思維模式,企圖超越“禮”的追求者是永遠無法戰(zhàn)勝“禮”的維護者的。《雷峰塔》中的白娘子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敢于反抗代表“禮”的法海,但最終失敗在“禮”的秩序化的世界里,而許仙也終于帶著內(nèi)心矛盾的痛苦在“禮”的壓制下站到了法海的一邊。竇娥為了婆婆免于受刑,而甘愿承認罪過,這是孝之禮。劉蘭芝和焦仲卿的被迫分離更是源于“禮”的不可超越性。人的情感就是這樣被壓抑在生活倫理道德的禁錮中。中國人的自由意志也就是這樣在“禮”的壓制下被磨滅掉了。用淚和悲換來了相對的和諧。這就是中國悲劇的文化精神,也是中國悲劇意識不能走向美學殿堂的根源。
3 禮對中國悲劇意識的化解
中國文化中的悲劇意識,碰到“禮”而陷入困境。但禮本身是抽象的,無形的。而且“禮”從現(xiàn)實中抽象出來,有天道和圣人支撐,具有一種權(quán)威性和正義性。面對權(quán)威、正義而又無形的“禮”,悲劇主人公只能吞咽一切苦果,這就決定了這種道德化解只能是柔性的,是一種生的悲憤、痛苦和哀傷的深厚沉郁的悲劇意識,使心靈擔負起整個生存的重量。所以中國的悲劇意識總是呈現(xiàn)出這樣一種基調(diào):無論造成悲劇主人公多么大的痛苦,最終也總是因或者被轉(zhuǎn)移或者被消解而柔性化了。因此“禮”無時無刻不再履行它的職責,消解人們的悲劇意識,撫平人們的反抗意志,所以在這種文化背景下的中國悲劇意識由于禮的消解而很難產(chǎn)生真正的痛苦,即“哀而不傷,怨而不怒”的中和特性。這也是中國古典悲劇特有的結(jié)尾規(guī)律。由于“禮”的影響和制約,傳統(tǒng)中國人雖有悲劇體驗,抗爭精神,但他們的悲劇意識不是建立在強烈的沖突基礎上的,而且傳統(tǒng)悲劇意識所具有的消解性很難產(chǎn)生真正的悲劇,所以雖有反抗,但力量是及其微弱的,這使中國悲劇意識走了與西方美學范疇的悲劇意識不同的道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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