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 晴
畢業后,南來北往地漂了三年。
鄭州、杭州、上海、深圳,接著又到了北京。大城市的繁華勝景,歌舞升平盡收眼底。生活談不上拮據,不用住地下室,亦不用為吃飯發愁,偶爾還能和三五老友暢飲幾杯,有閑情的時候,約上幾個知心朋友出門旅行。這種生活該是滿足的,但,不知為何,時間一長,內心日益荒涼,對南國的向往日漸強烈。
終于,在十月,沒能再與現實妥協,將離職提上日程。那一天,我走出領導辦公室,一轉身看到窗外,金黃的銀杏樹葉在微風里輕舞,我的心瞬間縈滿彩蝶,飛舞、飛舞……我清晰地聽到了有泉水在心底叮咚作響,我活了,靈動的生命有了鮮活的色彩,平日里的委屈與煩悶瞬間如煙消散。
火車開動,好友揮手,在真正要離開的那一刻,我的眼淚決堤而出。有不舍,也有幸福。又要走在路上了,沿著自己內心的渴盼,一路南下,會遇到什么風景呢?不管怎樣,都值得期待。
在那個我要去的美麗的城市,有一個男孩,他的“川普”、帥氣與陽光。那個青澀的年紀,他騎著自行車帶我去過很多美好的地方,席地而坐,談笑風生,或者安靜地拿出一本書來讀。那時候,我是長發,留著劉海,穿粉色T恤,在開滿三葉草的季節,他憋紅了臉告訴我四個字——我喜歡你。我一抬頭看到陽光將他額頭的汗滴照得晶瑩剔透。我們因為愛寫詩而相識,但終究不曾牽手,畢業后,各奔東西,各自都有了經歷。不管如何,想起,便會心安。
火車到站,娟姐來接我,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她待我如親姐姐。當初在北京不敢辭職,怕父母擔心,亦怕找不到合適的工作,生活沒有保障。就在猶豫不定,心事重重的時候,我給娟姐打了電話,是她對我說:“你來吧!雖沒有山珍海味招待你,但餓不著你,凍不著你……”如此一番,我才有了南下的決心。隨后,為了讓我安心讀書,便替我做飯洗衣,事事為我考慮周全,時常想起,心底盛滿感激。
如今,我搬了家,住到了郊區的學校附近。租了一問小房,房內只有一張床,一臺電視機,別無他物。讓我歡喜的是,有一顆粗壯青翠的黃格蘭樹,長在窗旁,推開窗,觸手可及、房東說,等太陽好的時候,還會開花,白色的花,特別香。我的心便瞬間花香網溢。放眼望去,成片的樹林鋪疊出一種占老而神秘的味道,想起小時候,外婆家的后院也是這樣,便親切起來。
這是一個陌生的小城,陌生的村莊,沒有一個熟人……但,內心卻如“草長鶯飛二月天”,明媚又空靈。剪了短發,一個人,與書豐H伴,與最真實的自己對話,房東看我是讀書人,特意將家里的一張沙發椅搬到二樓,免贊供我用。人與人之間的善意,足這個世界最好的相遇。我對她微笑,點頭致謝,把座椅放到了窗邊,大部分的時光,我就窩在沙發上,隨手拾起一本書:章詒和的《往事并非如炯》,吳淡如的《愛情不是得到就是學到》,亦舒的《喜寶》,張愛玲的《小團圓》.張曼娟的《你足我生命的缺口》,李娟《我的阿勒泰》……這些親切又美好的女子,文字干凈又清新,讓人沉溺進去不肯出來。
在小城讀書,還能讀多久呢?我知,終有一天我要去過朝九晚五,人事紛爭的生活,我并不排斥這種生活,因為,人的價值需要工作來體現。在小城讀書,讀的是一種心境,讀的是一種淡泊。讀書,是為了從書中找到自己,是為了在短暫的停留之后,更好地出發。
清晨,躺在床上,聽到鳥鳴聲,開窗,閉上跟,深深地吸一口,六根清凈.心曠神怡。翻開床頭的《納蘭詞》.正好落到: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忍不住誦讀起來。思緒不覺漂到西藏.漂到那個未曾蒙面的當兵的男孩身邊,他寫的詩有雪域的圣潔,有經幡的神秘,有高原的巍峨,又流轉著雅魯藏布江的柔情。想起與他平日里的對話,不覺臉頰緋紅。
終有一天,在南國小城,我們會相遇,我堅信。那時,我的手里一定捧著一本書。
四川省成都市雙流縣東升鎮金河路43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