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玉 那年,花落

1935年3月8日，一代名伶阮玲玉用3瓶安眠藥結束了自己流星般短暫而耀眼的一生。這一天是國際婦女節，此時上海的影院中正在上映由她主演的影片《新女性》，片中阮玲玉飾演一位知識女性韋明，劇中人在生活的苦難和流言蜚語的打擊下，最終走上了自殺之路。也許對于電影明星阮玲玉來說，最不幸的結果莫過于人生如戲。

第一個穿胸罩的中國電影明星

1910年4月26日，阮玲玉出生于上海朱家木橋祥安里的一個工人家庭，她祖籍廣東省香山縣，原名鳳根。在阮玲玉模糊的童年記憶中，疼愛她的父親曾領著她去看歌劇，4歲的小玲玉竟能在臺下咿呀著模仿起臺上演員的歌舞。但這樣的快樂并沒有持續很久，在阮玲玉5歲時，父親由于長期工作過度勞累而病逝，家中開支只能靠阮母在外幫傭的收入維持，阮玲玉也因此常被寄養在母親的干姐妹家中。從6歲起，阮玲玉也會跟隨母親到雇主家中，協助母親工作，早早地懂得了生活的艱辛。阮玲玉的母親并不識字，但卻知道知識可以改變命運。在玲玉8歲那年，阮母咬牙供小玲玉上了私塾，但次年又將她轉入收費更低廉的教會所辦的崇德女子學校讀書。在校期間，阮玲玉特別愛好義藝與舞蹈，并曾登臺表演話劇。

上世紀20年代的上海，在美國好萊塢電影輸入的帶動下，中國的民族電影業起步，不時有新的電影公司成立并公開招聘演員。1926年，16歲的阮玲玉投考了明星電影公司，被導演卜萬蒼選中做新片《掛名夫妻》的女主角，并正式取藝名阮玲玉。之后她又在明星公司出演了《北京楊貴妃》、《血淚碑》、《洛陽橋》、《白云塔》等7部影片，在電影界嶄露了頭角。但由于當時明星公司還有胡蝶、張織云等人明星，阮玲玉自感不受重視，于是在兩年合同期滿后，轉入了新成立的人中華百合影片公司(后改名為“聯華影片公司”)，竟成為了臺柱。她先是出演了《珍珠冠》、《劫后孤鴻》、《情欲寶鑒》等片，后在聯華影片《故都春夢》中由于出演一位風騷放蕩的妓女而一舉走紅，此后她又出演了《野草閑花》、《戀愛與義務》等影片，每一部都引起不俗的反響。特別是她在《戀愛與義務》中，一個人飾演了不同時期的兩個角色，從女學生演到少婦，再演到中年婦女，她的演技都是那樣自然到位，計最挑剔的觀眾都心服不已，阮玲玉由此躋身上海灘一流電影明星行列。此后阮玲玉又主演了《一剪梅》、《三個摩登女性》、《城市之夜》、《小玩意》、《再會吧，上海》、《神女》等電影，以卓越的演技塑造了眾多不同階層的中國女性形象，被稱為時代女性的代表。

成名后的阮玲玉還是廣告時尚界的寵兒，她代言的陰丹士林布在市場上熱銷，連美國人名鼎鼎的可口可樂公司都找上阮玲玉做代言人，借助她的名氣打入中國市場。阮玲玉穿著最新款式旗袍的照片，總是出現在各種畫報和廣告上。有人說，阮玲玉的美麗是別人學不來的，但在舊上海的影樓中，摩登女郎們模仿著阮玲玉的姿態拍攝藝術照卻是一種潮流。阮玲玉還是中國第一個穿上胸罩的女性，她的示范效應一舉改變了舊中國女子習慣束胸，并以平胸為美的舊觀念。

兩次遇人不淑

然而，鏡頭前那個陽光愛笑的阮玲玉卻有著不為人知的苦楚。阮玲玉曾對友人說：“做女人太苦。”她的苦，來自兩個她曾經愛過的男人。阮玲玉16歲時，青春靚麗的她被母親雇主家的少爺張達民看中，并展開了追求。張家和阮家是廣東同鄉，張達民能說會道又出手大方，他富家公子的身份很受阮母青睞，他和阮玲玉很快相愛并開始同居。張阮之戀最初的確是真摯的，但張達民紈绔子弟的作風和阮玲玉日后地位的變化，漸漸改變了他們的愛情。在張達民家道中衰，自己又無能力掙錢養家，開始伸手向阮玲玉要錢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失去了這個女人。誠然，阮玲玉也做過很多努力，她多次托人為張達民找工作，可不爭氣的張達民卻總做不長，此時富商唐季珊趁虛而入，結束了張阮之戀。

在幼年喪父與母親孤苦相依的阮玲玉看來，唐季珊的富有和成熟風度與張達民的窮困落魄形成了鮮明對比，但唐季珊有錢卻也風流，他愛追逐女明星，在追求阮玲玉之前，他娶過影后張織云后又將其拋棄。為了得到阮玲玉，在他的操控下，阮玲玉以支付兩年每月100元生活費的代價與張達民達成了分手協議，然后正式搬進了唐季珊的家中。得到阮玲玉后，唐季珊卻又與阮玲玉的好友女明星梁賽珍暖昧不清。當兩年的期限屆滿，阮玲玉不再支付張達民生活費時，張達民再一次吃定了阮玲玉，他向法院控告阮玲玉偽造文書，侵吞財產，又告阮玲玉與唐季珊通奸。其實張達民也明白官司并無勝訴可能，他只是想讓阮玲玉和唐季珊出丑，或許還可以通過私下和解再勒索一筆錢財。一時間，上海的小報上登滿了阮玲玉的丑聞，有的標題上還以特大號字體印刷著“阮玲玉通奸”字樣，街頭的報販們更是以夸張的叫喊吸引路人購買。這讓一向在公眾前維持良好形象的阮玲玉，頓時有墮入地獄的感覺。滿城的流言風語也讓唐季珊有些招架不住，心情極壞，在一次阮玲玉因事而晚歸時，竟動手打了阮玲玉。

“人言可畏”的悲劇

當各種輿論壓力襲來，又無法從唐季珊處得到支持，更擔心自己會被唐季珊始亂終棄，阮玲玉本就脆弱的內心感到無法承受，從而產生了厭世情緒。阮玲玉曾向好友黎莉莉傾訴說：“張達民把我當搖錢樹，唐季珊把我當專利品，他們都不懂得愛!”1935年3月8日凌晨，阮玲玉在留下兩封遺書后，服用3瓶安眠藥自殺身亡。生前，阮玲玉曾向友人說過：“一個女人活過30歲，就沒有什么意思了。”或許，這些話早已經點明了她的結局。這一年，她年僅25歲。

阮玲玉用生命的代價，震驚了全社會的冷漠看客。人們都開始反思，到底是什么奪走了阮玲玉的生命。張達民固然可惡，唐季珊也為人所不齒。但從阮玲玉遺書中的“人言可畏”4個字里，人們還看到了她對當時上海整個社會輿論環境的控訴。阮玲玉去世后，短短3天內就有10多萬人前往殯儀館瞻仰她，出殯時更是萬人空巷，數十萬人為之送葬，備極哀榮，甚至還有影迷在得知阮玲玉自殺的消息后，也隨之自殺身亡。

時光飛逝，現在的人們再回首阮玲玉傳奇的一生，又會生出幾多惋惜與感悟。如今懷舊已成為一種時尚，當我們再記起流金歲月里阮玲玉那美麗的容顏時，是否也能得到更多的心靈啟迪。待人以寬容與愛心，珍惜自己和他人的生命，是永不過時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