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觀察

鄭永年 瓦斯瓦提·達斯古普塔

中國的階層和意識狀況：自由派、草根與中產階層

《聯合早報》，節選 2012.06.19在中國，自由派又可分為兩個主要的派別，一派是市場原教旨主義者，另一派是民主原教旨主義者。市場原教旨主義體現在幾個方面：第一，他們信奉市場，相信中國所有社會問題的存在的根源在于市場不到位，也相信一旦市場化，所存在的問題就能夠得到解決。第二，在實際政策層面，他們不分經濟領域和社會領域，提倡所有領域的市場化。第三，他們只相信效率，不顧分配，甚至仇視分配。

討論中國社會思想意識狀態必須提及草根社會。在草根社會，總體的情況可用兩個字來形容，即“憤怒”，就是說這一階層的很多人對什么都感到憤怒，也因此被視為是“憤青”。當然，草根社會的憤怒不僅僅存在于年輕人中間，也存在于年長者群體之中。因為是憤怒而非理性，這個群體中的很多人很容易被政治人物或者激進思潮所利用，大都也傾向于成為自覺或者被動的犧牲品。

憤怒在任何社會都存在，只是規模和程度的問題。中國處于轉型期間，社會問題頻發，社會憤怒遠超過其他社會，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一般說來，因為處于憤怒之中，人們就很容易忘掉了自我，忘掉了自己的利益。也因為憤怒，人們就缺少現實感，幻想著一個理想的世界，幻想著一個天堂。草根的這種局面會在今后相當長的一段歷史時期里持續下去，給中國社會變化既帶來動力，也注入很大的不確定性。不過，也應當看到草根階層中的理性希望。這個群體中，很多人在繼續憤怒，但也有少數一些人在經歷了一段時期的憤怒之后開始產生理性。而這些人正是中國未來的希望。

從知識的生產來說，有關中國的知識很少可能來自目前的高校和研究機構中那些處于思想“被殖民”狀態下的思想家和理論家，而更有可能來自這個草根群體。顧名思義，草根群體生長于中國社會的底層，體驗和了解著一個真實的中國社會。盡管他們也受“左派”和“自由派”教義的影響，但是一旦當他們意識到這些外來的東西并不能解釋中國，更不能改造中國之后，他們將拒絕思想的“被殖民”。他們于是開始對中國社會的現實作理性的思考，并尋求解決問題的方式。

中產階層可以說是中國的沉默的少數。說其是少數，因為這個階層的規模并不是很大。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開始出現中產階層。到目前為止，中產階層主要包括政府公務員、企業家和各類專業人士。從思想意識來說，中國的中產階層到現在為止還只是一個消費者，而不是生產者。一方面，他們自己還沒有能力生產自己階層所需要的知識體系，另一方面他們也沒有為自己說話或者代表自己利益的知識生產者。中國目前的知識群體要么圍繞著權力轉，即權力知識分子，要么圍繞著利益轉，即利益知識分子。無論是“左派”知識分子還是“自由派”知識分子，都處于這種狀態。

因為沒有自己的知識體系生產者，但又不能接受“左派”或者“自由派”，他們因此在知識層面深感不安。他們不知道中國社會的未來會怎樣，他們自己的未來會怎樣。但他們的經驗告訴他們，他們的生存環境有問題。例如他們的經濟地位非常脆弱，因為缺失有效的社會保障機制，教育、住房和生病都能夠輕易改變他們的經濟地位，作為今天的中產階層或許明天就會淪落為貧窮階層。因此，他們對自己的現狀感到恐懼。

因為恐懼，他們也會憤怒。但是和憤青不一樣，這個階層的很多人，尤其是上層中產階層往往選擇“退出”中國社會。在任何社會，中產階層是社會穩定的階層基礎，他們最懼怕社會的不穩定。在今天的中國，在中產階層的眼里，各種因素都在促成社會的激進化，無論是官方的“沉默”政策，“左派”和“自由派”的激進思潮，還是社會的憤怒化。這些年來，隨著社會的激進化，中國社會有兩個群體在移民海外，一個是高端知識群體，一個是財富群體。這兩個群體可以說是中國社會的中上階層。

知識分子不僅生產知識，而且也應用其知識來影響中國社會的發展。正因為這樣，知識包含責任，生產知識的知識分子應當承擔起知識的責任。否則，不僅不能促成社會的進步，反而會給社會帶來巨大的災難。這方面，在中外歷史上，人類已經具有足夠的經驗教訓了。如果中國的知識分子要在中國社會進步方面扮演一個正面的角色，首先就應當總結歷史經驗，吸取歷史教訓，搞清楚自己應當承擔什么樣的知識責任。

中國被情婦現象絆了個大跟頭

美國《世界政策雜志》 2012年夏季號

中國歷史上從來不乏妻妾，其中許多人對歷代帝國政治生活產生過重要影響。但毛澤東的共產主義追隨者曾將何關性和個人欲望的所有跡象蕩滌無遺，將其視為資產階級放縱行為。時過境遷，如今性問題又登上中央舞臺，甚至官員妻子和歌廳小姐也成為反腐工具。

“上世紀80年代中國對國際市場開放，西方性文化隨之進入”，社會學家和中國問題專家艾米·布拉沃曼寫道。顯而易見的是城市街道上充斥的按摩房、發廊、歌舞廳和性用品商店。比較隱蔽的是上年紀的“干爹”給“二奶”提供的房子。一名餐廳經理說：“官員和富商們通常將帶漂亮女孩外出當成身份象征。在公共場合，有些女孩被稱為秘書。她們似乎對有權勢的男人擁有不少影響力，”

隨著北京鼓勵媒體曝光腐敗現象，許多床第秘密屢見報端。在反腐人員鼓勵下，遭冷落的情婦紛紛站出來，把從官員那里得知的不可告人的細節公之于眾。分析人士認為，“對反腐官員而言，情婦們通常能提供具有突破意義的證據。”北京市原副市長劉志華被指控收受巨額賄賂，其80%的受賄金額都與情婦有關;海軍前副司令員王守業因被其情婦多次舉報而被嚴懲。人們難免說，包養文化是中國選擇資本主義路線及隨之致富的結果。但這和正統儒家文化正發生的變化也不無關系。對北京而言，最重要的問題是普通百姓如何看待富人和官員的奢靡生活方式。與聚斂財富相比，擁有并炫耀漂亮情婦更能引起公眾嫉妒。民眾對貪腐和放縱生活方式的憤怒已強烈到政府無法忽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