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崖
我第一次見到闕子珍的時候,她正在教學樓走廊上和一圈女生大放厥詞:“陸琳瑯那樣的女生,仗著學習好,自大又臭脾氣,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從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告訴她:“陸琳瑯一點也不了不起,但你也不必把她當成假想敵,一則你們不是一個段位上的,二則她根本不認識你是誰。”
我挺直脊背邁著優雅的步子揚長而去,身后傳來悠長嘹亮的賭咒聲:“我叫闕子珍,陸琳瑯你給我記住了。”
那以后我覺得我的好日子似乎到頭了。那個闕子珍事事都要和我比較,我梳什么發型,穿什么衣服,她過幾天能弄個一模一樣的造型,在校園里東逛西晃。
電視臺來我們學校做一個采訪,采集百位優秀中學生的理想。我事先做了充分的準備,作為學生代表面對鏡頭侃侃而談:“我的理想是當一名女飛行員,這根植于我從小對于廣袤的天空的向往……”
后來還有隨機采訪環節,記者和攝像尋覓了一圈,人群中突然蹦出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我來。”是闕子珍。
她顯然緊張,但眼角余光看見我站在一邊盯著她,于是臉上的表情瞬間舒展開來。“我的理想是當空姐,盤發,系絲巾,賞各地美景,拉著小皮箱姿態裊裊地行走在漂亮的廣場上。”
我悶悶不樂地回教室,在途中意外看見女記者和我們班主任談話,女記者解釋說:“最開始那個小姑娘說得不錯,但是太書面了。倒是后來隨機采訪的那個女孩子,自然大方。”
后來電視節目播出的時候,我的片段和闕子珍的時間一樣長,我如鯁在喉。我理應樣樣比她好,怎么會敗給她呢?
周末,我在家里百無聊賴地逗小狗,外面下雨了。我突然很想看看我的紫藤花,看看它們在雨水的沖擊下,是否還會完好如初。
跑到學校,卻看見闕子珍把歪倒的紫藤花架扶好。
我們溜進小食堂,闕子珍淡淡一笑:“早聽說你喜歡這片紫藤花。其實我不是故意要和你比,我希望自己一點點好起來,把你當成了目標,朝著這個目標努力。現在,我正式就我給你造成的困擾,向你道歉。”
我終于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和闕子珍相視大笑。
我和闕子珍竟然成了朋友,我教她學習方法,教她打扮,教她怎么樣走路說話才可以顯得儀態萬方。而闕子珍沒有正式教過我什么,但她對我的改變,是潛移默化的。我變得寬容、樂觀、愿意分享。
生如夏花摘自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