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那些小事（下）

蔣葆珩

理發半價

在英國，我第一次在住家附近小鎮上理發，是兒子領我去的，他跟女理發師說好，并付了9英鎊的費用。之后，頭發慢慢地長了，我尋思再理發自己去，故提前讓兒媳把理發要求寫在一個紙條上，以備不時之需。

有一天，我去小鎮散步，在理發店門前望里瞅，見理發的人甚少，我就推門進去了。女理發師示意讓我一旁坐下等候。過了不長時間，女理發師招呼我過去。我走到理發椅旁沒有急著坐下，順手掏出那準備好的字條遞過去，她詫異地接住，一看明白了，笑著連聲“OK”。理發中，她動作嫻熟，態度和藹，不時還瞅瞅我的表情。見無異樣，手下加快了，一會兒就理完。她手捧一面鏡子，在我腦后移動征求意見，我大聲地說“OK”，又沖她豎起大拇指，她高興得咯咯地笑，氣氛好極了。

我走向柜臺付款，掏出20英鎊，她說聲謝謝，找給我兩張票子。我瞟了一眼有張10英鎊的，另一張未細看就裝入口袋，同時我也說了謝謝，便揮手告別了。

回到家才發現共找回15英鎊，才收了5英鎊，算“半價”，是不是搞錯了？小孫女一旁開腔了：人家不會錯，1英鎊是硬幣嘛（不好折分）！理發師看你這個中國老人，語言不通用字條，新奇有意思，人還特親切，就給你優惠了。事隔不久，我去鎮里購物，又經過那理發店，正好理發師在窗前，她隔著玻璃給我揮手打招呼，我也擺手微笑致意。由此證明，她把我當成了朋友，有意半價，確實是對中國老人的友善行為。

聰明的狗

我和老伴去英國探親，住在白金漢郡，有個鄰居老太養了兩條狗（一條全黑，一條黑白相間），十分漂亮。她每天都領著狗在附近的大草坪上，調教一番。我們也幾乎每天到草坪上散步，和洋老太碰面，也都互相問好，慢慢就熟識了。那老太調教愛犬的主要方式，就是手持一個系有繩索的球，向不同方向拋到遠處，令狗追逐叼回。兩只狗動作敏捷，準確無誤，配合協調，非常活潑乖巧。我們看著喜歡，頻頻稱贊，洋老太高興了，也把繩球交給我們拋擲。開始，狗臥著不動，禁不住主人的譴責和反復指令，才躍起像離弦的箭向目標奔去，迅速叼回繩球放在我們的腳下。一來二去，狗也和我們親熱起來。

有一天不知怎的，繩球掛到路邊的樹梢上，屢次晃動樹，球就是下不來，狗看著樹上的球，來回轉不走了。我們經過這里，見此情景也著急沒有辦法。洋老太只好反復和狗叨叨，勉強把狗往回帶。走了不遠，那花狗突然停在一根較長的樹枝旁，叼起沖著我搖尾巴，似有求于我。我拿起樹枝，又指指遠處掛著球的樹，花狗興奮得叫起來。這一下我明白了，狗想讓我以此樹枝去挑那繩球。于是，我提起樹枝原路返回，狗小跑起來，提前到那樹下等候。我舉起樹枝撥動那球，狗一直仰頭盯著，一次不行，兩次，終于第三次把球捅下來了。狗迅即叼在口中奔向主人。鄰家老太高興得連連道謝，老伴挑起大拇指，說花狗真聰明！還會想辦法。友善的老太加上聰明的狗，維系起不同國籍老人間的友誼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