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空白酒？

張恒志

在過去十一個月里，股價上漲三倍的公司屈指可數，而酒鬼酒便是其中之一。

但是，當湖南省質量技術監督局在11月21日宣布最終檢測結果確認，50度酒鬼酒樣品的塑化劑超出國家標準2.47倍后，酒鬼酒復牌后連續兩天遭遇跌停板。受酒鬼酒塑化劑風波影響，在11月的第三周，A股釀酒板塊的整體跌幅超過6%。

酒鬼酒以及整個白酒板塊的下跌，也被一些證券業內人士視為資本做空的結果，而塑化劑風波只是一個導火索。英大證券研究所所長李大霄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目前整個白酒板塊的估值較高，確實存在回調的壓力。

隱匿的“空方”

根據酒鬼酒2012年第三季度報告披露，該股前十大流通股東中的前六名均為基金。一般而言，多家機構投資者所重倉的股票，其投資風險相對較小。

但是，11月19日國內一家媒體曝出酒鬼酒塑化劑超出國家標準260%之后，酒鬼酒的噩夢開始了。當日，酒鬼酒申請停牌，股價并未遭受損失，但四天后，股票復牌時，開盤即被78萬手大單封在跌停板。

此前，資本市場上并未出現直接做空酒鬼酒的信號。融券交易是A股市場為數不多的針對個股做空工具之一，其具體的操作方法是，投資者以資金或證券作為質押，向券商借入證券賣出，并在約定的期限內，買入相同數量和品種的證券歸還券商并支付相應的融券費用。

目前，融券交易的成本一般在10%左右，這也意味著，只有交易股票的股價下跌10%以上才有利可圖。專業投資人揚韜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塑化劑事件之前，并未有融券交易顯示有機構要做空酒鬼酒。

唯一較為明顯的看空信號是，酒鬼酒的第二大股東長城資產管理公司，在今年上半年曾分多次共計減持2800多萬股酒鬼酒，占總股本的8%以上。不過，也有觀點把這一減持視為投資者的正常獲利退出。

除去融券交易外，對于任何一家股票來說，丑聞則是最大的“空方”利器。而對于白酒飲料行業來說，一旦曝出食品安全上的丑聞，尤其是后經證實的，其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1998年，導致造成27人喪生的山西朔州甲醛勾兌假酒案發后，整個山西酒業步入十年低迷。2012年8月，有葡萄酒傳出農藥殘留超標之后，股價隨即被打入下跌通道，國內市場占有率第一的位置也面臨不保。

塑化劑事件也導致酒鬼酒陷入自1997年成立以來的最大危機之中。但是，在一些證券從業人士看來，酒鬼酒也許只是“空方”襲擊整個白酒板塊的跳板。

根據滬深交易所的數據，11月16日，五糧液、貴州茅臺、瀘州老窖、洋河股份的融券交易數量均出現上漲。其中，以五糧液融券賣出數量變化最為明顯：從前日296050股激增到1165330股。三天后，11月19日，酒鬼酒塑化劑被曝光當日，五糧液跌逾5%，盤中一度接近跌停。

但在白酒板塊集體下跌時，亦有大筆買入資金進入。11月23日，酒鬼酒復牌當天雖跌停，但當時已有訂單接盤買入。一位證券業內人士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這表明，市場上極有可能存在做空白酒的力量，等待白酒股大跌后低價買入。

“一夜回到春節前”

“空方”突襲，也讓一些重倉白酒的公募基金“中槍”。

在遭遇酒鬼酒數個跌停板后，酒鬼酒的第一大流通股東社保基金117組合的損失估計超過億元。根據眾祿基金研究中心的統計，從今年公募基金三季報公布的前十大重倉股數據，共有33只偏股型基金配置了酒鬼酒，其中5家基金持有酒鬼酒市值占凈值比重超過5%。這些基金的損失也較為明顯。

此外，廣發基金旗下10只股基合計重倉持有6只白酒股；鵬華消費優選等3只基金三季度末的前十重倉股中，均有5只為白酒股；銀河消費驅動等15只股基重倉股名單中，有4只為白酒股。上述基金中，損失金額較大的均以億元計。

在塑化劑事件發酵的這一周里，整個白酒板塊市值蒸發了400多億元，整體股價水平已經與今年初接近。從這點看，空方全勝。多位基金經理透露，確實已對手中的基金重倉股進行了調整，今年整體表現強勢但前景不容樂觀的白酒股四季度以來也在不斷減倉，但整體而言，目前基金的持倉結構尚未出現劇烈變化。

此前，白酒板塊跑贏大盤，主要得益于自身業績的快速增長。

按照申國萬銀三級行業分類，白酒板塊共有13家上市公司。除ST皇臺業績同比下滑外，其余公司前三季度的凈利潤增幅均超過了45%。其中，二線酒企業績增幅最大，酒鬼酒和沱牌舍得凈利潤分別大增433.29%和170.26%，居白酒類上市公司業績增幅第一、二名。

顯然，就業績而言，做空白酒的難度很大。但是塑化劑事件無疑降低了市場對白酒行業的未來估值。

酒鬼酒被曝塑化劑超標后，中國酒業協會在11月20日針對該事件所作的回應給空方后續進攻提供了機會。中國酒業協會稱，通過對全國白酒產品大量全面的測定，白酒產品中基本上都含有塑化劑成分，平均超過國家規定約2倍，其中高檔白酒含量較高，低檔白酒含量較低。

2011年的臺灣塑化劑風波，已經向公眾普及了塑化劑對人體的危害知識：可能危害男性生殖健康、誘發女性性早熟。因此，中國酒業協會的這一表態，對于國內的白酒廠商無異于一記重拳。表現在股市上，起初是股價大跌，接下來的將是整個估值的下移。目前白酒板塊整體市盈率為16倍，但是其中漲幅較大的酒鬼酒、沱牌舍得、老白干酒等二線白酒股市盈率已突破25倍。從絕對股價來看，滬深兩市僅有的兩只百元股均出自白酒板塊。

專業投資人揚韜認為，除非業績有大的增長，不然當前白酒行業想要維持16倍的市盈率比較困難。早在今年6月，亦有業內人士稱，白酒板塊在大盤整體不確定性增強的背景下，很難走出一個獨立的行情，且經過了這一輪的上漲，行業內部分公司估值已經較為合理了，進一步上漲的風險較大。

白酒的未來

考慮到中國悠久的白酒文化和龐大的白酒消費人群，短期內，塑化劑事件不大可能會讓白酒行業陷入困境。一如數年前的三聚氰胺風波之后，上市奶企依然交出了不錯的成績單。

群益證券的2010年的一次調查顯示，國內白酒消費中的60%是用于工作和商務應酬。因此，鑒于白酒在中國人際交往中所起到的特殊潤滑作用，多家券商的報告認為，即便受塑化劑事件影響，短期內，市場對于白酒的需求量不會驟減。

白酒消費還與大的宏觀經濟走勢亦步亦趨。

綜合國家統計總局和中國酒業協會的歷史統計數據可以看到，2004年到2008年期間，國家財政收入步入快速增長時期，與此同時，白酒行業一改此前八年產量連續下滑的陰影，步入了新一輪的快速增長時期。

此外，通過數據對比發現，1987年到2010年間，中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的走勢，與白酒產量增速曲線基本一致，由于今年以來，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的回升，據此推算，白酒產業立即步入收縮期的可能性也不太大。

最大的風險，還是來自于白酒企業本身。

在過去兩年，國內白酒產量年均增長了近30%。四川、貴州等釀酒大省的“十二五”規劃，均制定了白酒產量五年翻番的目標。由于一些高端白酒的生產周期為1年，同時摘取的基酒要儲存3到5年的時間才能達到優質酒所要求的口感和純度。因此，在大規模的產能擴張的同時，如何保證產品品質則成為酒企共同面臨的難題。

此外，通過對13家A股上市白酒企業的2009、2010、2011三年的年報觀察發現，相當一部分企業把年利潤的一半都用于廣告投放。在前不久結束的央視2013年廣告招標上，茅臺與洋河、劍南春以合計6.56億元的價格，拿下了《新聞聯播》準點報時的廣告時段。這也是時隔十五年，繼秦池酒業之后，酒企重奪央視標王。過往經驗表明，這種重廣告的經營模式，往往給企業下一年度的經營帶來較大的風險。

在英大證券研究所所長李大霄看來，如果未來國內一些地方政府的公款吃喝之風有所遏制，而白酒文化并沒有更好地傳導到年輕一代，白酒恐怕真的要揮別黃金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