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黑字”這四個字是不是太過于嚴肅,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嚴重的后果?如果用這四個字來書寫人生,我們這匆忙的一生會不會由此而少了一些虛幻,從而顯得清楚明白?陳文,這位被稱為城市流浪漢的中年男子,突然在某天不去上班了,宣稱要留二十年給自己花花,跑到鄉村的茅草屋里,白紙黑字地寫了這樣一本人生之書。
先不說書寫得如何,能做到留二十年給自己花花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某一天,當我們發現,每一個人都在不可避免地慢慢變老,會不會也像陳文一樣豁然明了:那就慢慢地活著吧!生命的本質是自由,留二十年給自己,不過分。
所以,“自由”便成就了這本書的靈魂和氣質:一個流浪者,究竟和我們有什么不同呢?他也在生活中,在城市里,可他始終是一個冷靜的觀眾。他隨心所欲又百無禁忌,因而他的所見所聞最大限度地還原了文字和生命的初始狀態,從而給你我一種真切感。
這些文字大多篇幅簡短,不過千字,所談的也都是衣食住行,但其目光是清澈的,情感是冷峻的,表情是調皮甚至有些“頑劣”的。我不能用時下的“美文”來定義這些文字,但我不能否認她們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美妙文章。比如他寫樹,不寫那華美的桂冠和紛繁的枝葉,獨寫那孤獨深藏的根。因此,每每有人舉杯要向他祝福時,他只說:“祝我天天向下吧!”此種情懷,沒有這般“傻根”的人,是不太容易懂的。于是大家愕然,他一人獨樂:人生的真相,不都被土地埋著么!他寫睡覺,說那是一種“死亡練習”。他寫花花草草,卻寫出了“人生存之艱難,已無精力再關注花草之生死”。他寫陽光,發現“陽光是抹不掉的”。他寫天氣,卻寫出“天變一時,人變一世”這樣的道理。
也許,陳文散文的美,便美在這一份冷靜,這一份生命的真切。這本《白紙黑字》與其他散文集截然不同的地方還在于,她真實地呈現了作者的私人筆記——以原件影印的方式。這些筆記或記錄一時所感,一時所見;或記錄一時之思考,一時之決定。2003年4月19日他記錄:“2004年開始生活。”某年某日他記錄:“小孩就應該玩,大人就應該學習。”某年某日他記錄:“爺爺說,老人有牙齒,會吃掉子孫。所以80歲后,他的牙齒掉光了,幾位兒子勸他安假牙,他拒絕了。”這種私人式的生活符號記錄,這種對生活的慢慢體驗和用心捕捉,給人一種“時光流過肌膚般,涼颼颼的感覺”。
白紙黑字寫人生,這一種對生命的誠實,源自對生命真實的記錄和真切的思考。生命在一點點老去,步子越匆忙會不會越老得快?像陳文這般留二十年給自己花花,白紙黑字般認真過過自己的日子,未嘗不是一種美好又可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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