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某段時光總有留影。就像一只鳥,低低地掠過,水面倒映出飛翔的姿勢。
那時英俊、稚嫩的臉,嬉笑、沉浸的表情,是一種回望,定格在爬滿鮮花的歲月深處。
手頭有張照片,那是在香港海洋公園,照片三分之一的位置,后面站著一位膚色白皙的女子,兀自微笑。鏡頭中的不速之客,不是受邀與我一同合影,而是不知道闖進了別人鏡頭留白處的人。只要我愿意將那照片長期保存,她將陪著我,定格在風景里。時間證明,這樣的人不會與你深交,成為彼此的朋友。
誰和誰相遇,實在是件很奇妙的事情。這樣的插曲,忠實記錄了生命中的某一天,兩個原本陌生的男女,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緣于同一審美,追捧同一背景,選擇相似的角度。光影記錄下的畫面,讓兩個擦肩而過的人,不約而同地點綴著對方。
許多人拍照有著特定的場景,剛才還舒展自如的神情,甫一進入角色,入戲太淺,立馬變得扭捏、拘謹。
讀圖時代,讀出其中的端倪,所以很多人喜歡看老照片。選擇以大海為背景,此時上衣大抵是敞開的,似乎還能聽見海風吹得衣衫獵獵。你昂起頭,收腹挺胸,雙手倒背,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一副專注的神情,面向滄海呵呵一聲笑,笑看潮起潮落,拿捏的肢體語言,傳遞某種信息。
拿大山做襯托,換了一種姿勢。彼時,雙臂抱胸,呼吸均勻,凝神諦聽,身后有潺潺流泉跌瀉于此,石的紋路清晰可見。俯仰之間,指點江山,周遭的景物,暗喻當時所選擇的心境:或書生意氣,或大浪淘沙,或胸有溝壑。
一路搔首弄姿,搗鼓出一沓相片,流露出對別處生活的東張西望。為這些圖片配上的回憶說明,現在實在記不清了。簡裝版本,身后是一座大廈、一條商業街,不可否認,是說明你貪圖都市的浮華和艷麗,喜愛虛榮;古典版本是一尊雕塑、一座廟宇或古塔,估計你性格中有安靜的懷舊情結。
某些時候,照片上的那個你,并不如生活中那么耐看。光影合成的瞬間,又怎么能夠展露一個人的全部?
人們總喜歡在人多、熱鬧的地點,或被多數人認為是風景的地點留影,很少有人會在旅途上,與一頭牛或一只羊、鄉村的油煙升騰的小吃攤前、旅店的孤寂門窗下,定格過表情。
中國人總喜歡逮到一個機會,和名人明星合影。其實,大多數時候,是你一廂情愿,一臉嬉笑蹭上去的,雖然那個和你合影的明星,一臉平靜。
有一次,去武漢參加一個會議,幾十個人,密密麻麻排成幾排,一大幫人和一個名人合影。那個站第三排、左數第八個位置上,只露出一個小黑點腦袋的,是我。我認識那個名人,照片上那個被眾星拱月的名人卻不認識我。
有些照片記不清是誰拍的,當時欣賞了,就被鎖進抽屜里。年輕時,與長輩在一起的合影少,和朋友開心一刻的多,在外游山玩水,總會帶回去幾張圖片。忽然想起,除了兒時的全家福外,我有幾十年沒有和父母合過影,這實在是一件不該疏忽的事情。
在歲月里溫習存照,過去曾經和你合過影、挨得很近的人,并不一定還記得你。
光影重疊,誰和誰定格在風景里。
[送你一杯茶]
生命是一幅風景,照片是最好的承載方式之一。那么,你要和誰定格在這樣的風景里呢?或許是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或許是一處高山、大海,或許是一位名人,或許是親人……無論你選擇什么樣的人或物一起走入風景,必定反映出了彼時彼地你真實的心與境。時過境遷,生命中的一幅幅風景都從眼前隨風輕盈掠過,我們已然忘記了當時定格風景的一幕,徒留風景中的人或物與自己啞然相對。但定格的風景依然擁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一遍遍地溫習它們,重拾起生命中那些熠熠閃閃的點點珠璣,你會發現,記憶再次被歲月淘洗之后的各種美好照亮,生活也陡然搖曳。讓我們和生活中的美好一次次相遇,共同定格在屬于自己的風景里。
【文題延伸】和美好相遇、讓美麗定格、你是誰的風景……(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