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交易效率的衡量

楊肅昌，方 來，柳 江

(1.蘭州大學 經濟學院，甘肅 蘭州 730020;2.蘭州商學院 經濟學院，甘肅 蘭州 730020)

交易效率與分工演進的關系一直是經濟學研究的重要內容之一。早在1776年斯密在其著作《國富論》中就闡述了二者之間的關系，①斯密指出分工水平受到市場交易范圍的限制，而市場交易范圍又會受到交易費用或交易效率的影響。交易效率的高低能夠直接影響分工演進水平。然而，分工演進是經濟增長或發展中的關鍵因素［1－2］，進而交易效率→市場交易范圍→分工演進→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著逐次影響的內在聯系，因此交易效率的提高有助于實現經濟增長。

新興古典經濟學從交易主體在開展交易活動時的投入產出關系角度給出了交易效率的定義，②楊小凱認為假若一個人購買一單位商品時，他實際只得到k量商品，或者當他購買一元商品實際只得到k元價值時，k部分可稱為該筆交易的交易效率。然而對于交易效率的內涵和外延卻沒有做出進一步的說明［3］，對于交易效率的影響層面、包含內容等問題的探討仍然有待深入。本文從中國經濟增長的特征事實出發，探討交易效率的影響因素，構建交易效率測量指標體系，對中國經濟轉型三十多年來的交易效率水平及變化進行度量和評價。

一、中國經濟增長的特征事實

觀察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三十多年的快速發展，有幾個特征是很明顯的:一是生產要素投入的大量增加;二是技術進步與技術效率的提高;三是交易效率的持續改善。經濟轉型所帶來的生產要素投入的大量增加是有目共睹的，僅僅從勞動投入一項，就能充分地享受人口紅利所帶來的巨大利益。與此同時，企業內部治理結構的不斷改善導致中國技術與交易效率獲得了極大的提高。企業內部治理結構的改善能夠促進企業技術使用效率及管理水平的提升，進而帶來經濟整體技術效率的提高。另外，知識積累是中國交易效率提高的另一個主要原因。企業通過教育和“干中學”提升自身的技術創新能力，促進交易效率的不斷提高。

而交易效率的提高至少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宏觀層面逐漸以價格作為主要配置手段而導致的資源配置效率的提高，二是伴隨著制度變革，微觀主體的外在環境不斷改善而產生的外在經濟。改革之初，無論是從微觀層面還是從宏觀層面交易效率都處于極低的水平。從1978年到現在，大量改革的起始動機就是為了促進宏觀層面交易效率的改善。中國在生產要素市場和產品市場上都建立以價格機制為主的配置機制，極大地提高了資源的配置效率;同時，中國在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上的變化也是引人注目的，這些外部環境的改善大大節省了企業成本，不論是從微觀還是宏觀的角度都有利于交易效率改善。

二、影響交易效率的因素

交易效率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單一指標不能全面、準確地衡量交易效率水平。這是由于交易效率的主體既可以是宏觀的國家或地區，還可以是微觀的個體 (如企業、個人)［4］，顯然單一指標無法實現多主體交易效率的衡量。另外，影響交易效率的因素不僅受到硬環境的約束 (如基礎設施)，還受到軟環境的制約 (如法制建設、教育程度)。本文綜合已有的研究成果認為交易效率主要受到資源配置效率、外部治理環境以及制度這三方面因素的影響，一個國家或地區交易效率提高的路徑如圖1所示。

圖1 交易效率提高路徑

資源配置效率主要受到產品和生產要素市場的開放程度和價格的市場化程度兩方面的影響。產品和生產要素市場的開放主要是指消除內部市場和外部市場的分割，實現產品和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改革開放以后，確立了市場成為資源配置的主要方式，中國經濟逐漸融入到世界經濟中，產品市場已逐漸打破內部市場和外部市場的分割，實現了產品市場的開放。對于生產要素市場而言，其市場化程度較低，但相對于計劃經濟時代，其資源配置效率獲得了明顯的提高。另外，資源配置效率的提高不僅僅來自市場壁壘的消除，還依賴于產品和生產要素價格的市場化改革，只有充分地實現價格的市場化改革，才能保證市場經濟對資源的配置效率。

外部治理環境改善包含了軟環境和硬環境改善兩個層面。其中，外部治理硬環境的改善主要是指基礎設施的改善，主要有水利、交通和通信等方面的改善。而外部治理軟環境的改善主要是指公共服務與政策的改善。

基礎設施是市場經濟活動中交易活動的重要平臺，基礎設施的完善可以顯著地降低交易活動主體的交易風險，提高交易活動效率，從而提高整個社會交易效率。另外，基礎設施改善能夠促進生產要素跨地區、跨部門流動，實現生產要素的積累和集聚，提高生產要素的回報率。但是，基礎設施是典型的公共物品，只能依靠政府提供。因此，基礎設施改善只能借助政府的生產性支出來實現。

公共服務與政策是影響交易效率的重要因素。North［5］和 Williamson［6］研究成果表明法律體系的完善和政府行政效率的改善能夠極大地提高交易效率，降低交易成本。除此之外，教育水平對交易效率會產生直接影響，教育水平的提高能夠顯著的提高交易效率，降低交易成本［7－8－9］。

三、中國交易效率的測算

1.具體指標的選取

基于前文對交易效率影響因素的分析，本文從基礎設施、市場化程度、城市化及城市發展水平、公共服務、對外開放程度和政府行政效率等六個方面考察我國1979—2009年交易效率的變化，具體指標選取如表1所示。

表1 交易效率衡量體系及權重一覽表①

① 限于篇幅，本表同時給出依據主成分分析方法計算出的各分項指標和綜合指標的權重。

② 本文從交通基礎設施、通信基礎設施、能源基礎設施、金融基礎設施和農業生產基礎設施等幾個方面考察中國基礎設施的變化。

③ 在中國的市場化進程中，一個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市場導向的非國有企業取得了重大發展，因此本文以非國有經濟的發展作為市場化程度的近似指標。

④ 為了使不同年份的交通基礎設施存量具有可比性，本文借鑒了Démurger［10］的做法，通過計算各自的交通基礎設施密度然后通過主成分分析確定權重，以求得交通基礎設施密度作為交通基礎設施的指標。

⑤ 該指標實際上是將煤炭、石油、天然氣、水電、風電和核電等折算為標準煤，反映的是中國的能源消費總量，從間接的角度反映了能源基礎設施規模。

2.指數的形成方法、計算公式和權重的生成

本文借鑒了陳詩一和張軍［11］的做法，構建了中國交易效率的衡量指標。首先，將每個綜合指標所包含的各個單項指標原始數據轉化成單項指標得分。上述各綜合指標中所包含的子指標需要消除不同單位的影響，因此借鑒Borger和Kerstens［12］以及 Afonso 等［13］的研究，將各子指標的年度得分除以各自的平均值進行正規化，這樣正規化的子指標的均值就為1。各綜合指標的得分由所包含的正規化后子指標簡單平均而得。其次，計算各綜合指標的權重。為了保證賦予各綜合指標權重的客觀性，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進行計算 (具體計算出的權重見表1)，以避免主觀因素的干擾。最后，依據各綜合指標的得分和權重計算出最終的交易效率綜合指標。

本文中所使用的數據均來自歷年《中國統計年鑒》、《新中國60年統計資料匯編》和《新中國55年統計資料匯編》。

3.中國交易效率綜合指數的計算及測度結果

在以上分析的基礎上，本文使用Stata10.0軟件，計算出來的各方面指數和交易效率綜合指數如表2所示。

表2 中國1979—2009年交易效率綜合指數測算結果匯總

通過最終計算出來的中國交易效率綜合指數可以看出，自1979年以來中國的交易效率除個別年份略有降低外始終處于上升態勢，從1979年的0.9389上升到2009年的6.8930，年均增長率達到6.6%。從總體趨勢上看，中國交易效率綜合指數與基礎設施指數的發展一致，經濟轉型三十多年中國交易效率的變化受到基礎設施的極大影響。中國的基礎設施變化令人驚嘆，也確實有力提高了交易效率。但這種情況在長期內是不是有利于中國的經濟發展是值得深入思考的事情。

市場化、城市化與公共服務對中國交易效率的提高具有重要意義，也是中國交易效率提高的重要源泉。雖然相比于基礎設施的迅速發展，其指標值相對較小，但是它們與交易效率的發展也呈現出較高的一致性。市場化指數從1979年的0.2548上升到2009年的3.0192，年平均增長率8.3%;城市化指數從1979年的0.4196上升到2009年的2.4975，年平均增長率5.9%;然而公共服務指數只是從1979年的0.9723緩慢上升到2009年的1.9381，年平均增長率2.3%，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務增長速度緩慢，在長期內必將影響交易效率的進一步提升。一旦基礎設施的潛力用盡，我們必須通過公共服務的提高來進一步提高交易效率。

政府行政效率指數一直處于下降狀態，從1979年的1.1788下降到2009年的－0.2261，本文認為這是值得警惕的現象。政府行政效率低下一直是中國經濟轉軌中的頑固問題。

四、結 論

交易效率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著內在聯動機制，通過提高交易效率能夠擴大市場交易范圍，促進分工演進，進而帶來經濟的增長。本文著重分析了影響交易效率的因素，構建了中國交易效率衡量體系，借助于全國時間序列數據計算了交易效率指數，對中國的交易效率進行了衡量。自1979年以來中國的交易效率除個別年份略有降低外始終處于上升態勢，這是符合中國的實際變化的，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這種交易效率的變化和基礎設施的變化高度一致，尤其是和交通基礎設施的變化具有較強的相關性。然而這種基礎設施對交易效率提高的持續促進作用是值得警惕的。換句話說，中國在提高交易效率方面的努力存在著偏差。未來中國交易效率的進一步提高更應該依賴于市場化程度、公共服務與政府行政效率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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