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一笑
巨貪退休八年被揪出
文/海一笑
安徽宿州市埇橋區綠化委員會副主任李某因受賄13萬元、非法私藏子彈138發,受到查處。為戴罪立功,爭取寬大處理,2009年12月下旬,關押在泗縣看守所的李某給宿州市人民檢察院寫舉報信,揭發胡惠民在擔任宿州市地方煤礦籌建處主任期間,煞費心機地將騎路孫煤礦的探礦權轉賣給淮北一家礦業公司,侵吞了巨額轉讓款。
舉報信引起了宿州市檢察院領導的重視,安排反貪局對胡惠民進行調查。
反貪人員了解到,胡惠民早在2002年11月已經退休。他們決定從調查胡惠民的財產入手,調查發現:胡惠民在工商銀行一營業點購買了國債79.4萬元,在兩家銀行存有定期存款119萬元。一個靠領取工資度日的退休干部有這么多財產,李某舉報他貪污公款不會是空穴來風。
2010年9月1日,胡惠民被刑事拘留,9月10日,被宿州市檢察院逮捕。
出生于1941年的胡惠民,大學畢業后分配在宿縣酒廠工作,苦干了10年,調任宿縣經委,1986年9月升任宿縣計劃委副主任,1992年宿縣改為縣級市,他繼任宿州市計劃委副主任。
1993年6月,宿州市人民政府成立騎路孫煤田籌建領導小組,胡惠民被任命為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1996年3月,原宿州市人民政府成立宿州市地方煤礦籌建處(以下簡稱籌建處),胡惠民被任命為籌建處主任,負責具體工作。籌建處在原宿州市工商局進行了注冊登記,組建單位是原宿州市計委,市政府任命胡惠民為法定代表人。在原宿州市政府有關領導的協調下,籌建處從宿州市北楊寨鄉政府、安徽省國土資源廳、安徽省計委等單位籌借資金300余萬元,并委托安徽省煤田地質局第三勘探隊對該煤礦進行先期勘探。
“安全著陸”原是飛機平安降落機場的專業術語,如今被喻為官員善始善終、順利退休。一些隱藏很深的腐敗分子自然將“安全著陸”作為自己官員生涯最后的追求。然而,這世上總有些人是“倒霉蛋”,胡惠民就是其中之一。這個原安徽省宿州市計劃委員會副主任,退休八年之后,被其他貪官舉報,落入法網。
2011年12月28日,關押在安徽宿州市看守所的胡惠民接到了終審裁定書,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認定他貪污490余萬元,挪用公款20萬元,構成貪污罪、挪用公款罪,判處無期徒刑。已經70歲的胡惠民本該是頤養天年,而今起,卻只有將牢底坐穿了。
胡惠民在1998年不再擔任宿州市計劃委副主任,退居二線后,被宿縣行署計委重點項目辦聘用,一邊從事招商引資工作,一邊照舊擔任宿州市地方煤礦籌建處主任。那時,宿州市計委已換了兩次主任,胡惠民從沒向主任匯報過煤礦籌建處的工作,甚至沒說過煤礦籌建處的組建單位是市計委。
1999年初,國務院批準撤銷宿縣地區,設立省轄宿州市,合并后的縣級宿州市更名為宿州市埇橋區。
由于資金缺乏,1999年1月和3月,原宿州市人民政府和宿縣行署煤炭工業局先后批復同意籌建處,引資開發騎路孫煤炭資源。但當時大家都忙于撤小市建區,撤區建大市。這些行政機構變更工作,胡惠民負責的煤礦籌建處主任幾乎被主管部門遺忘了。他卻一刻也沒停止招商引資開發騎路孫煤礦的工作。
2001年至2002年間,安徽省國土資源廳、安徽省計委(發改委)多次書面催促籌建處歸還省地質勘查資金。為歸還省級地質勘查資金和其他借款,籌建處向安徽省國土資源廳提交申請報告,要求轉讓宿州市騎路孫煤礦詳查探礦權。胡惠民開始到處尋找下家,欲把騎路孫煤礦轉讓出去。
其實,胡惠民應該在2001年11月份就退休,當時埇橋區委組織部下了文件,胡和其他15人一道退休。然而,2002年,區計委又通知他填表參加2002年的公務員考評。當年11月,埇橋區委組織部再次下文,通知他退休。他才于當年底辦理了相關的退休手續。胡惠民不向組織、政府部門匯報他經手的煤礦籌建處工作。“我當時認為沒有問題需要組織解決,煤礦的勘查和區計委沒有關系。”胡惠民說。
2002年10月,經安徽省國土資源廳批準,籌建處將騎路孫煤礦探礦權轉讓給淮北圣火礦業公司,轉讓價1565.14萬元。
因為籌建處的工作人員中,只有胡惠民是市政府任命的,其他人員都由其招聘,所以轉讓事宜全是他獨自和對方洽談。轉讓成功后,胡惠民正式辦理了退休手續,在歸還前期工作有關費用及借款后,仍有一大筆巨款存在籌建處的賬戶。
胡惠民退休之后,仍然擔任著騎路孫煤礦籌建處主任之職,沒有單位免他的職,也沒人過問,他完全脫離了監管。隨著時間流逝,胡惠民開始盤算如何將籌建處賬號上的巨款挪為己用。他先把籌建處里的老員工全都辭掉,換了新會計,交清稅款后注銷了稅務登記。
“探礦權轉讓是我操作成功的,我既是籌建處的法人代表,那么這個企業就是我的了。”胡惠民說,“當時,我感覺到籌建處這個單位早已被主管部門放棄了,沒人監管,也沒有一個領導來過問籌建處的事,對于籌建處資金情況也不清楚,我認為這些錢都屬于企業,而這企業是我個人的,這些錢也應屬于我管理、支配。”
胡惠民有個兒子在廣州打工,居無定所,老伴心疼兒子,看中了一套二手房,想買下來給兒子住。胡惠民想到了籌建處賬上的那筆巨款。他以個人開辦的宿州市工程咨詢研究所的名義打借條從籌建處首先“借走”150萬元,2006年1月至2月,胡惠民分三次匯60萬元到其妻在廣州開設的賬戶,用于在廣州購房。同年6月,老伴突然病故,胡惠民就把老伴買的房子過戶給了兒子。老伴生前在蕪湖市有個股票賬戶,由女兒代炒股票。老伴過世后,他心里惦記女兒,就給股票賬戶匯去15萬元。胡惠民自己購買了79.4萬元國債;在銀行存入定期存款共129萬余元;2007年底,胡惠民又花了33萬余元購買宿州市西昌南路現代嘉苑一套住房。
老伴去世后,寂寞難耐的胡惠民開始廣交女友。 “老伴突然去世,我感到萬念俱灰,我想盡快作死我自己。”胡惠民說。
他先給女友年某25萬元用于房屋的裝潢,并送年某13萬元用于生活開支及買保險。
年某很感動,鐵下心要和胡惠民結婚。就在兩人準備和辦理結婚登記手續之時,年某發現胡惠民外面還有不少女人,就果斷地和他分手,38萬元自然成了她的精神損失補償費。
對其他女友,胡惠民沒有像對待年某這么慷慨。大家一起吃喝玩樂可以,但想要錢的話,不管多少,都得給胡惠民打借條。但還不還、什么時候還,胡惠民根本不問。他先后借款給沈某、張某、許某等人合計105.6萬元。
胡惠民還揮霍30萬元四處游山玩水,遍嘗山珍海味。“我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去西藏玩,但我帶著情愿死了的心跑到西藏玩了一圈。”他說。
“反正金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想盡辦法盡快花掉,我從不喝酒,但每到一處都要買一瓶當地出產的白酒嘗一嘗;進廟燒香,我都是整百整百地往功德箱塞錢。”
胡惠民一共取出公款490.59萬元,非法占為己有。
籌建處賬戶上有巨額公款的事情,除了胡惠民以外,還有會計陳某知道。2006年底,當會計陳某被解聘時,她向胡惠民提出自己準備開家窯廠,要借款20萬元。2006年12月14日,胡惠民拿出了四張限額為5萬元的現金支票,自己填寫了一張,其余三張空白支票交給陳某自行填寫,陳某出具了“借籌建處20萬元”的借據,這20萬元落進陳某腰包。
案發后,檢察機關追回人民幣292萬余元,扣押胡惠民位于宿州市西昌南路現代嘉苑住房一套及地下室。
2012年1月,胡惠民佝僂著腰開始在監獄服刑。無期徒刑,對一個70歲的老人來說,意味著這輩子也許就要老死在大墻內。自從老伴突然過世,又被新女友拋棄,胡惠民早已萬念俱灰。但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余生要結束在大牢里。
貪腐官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式的“隱性腐敗”與日俱增,由于貪得無厭,“安全著陸”多年之后身陷囹圄的貪官越來越多:安徽省財政廳原廳長匡炳文就是在6 9歲那年因受賄罪被判刑1 5年;江蘇電大處級干部王世明退休八年后因受賄罪被判刑11年;廣東省經濟技術協作辦公室原副主任、副廳級女干部覃賽先,在退休近10年后,被檢察機關指控受賄169萬元。受審時,覃賽先當庭下跪求法官允許她邊住院、邊受審。
和很多低頭認罪的貪官不同,胡惠民在法院一、二審期間,始終堅稱自己無罪,所列舉的理由也振振有詞:因為煤礦籌建處一直來都是他自己獨擋一面,為煤礦招商引資,轉讓詳查探礦權談判,全是他一個人在張羅。他才會認為宿州市地方煤礦籌建處就是他的私人企業,自己有權使用籌建處的財產。事實上,胡惠民的貪腐是鉆了行政機構變革的監管疏漏。因撤地建市、撤市設區,致使新舊交替時公款監管脫節,管理混亂,連胡惠民的退休都下了兩次文件,實在滑稽。將煤礦轉讓、結清借款之后,胡惠民靜待了四年之久,暗中觀察相關部門反應,確定萬無一失后,才下手“借走”公款,挪為家用。
胡惠民名義上退休了,實際卻控制著政府部門,這種“退而不休”式的現象,折射出相關機構單位的管理漏洞。
“從胡惠民貪污案中可以看出,對黨政領導干部和國有企業領導人員進行任期離任審計的必要性。”辦理此案的法官說。
嚴格的離任審計有利于加強干部監督管理,正確評價和使用干部;離任審計能查明個人經濟責任,往往能夠發現年度財政、財務收支審計不易發現的問題,有利于揭露和懲治腐敗分子。一方面能夠摸清家底,有利于繼任者了解接任單位的真實情況,明確工作思路,縮短適應期,盡快進入角色;另一方面由于明確了離任者的經濟責任,事實上也就劃清了前后任的責任,改變了“新官不理舊賬,舊官一走了之”的不良狀況,有利于工作的交接,保持工作的連續性。尤其一個地區進行行政機構大調整時,更要嚴密部署,加強對國家干部和國有資產的監管,通過嚴格的審計,防止有人趁機渾水摸魚,大肆侵吞國有資產。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