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明中海光 圖/陳偉中
真伏假倚(下)
文/ 明中海光 圖/陳偉中
話說,公安部門好不容易順藤摸瓜誘出了“冒牌”作家的真身,卻不料他翻車墜海,就此一命嗚呼……
雷鳴和樂笑天返回臨海市。說實在的,雷鳴此時的心情十分復雜,一方面,由于作案人死于翻車墜海事故,這兩起兇案似乎已經了結。但另一方面,這兩起兇案又似乎遠沒有查清。作案人雖然假冒作家連續(xù)作案,但是他的真實身份還是沒有搞清。此外,被他所殺害的那兩個男女真實身份也不清楚,兇殺的理由也不得而知。一路上,兩人又開始繼續(xù)討論案情。
“我在想,當作案人向秦劍秋勒索20萬元時,曾經寫過兩封恐嚇信。每封信里都寫著‘你就是我。’這句話。”
“嗯,是有這句話。”
“那為什么作案人兩次信中都要重復這句話呢?”雷鳴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好理解。這是假冒的秦劍秋故意刺激‘真’秦劍秋的一句話。他的意思無非想表明我雖然是個假冒者,但在住宿濱市紫藤賓館時假借你的姓名把賓館的服務人員騙得團團轉。名字在我的眼中只不過是信手拈來的工具而已。”
說話間,雷鳴突然想起了五六年前看過的一本文學雜志中的內容:“我現(xiàn)在想去調查一個物證。”
樂笑天疑惑地問道:“你要去哪兒?”
“市圖書館。”雷鳴說著,猛地一踩油門,向濱市圖書館駛去……
到了市圖書館后,雷鳴徑直向里面快步走去。樂笑天跟著他不解地問道:“我們要去調查什么呢?”
“我要查一查五六年前出的文學雜志。”
“雜志的名稱叫什么?”
“現(xiàn)在記不清楚了,只能到那兒耐心地查閱一下文學類雜志。”
于是,兩人坐在圖書館的閱覽室,查閱五六年前出版的文學雜志。一晃,一個小時過去了,沒有查到有價值的內容。雷鳴決定把查閱的范圍擴大到七年之前。突然,樂笑天把一份七年前10月份出版的《臨海文學》雜志放到雷鳴的面前。他興奮地說道:“你是不是要查這本雜志?”
雷鳴接過雜志,只見封面上寫著“《我的筆名》專輯”字樣。他匆匆地翻閱了一下,指著其中的一篇文章輕輕地說道:“對,就是這篇短文。”
樂笑天仔細一看,這篇文章是這樣寫的:

“我的筆名很普通,以至常被人誤以為就是我的姓名。其實這不是我的真名。我在1985年曾經榮獲《臨海文學》雜志社頒發(fā)的‘新人佳作獎。’從此,開始了正式的寫作生涯。當時,我只是一家國企的辦公室文員,公司的經理對我們管得很緊。他要求我們專心做好本職工作,反對員工有工作以外的興趣愛好。為了避嫌,我不用真名而用筆名發(fā)表文章。我想了好多筆名,都覺得不滿意。我突然地想起中學時代的一個同學,他長得和我十分相像,我們常被人誤以為是雙胞胎,我就信手用他的名字作我的筆名,這就是讀者現(xiàn)在已熟知的——秦劍秋。”
樂笑天看完短文之后茅塞頓開……
“那么,當這個作家得知在賓館出現(xiàn)冒名作家時,理應知道那個假冒者是誰。”
“你說得沒錯。”
“可是那個作家明明知道假冒者的真實身份,為什么匿而不報,聽任造成重大的案件呢?”
面對樂笑天的追問,雷鳴沉思了片刻,說道:“我想,現(xiàn)在應該去銀行調查那位作家的存款調用情況。”
離開市圖書館,兩人立刻驅車去銀行調查那個作家存款調用情況,結果很快出來了。雷鳴和樂笑天回到辦公室后,立刻對調查的結果作進一步的分析。根據調查結果,那位作家除了最后一次取走20萬元人民幣外,之前還有三筆取款記錄:去年申市玉蘭賓館第一次出現(xiàn)假冒者后,從銀行取款1萬元;濱市紫藤賓館出現(xiàn)假冒者作案后,從銀行取款10萬元;
金陵市米蘭賓館再次出現(xiàn)假冒者作案后,同樣從銀行取款10萬元。
樂笑天分別列出這三筆款項的取款時間和金額。
雷鳴饒有興趣地看著,忍不住說道:“真有意思,特別是第一筆錢,款項雖小,問題最大。”
樂笑天問道:“照理說,當假冒者第一次出現(xiàn)時,那位作家應該首先向警方舉報才對,可他非但沒有動作,反而從銀行里取出了1萬元,這說明什么問題呢?”
雷鳴很有把握地說:“他極可能是把那筆錢送給那個假冒者的。”
“那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我想,去年在申市玉蘭賓館第一次出現(xiàn)假冒者時,那個作家就會明白是他中學同學秦劍秋所為。于是,他從銀行里取出1萬元,親自去和真秦劍秋見面,并把這錢送給了他。”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推測,他覺得那個老同學秦劍秋有利用價值。”
“有什么利用價值?”
“為他殺人。這也就是為什么此后會在濱市紫藤賓館和金陵市米蘭賓館相繼出現(xiàn)兩次兇案。”
“作為報酬,每殺一個人就支付10萬元,對嗎?”
“不,如果僅支付10萬元,是沒人愿意去殺人的。我估計,是那個作家對秦劍秋說,只要你照我的計劃去做就行了,事成之后送你10萬元酬金。”
“要付這么多酬金嗎?”
“對一個當紅的作家來說,這點錢算不了什么。”
“那么真正的殺人兇手就是那個作家嗎?”
雷鳴看樂笑天將信將疑的神態(tài),頗為自信地分析道:“我們就以濱市紫藤賓館的兇案為例——先是那個假冒作家張揚地在賓館出現(xiàn),并且還熱情地為客房部經理題寫條幅。第二天早飯后,假冒作家說出去散步而離開了賓館。不久,返回賓館的卻是那個真正的作家,兩人利用時間差作了巧妙的替換。接著,又出現(xiàn)了一個假冒的女記者,并且當晚留宿在賓館。第二天早晨,那個假冒秦劍秋的真作家神秘地消失了。留在房間里的只是一具女尸,其實就是那個中途替換的真作家殺害了那個女人。而留在賓館的條幅字跡以及指紋都是那個假冒作家秦劍秋的。于是,潛逃回家的那個作家成了被人冒名頂替的受害者。”
“那么在金陵市米蘭賓館發(fā)生的兇案也是如出一轍嗎?”
“確實如此。從表面上看,是那個假冒作家在米蘭賓館殺死了假冒男子后神秘地逃走了,而真正的作家卻無辜地受到了牽連。這兩起兇殺案都推演出一個共同的模式。”
樂笑天對雷鳴深入細致的分析甚感佩服。接著又問:“照你的觀點來說,那兩個被害的男女應該都和那個作家有著瓜葛嘍?”
“那是毋庸置疑的。”雷鳴十分肯定地回答。
“可是那兩個受害者為什么都要使用假名,并以假身份出現(xiàn)呢?”
“這是因為如果受害者使用真名,一旦死了的話,警方立刻可以通過調查找到和他們有關系的那個作家,所以他堅持要受害者使用假名、假身份來和他見面。他以為如果對方用了假名,即使被殺了,警方也無從下手調查,只會得出個假冒者殺害了假冒者的糊涂結論。”
“那么如何來理解那個假冒者發(fā)來傳真提出勒索的事呢?”
“這可能是他們兩人之間唱的雙簧戲。”
“如此說來,是那個作家自己精心導演的一出戲嗎?”
“我看這八九不離十了。”
“那為什么還要敲詐20萬元呢?”
“這只是給他同伙準備的逃亡資金。”
“逃亡資金?”
“這始終只是我的推測。就像剛才所說的那樣,那個作家故意讓中學同學冒名在各家賓館張揚地出現(xiàn),造成作案假象,自己則利用時間差中途替換,殺了兩個男女。作為給同伙的報酬,每作一次案,付10萬元,一共付了20萬元。但他心里明白,一旦同伙被警方抓捕,就會徹底暴露他的陰謀。于是制定了幫助同伙潛逃的最后計劃。”
“這個計劃就是先裝出自己受到作案人敲詐的假象嗎?”
“是的。他故意制造這種假象,并以此向我們報案,試圖進一步蒙騙我們。為了使效果逼真,他還有意把水攪渾,在關鍵時刻打了110報警電話,讓他的同伙趁亂拿走了20萬元的勒索款,事后還鄭重其事地對我們說‘如果抓到了作案人,請別忘了把他搶去的勒索款還給我’。”
“嗯,他確實夠狡猾的。”
雷鳴繼續(xù)說道:“當時我們確實受到了他的影響,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追捕那個逃犯的身上。”
樂笑天又問:“這難道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嗎?”
“是的。當時,那個逃犯很狡猾,一開始裝出向濱市方向逃跑的樣子,突然又朝相反的金陵市方向逃去。當時我就覺得這事蹊蹺,不像是作案人慌不擇路。完全是有計劃的障眼法。現(xiàn)在看來確實如此。按照他的計劃,作案人把車開到金陵市附近海岸的斷崖地帶后,偽裝成駕駛錯誤的跡象,讓車從斷崖上掉落大海里。以此造成車毀人亡的假象,至于現(xiàn)場找不到作案人的尸體,也可理解為已被海水沖走的緣故。”

“可是,最后作案人卻和車子一起掉到海里死了。”
“我認為,作案人原想讓車子從斷崖上墜海的。但由于他處理不當,結果在車子墜海的瞬間,自己未能及時從車內逃出來。你說說,他怎么會最后失敗的呢?”
“估計他可能太過慌張,忘記把放在助手席上的那只裝有巨款的拷克箱拿出來,結果在折返過程中車輛墜落大海,他自己也沒能逃過滅頂之災……”
“如果那個作案人因車子墜海而亡,且找不到他攜巨款潛逃的尸身,是不是就意味著這兩起兇案就在糊里糊涂中突然結束了?”
“是啊,我想,這正是作家制定這個最后計劃的真正目的。”
……
樂笑天有些性急地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呢?”
雷鳴笑道:“不要著急,要做的事還多的是。如果我推理正確的話,那被害的一男一女肯定和那個作家有關系。所以,現(xiàn)在必須馬上搞清那兩個被害人的真實身份。”
于是,臨海市公安局刑警在雷鳴的帶領下圍繞那個作家的人脈關系進行了廣泛深入的調查。沒過多久,就查明了在濱市紫藤賓館遇害女性的真實身份。那名女性的真實名字叫潘麗萍,現(xiàn)年28歲。高中畢業(yè)后曾在家鄉(xiāng)做過各種工作,因薪水太低只身來到臨海市闖蕩,后在一家歌舞廳里當上了KTV小姐。兩年前,她在歌舞廳里偶然認識了前來尋歡作樂的那個作家。兩人很快就開始秘密同居。她對歌舞廳的同事們說是回家鄉(xiāng)結婚,所以大家都一直以為她到現(xiàn)在還在家鄉(xiāng)生活。
警方在調查那個男性受害者時費了點周折。
起先,警方從調查那個作家周圍的朋友入手,但始終沒有查到一點線索。雷鳴決定調整偵查方向,把重點轉移到潘麗萍的人脈關系上,結果,輕而易舉地搞清了對方的真實身份。據查,那名男子的真實名字叫陳輝。和潘麗萍是同鄉(xiāng),也是她過去的男友。現(xiàn)在臨海一家網絡公司工作。當他在報上看到濱市紫藤賓館發(fā)生一起兇案,且受害者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女性,犯罪嫌疑人又冒名叫秦劍秋時,他認定死者極可能是潘麗萍,而犯罪的最大嫌疑人就是秦劍秋。
于是,陳輝決定私下調查此案。
雷鳴和樂笑天推測,陳輝一定親自上門去敲詐過那個作家。雖然不知道陳輝敲詐的金額是多少,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個作家為了封住陳輝的口,特意把他約到金陵市米蘭賓館見面。顯然兩人說好在那兒交付敲詐金額。那個作家為了實施自己的罪惡計劃,很可能事先關照陳輝使用假名并以出版社編輯的身份在賓館現(xiàn)身。
那么,那個作家為什么要殺害自己的情人呢?這自然有很多種可能……
盡管雷鳴確信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但他深知,光憑這些推理,是不能對那個作家實施逮捕的。于是,心生一計——
那個作家在家里若無其事地接待了前來探訪的兩位警察:“在這次破案中,承蒙兩位辛勞,真是不勝感激。現(xiàn)在,那個假冒者死了,我也可以安心寫作了。”
雷鳴意味深長地說道:“就我們而言,總覺得這個案子還沒有真正結束,所以特地前來向秦先生請教。那個在濱市紫藤賓館被害的女性想必秦先生認識吧?”
“不認識。她究竟是誰我完全不知道。”
“其實你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
“我怎么會知道?”
“那個被害女子雖然假冒記者潘麗萍,其實她的真實身份原是臨海市一家歌舞廳的KTV小姐,名叫潘麗萍。難道你真的不認識她嗎?”
“不認識。”
“我們在潘麗萍居住的公寓里發(fā)現(xiàn)了一盤裝在信封里的錄音磁帶。信封上寫‘如果我死了,請把磁帶交給警察。’所以我們聽了這盤磁帶。現(xiàn)在請你和我們一起聽吧。”
那個作家怒氣沖沖地說道:“我為什么要聽呢?”
雷鳴冷冷地回答:“因為磁帶的內容與先生大有關系。”
樂笑天及時按下了錄音機的鍵鈕,房間里立刻響起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我的名字叫潘麗萍,原是歌舞廳的KTV小姐。兩年前與秦劍秋先生相識,他慷慨地把我安排住進一套豪華公寓……”
“完全是撒謊!”
那個作家聽了勃然大怒,粗暴地伸手要關上錄音機。
“你這是干什么?”雷鳴銳利的目光逼視著對方。
“這是假的,有人故意陷害我。”
“假的?”
“沒錯!那個聲音根本不是潘麗萍的。”作家激動地咆哮。
“你說得對,那個女人的聲音是不是潘麗萍的”。雷鳴笑了笑,燃起了一支煙。
那個作家瞬間臉色倏地一變,意識到自己中了雷鳴的圈套……
“殺死潘麗萍和陳輝都是你干的吧?”
“……”
“因墜車事故而死的那個假冒你的作案人已經查清了他的真實身份。他是你中學同學秦劍秋。而被害者潘麗萍、陳輝和秦劍秋毫無關系,他不可能去殺害他們。相反他們都和你有關系,所以行兇的只能是你。”
在雷鳴一連串的追問下,那個作家一直沉默不語,不時掏出手帕,擦拭著額上細密的汗珠。雷鳴明白,對手已經毫無還手之力……
“現(xiàn)在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
“真實姓名?”
雷鳴威嚴地說道,“對,我們必須在逮捕證上寫上你的真姓實名!”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