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的猥褻命案

文/林海

象牙塔里的猥褻命案

文/林海

2011年11月21日，廣東省東莞理工學院大二女生梁榮彩在上廁所時，大四男生敖翔闖進廁所意圖猥褻。梁榮彩進行激烈反抗，不幸慘遭敖翔殺害。2012年5月24日，東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以強制猥褻婦女罪、故意殺人罪判處被告人敖翔死刑，緩期二年執行。這起震驚全國的校園性侵犯和故意殺人案件暫告一段落，然而，有關校園安全問題的關注和思考才剛剛開始。

多次猥褻女生的校園色狼

這起震驚全國校園的殺人案的罪犯敖翔并不是第一次在女廁所內進行強迫猥褻行為。就在他殺害梁榮彩的前一天，他就在該校6號教學樓E棟3樓的女廁所進行過猥褻行為。被他猥褻的女生小敏（化名）在法庭上這樣說：“2011年11月20日21時許，我一個人去6號教學樓E棟3樓的女廁所。剛進廁所，隱約就感覺到有一個蹲位上有人。我進入一個蹲位后，就聽到有人打開蹲位門，但沒有聽到腳步聲。很快廁所的燈關了，而且廁所的大門也被鎖上了。我上完廁所出來時，一男子堵住了我的去路，當時廁所里燈關了，所以我沒看清他的長相。我極力掙扎時，碰到那男子手里一條約25厘米長，兩端被東西包住的鐵棍狀物體。那男子表明只要我配合，就不會傷害我。他讓我躺在地上，我借故說會弄臟衣服不肯配合。他就要求我面對墻站著，之后他脫去手上的手套，隔著衣服用手摸我的敏感部位。約摸了5分鐘后，他讓我走進蹲位，然后轉身離開了廁所。”

小敏所描述的這個校園色狼就是本案的被告人敖翔。早在高中時期就談過戀愛、有過性經歷的他，在和女友分手后，就一直沒有再談戀愛。在大學校園里，他感覺分外孤獨，幾次交女朋友都沒有成功。他的同性朋友也不多，甚至和親友都甚少交流。年輕氣盛、經常性沖動的敖翔，難以控制自己的行為，曾經數次以偷摸女同學臀部后立即逃跑的方式滿足自己的變態心理。

全副武裝潛伏在教學樓

平時走在校園里，看到女生，特別是穿著比較性感、清涼的，他都會忍不住起意想要猥褻。他的這些猥褻行為基本都選擇在6號教學樓或者6號教學樓附近作案，因為那里攝像頭少，不易被發現。2011年11月20日，吃過晚飯后，敖翔在宿舍將啞鈴中間的棒心抽出，用報紙和膠布包著兩端，并將一副橡膠手套放入書包。做好這些準備后，在晚上8點左右，他來到6號教學樓E棟3樓。他先將書包放在一個教室，戴上橡膠手套，揣上啞鈴的棒心，悄悄溜進女廁所的一個蹲位。他安靜地等待了大約10分鐘后，有一個女生來上廁所了，敖翔按照慣常的步驟：先從蹲位里出來，迅速將廁所的門關上，并關掉廁所的燈。那個女生走出蹲位時，他便抓住她，以啞鈴棒心為威脅，對這個女生進行猥褻。據查，這樣的猥褻之舉，敖翔前后已經進行過四到五次。屢屢得逞的他，在法庭上公然承認：“這樣做感覺心理很感足，很容易得手，很急迫得想繼續做一次，有時整晚都在想第二天怎么做成下一次。”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他一步一步滑向了罪惡的深淵。

11月21日一早，敖翔不到7點就起床了。他先在宿舍里用衣服制作了一個面罩，又找來一副眼罩，并重新買了一副膠皮手套，并且從舍友的筆筒里找到一柄水果刀。據他自己供述，他之所以選擇拿水果刀，是因為覺得刀對女生的威脅更大。有時一句“再動，我就刮花你的臉！”就可以讓女生就范。帶著這些作案工具，他離開了宿舍，到食堂吃過早餐，來到他熟門熟路的6號教學樓C區404教室。

這時是早上7點30分左右，教室里還沒有什么人。敖翔在教室中間靠后兩排的一個位置坐下。他選擇這個座位是因為這個位置既能看到廁所，又可以看到走廊。他一邊觀察有無女生單獨上廁所，一邊開始物色下手的目標。過了一會兒，敖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去了一趟男廁所，還將男廁所的門反鎖起來。因為這樣就可以確保沒有男生去上廁所，以免女廁所傳出的掙扎呼救之聲被人聽到。這時，有個女生單獨去上廁所了，但敖翔還沒有作好準備，就沒有跟著進去。這個幸運的女生可謂逃過一劫。

慘遭殺手的樂觀女生

但不幸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8點25分左右，瘦弱的梁榮彩單獨去上廁所，她成了敖翔下手的目標。梁榮彩是東莞理工學院工商管理專業大二的學生。她是貴州仁懷人，1992年出生，被殺害時還不滿20歲。漂亮、開朗、善良的她，一直是父母和朋友眼中的開心果。上高中之前，她的名字是梁云彩。她的男友在微博上說，更喜歡這個名字，會經常拍些云彩的照片來寄托思念。男友昵稱她為“小米”，她則稱男友為“大米”。兩人享受著簡單溫馨的大學戀情，時而吵架，時而浪漫，和無數的校園情侶一樣。在“大米”的心中，“小米”一直很樸素很節儉，兩人在周末時相聚，“大米”便帶她到處去玩，在北京逛步行街，口渴了，街邊3.5元一杯的可樂她嫌貴，兩人會走很遠到超市去買2.6元一瓶的可樂。平時“小米”都聽男友的話。年輕女孩愛吃、愛笑、愛打扮，但因為他不喜歡，“小米”就連首飾都很少戴了。小情侶難免會拌嘴，“大米”經常冷臉相對不歡而散，每次都是“小米”嬉皮笑臉來求和，“我覺得自己虧待了她”，“大米”這樣說道。“小米”就是這樣樂觀開朗，笑著面對這個艱難浮躁的世界。直到2011年11月21日，梁榮彩和同學張某某一起去上英語課前，她還給“大米”發了一條短信，調侃自己怎么一上英語課就想上廁所。誰知這條短信，成了她留給這個世界最后的訊息。

當天上午8點25分，梁榮彩獨自一人進入女廁所后。敖翔帶上早已準備好的作案工具，尾隨其后進入廁所。當時，梁榮彩進入廁所的西2號蹲位后，他就躲在門邊埋伏，并戴上自制的頭套。等女孩上完廁所出來時，敖翔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用刀頂住她的頸部，威脅道：“不要作聲！只要聽話，我就不會傷害你！”緊接著，他將梁榮彩推進一個蹲位，并給她戴上眼罩，繼續用刀抵住她，要求她脫掉衣物，隨后摸她的臀部、背部和胸部。敖翔見被嚇壞了的梁榮彩沒有反抗，便放下了水果刀，開始脫自己的上衣和褲子。在法庭上，敖翔辯解說自己脫去褲子，是覺得廁所里比較臟，怕弄臟衣物。隨后，他讓全身赤裸的梁榮彩跪下，意圖不軌。

正當此時，梁榮彩的眼罩脫落了，她看見敖翔已經把水果刀放在地上了，頓時她產生了掙扎逃生的念頭。她一把搶過敖翔放在地上的刀，猛力向他的雙腿一劃。然后趁著敖翔吃痛之機，向門外飛逃而去。此時雙腿被劃傷的敖翔，既憤怒，又擔心她逃脫后事情敗露，一把拉住她，兩人扭打在一起。身材嬌小的梁榮彩自然不是身高一米八的敖翔的對手。他很快奪過了刀，并抓住她的頭部和臉部不斷往地上撞擊。她不斷喊救命，敖翔便捂住她的嘴，隨即用雙手掐住她的喉嚨長達數分鐘之久，致其當場死亡。殺人后，敖翔顯出了與年齡不相符的冷靜。他先將梁榮彩的尸體拖入女廁西6號蹲位，再將那個蹲位的門鎖上，并用梁榮彩的連衣裙清洗地面上的血跡。此時門外打掃衛生的清潔工阿姨不停敲門，他還沉靜地回答自己在里面抽根煙，馬上出去。清潔阿姨沒有鑰匙，用腳踢了兩下門便離開了。敖翔趁機從廁所逃出，從403教室的后門走到前門，然后進入404教室，拿上自己的書包和外套，從6棟C區走到D區，再走到E區，隨后離開教學樓回到宿舍。他之所以這樣走，是因為平時早已觀察過，這條路線沒有監控攝像頭，便于逃脫。果然，當敖翔騎著自行車逃出學校后一個多小時，梁榮彩的同學和清潔工阿姨才在那個鎖死的蹲位里發現了她的尸體。犯下滔天大罪的敖翔一路竄逃。他先是騎車逃出學校，到大嶺山賣掉自行車后，買了一張22日從廣州回內蒙古老家的火車票。之后，他坐汽車到東莞汽車總站，又坐上長途車到了廣州。此時，多疑的他又擔心會在火車上被抓獲，遂將票退掉，在火車站附近租了一間出租房住下。警惕性很高的他，在第三天時，又換了一間出租房。11月23日中午，他在網上看到了新聞，發現警方已經介入調查。松山湖公安分局的何警官向媒體表示：“壓力好大，咱們晝夜沒敢停過一分鐘……任何案發前后到過現場周邊的同學都必須幫助調查……每個學生都要匯報身邊同學的去向，發現離校的立刻通知學校……但凡前往教室上課的男同學都要現場接受民警的身體檢查，發現有創痕的都要接受調查”。敖翔發現自己已經被列入犯罪嫌疑人的調查名單。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他用QQ將此事告訴了當時正在韓國讀書的表哥，并向警方投案自首。

重建安全的象牙塔

12月8日，敖翔被逮捕，并羈押于東莞市看守所。2012年2月2日，東莞市檢察院以東檢刑一訴［2012］67號起訴書指控其犯故意殺人罪、強制猥褻婦女罪。梁榮彩的父母作為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也提起了附帶民事訴訟。東莞市中級人民法院于3月12日進行了不公開開庭的審理。5月24日，法庭作出如下判決：“一、被告人敖翔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犯強制猥褻婦女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數罪并罰，決定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二、被告人敖翔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梁顯彬、楚世香人民幣508799.5元，要求于判決生效一個月內付清。”

花季少女梁榮彩已香消玉殞，原本畢業后即將走上工作崗位的敖翔也自毀了這一生。校園惡性犯罪案件的頻發，向教育工作者和法制工作者提出了嚴重的警告。有數據表明，當前我國每年約有1.6萬名學生非正常死亡，或因安全事故、食物中毒、溺水，或因犯罪行為或自殺身亡。換句話說，平均每天有40多人（相當于一個班級的人數）因為校園安全問題而失去生命。一個個觸目驚心、血淚交織的悲劇不能不叫人扼腕嘆息、心有余悸，也更對我們敲響了安全的警鐘。

原本應是平和寧靜的象牙塔，為何成為犯罪的溫床？從敖翔案來看，他的心理問題無疑是釀成慘劇的重要原因。敖翔的內心比較敏感，來自內蒙古的他既聽不懂廣東話，也難以融入同學和舍友圈。來到東莞之后，他和高中時的女友因“異地戀”而分手，此后再沒有成功談過戀愛，甚至有同學說他大學期間認識的異性不超過五位。父母遠在內蒙古，希望他盡快考研回北方。他也總是泡在考研教室，并較早地考過了英語四六級。但內心的孤獨和性欲的壓抑，使敖翔越沉默越危險。最終，他走上了通過猥褻女生而排解性饑渴的邪路。

除了內心的壓抑之外，一些色情讀物和影視作品也是將青少年引上犯罪之路的“幫兇”。敖翔坦稱，自己曾經在一些日本成人色情電影中看到，尾隨女子進入廁所再進行強暴的片段。色情電影中男子戴著頭套，并給受脅迫的女子戴上眼罩，再行不軌的場景也并不少見，他的作案手法也恰恰來源于這些色情電影。對于校園內外的教育、心理和法制工作者來說，如何用優秀的校園文化抵制暴力、色情等文化，如何引導學生建立正確的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如何用積極上進的業余活動豐富大中學生的課余生活，如何在他們心中建立起懂法、守法、用法和維法的防線，將是防治校園惡性事件的基礎性難題。試想，假如之前受到猥褻的五名女生中，只要有一名知道用法律來保護自己，盡快報案揪出敖翔這個校園色狼，那么或許梁榮彩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