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靜寂中的巴蜀石窟》
蕭易 撰文 袁蓉蓀 攝影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年3月版
定價:68.00元
《空山——靜寂中的巴蜀石窟》,異形16開頁,微微泛黃的紙張,樸實雅致,既古典的低調,又極富設計感。這是一部圖文書,是有關中國石刻繼北方中原之后,在巴蜀發展軌跡的探索發現性紀錄。文字由蕭易撰寫,行文生動又通俗,是極富詩意的文獻。圖片由袁蓉蓀拍攝,神秘、唯美、現實,風格多變,恰是那些散落于荒山野徑中的石像,投向塵世的驚艷一瞥。
翻開書頁,時間的氣味撲面而來。袁蓉蓀借助今人表現石刻,石刻只是影像構成元素之一。他試圖通過人與石刻的關系,講述人的故事,前朝與當代的故事。在袁蓉蓀的鏡頭里,石像是有年齡的,你可以看到光線和風雨如何撫摸著它們,摩挲出沙粒槽紋的肌理質感。滄桑頹敗,為精美華麗的石刻造像注入了生命。石像與你近在咫尺,似可以嗅到巖石上的青苔氣味、塵土的氣息,以及,光線折射過來的石頭的溫柔。那一瞬間,神性因風蝕熠熠生輝,令人驚嘆這人間的藝術瑰寶,感嘆塵世空幻,流光當中恍然瞥見了世事無常。
石窟藝術既是一種景觀,更是一種文化、社會現象。佛教石窟自北方一路傳入內地,在巴蜀,到底有多少石窟造像?它們各自呈現出什么樣的形貌?如何傳承演變?它們與人有著怎樣的關系?這些問題形成了袁蓉蓀拍攝的脈絡,而具體表現形式卻要復雜得多,直接體現出他個人與石窟的契合深度。一部《空山》鏡像,記錄了袁蓉蓀對石窟拍攝這一選題傾注的心血,讓我們看到他在表現形式的直覺把握之外,更多的是對影像內涵的深度思考。
石窟大多狹小淺險,有不少位于懸崖絕壁和荒山野嶺中,給拍攝工作帶來的難度之大可以想象。拍攝臨江摩崖,袁蓉蓀需要乘船到江上去拍;拍攝懸崖上的石窟,更要爬上幾米或十幾米高的梯子,尋找可以立足的崖壁。撇開常人的恐高因素,危險之外,還要考慮如何布光,呈現出需要的影調、質感,拍出幽深迂回、別有洞天的勝境來。
他要等待時機,等待合適的人物出現。有時候僅有這些還不夠,還要等待此時一縷炊煙升起,石像的殘破與人間煙火綿綿不絕,便讓鏡像有了畫外音、有了張力。
偶爾,他也會組織擺拍。擺拍是個敏感的話題,在紀實攝影領域一直頗有爭議。一般認為紀實應該遵循“忠實現場”的原則,不應人為安排場面。這個原則適用于新聞攝影,是必須的。但對于石窟這個處于時間長河中的選題,如何真實的呈現出當代人與石窟的關系,既要考察當地人的習俗傳承,又要綜合分析當今鄉村的存在現狀。因此當下一刻所記錄的,是否具有現實意義上的真實性,這才是攝影家關注的核心問題。這也是本書具有的文獻價值——考證的嚴謹性與材料的可信性。
適當的、合乎邏輯的安排:三三兩兩朝拜的香客,一個鋤地的農人,幾只燃燒的紅燭和香……這是在忠實于當代石窟與人的關系的真實基礎上,對現場的還原和再現,是基于“當代”這一時間單位下的忠實。而正是由于這種再現,使他的攝影作品完全不同于我們印象當中所見的冰冷和枯寒,而留存了當下這個時間片段。
在袁蓉蓀的鏡像里,石刻與人,是同一個主體的兩種生命形態——俗世里的人和被偶像化了的人;膜拜的和被仰望的,形成這兩者彼此相互依賴、相互支撐的有趣關系。他對這種關系的把握是冷靜的,客觀的。這跟他本人并不是佛教徒有關,客觀的呈現需要適當的距離。而他與石刻之間是親密的,他鐘情于石窟藝術,熱愛那些飽經時光打磨的藝術瑰寶,鏡像所呈現的質感和溫度,被光影喚醒的石刻雕像,是攝影家的激情呈現。
袁蓉蓀讓我們看到今人的無助與虔誠。早已消失的石刻工匠的影子,怎樣伴隨著石刻在今人的體內復活?寥落年邁的香客,新打造的一尊尊石像,要演繹怎樣的人世輪回?攝影的價值,除了存鑒、除了審美、除了讓我們驚嘆之外還有什么?一部《空山》既是對拍攝對象當下狀態的記錄,又是借以追憶往昔的參照殘本,隱藏在圖象背后的,是對時間對生命的哲學命題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