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話連篇吳秀波

中元節晚8點，SOHI夜訪吳秀波老師，在一輪略顯沉悶的話題過后，我們配合這個特殊節日的氛圍拋出了最后一個問題：您相信世間有鬼嗎？結果，吳秀波老師幽幽來了一句：如果你信我的話，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

吳秀波老師極富魅力的男聲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的時候，剛好是中元節晚7點42分。在這個略顯詭異的晚上，同事都早早下班，空蕩的辦公室里，壞掉的旋轉椅不時的發出吱吱的聲音。

接受訪問之前，吳秀波正在趕拍一部叫做《亂世書香》的年代大戲，合作的演員很多都是實力派，比如謝園、姜武、張嘉譯、小陶虹。作為一個對于表演很有“癮“的演員來說，能和這些演員對戲絕對是非常暢快過癮的經歷，這從吳秀波跟我們講述他在劇中所飾演的角色和情節時激動的情緒就能感覺出來。而在拍攝這部劇之前，吳秀波剛拍完了《趙氏孤兒》的電視劇版。最近幾年吳秀波還是很忙，這從他露臉的影視作品數量上就能看出來，比如不久前電視上播《心術》的時候，電影院里在上映《四大名捕》；最近《人山人海》挺火，《趙氏孤兒》也很快會在年底和觀眾見面。除了在大制作的劇里做主角，熱愛客串的吳秀波繼續在各種影視劇中串戲，他說自己把串戲當做是一種休息，一種自我的調節，甚至還很享受這種串戲的樂趣。

說來慚愧，我看過的第一部吳秀波的作品是前不久剛下檔的《四大名捕》，之前雖然無數次聽說過這個中年男人很紅，在很多媽媽級的觀眾群里粉絲多到夸張，但我是個很少看電視的人。確定這期要請吳秀波來做封面之后，我才惡補了吳秀波的幾部作品，《人山人海》、《心術》《黎明之前》……說起來，吳秀波最受歡迎的那幾個角色，幾乎都是略帶“邪氣”玩世不恭的類型，而其他作品中那些平凡的小人物形象往往演的很好，但觀眾的接受度不高。吳秀波說，在戲劇的創作過程中，這樣的狀況很多。雖然這些溫吞的好人形象通常不太能取得好的收視，但自己還是更喜歡塑造這樣的人物，這也可以算做是演戲這個工作帶來的樂趣之一。在訪問的過程中，我們明顯的能感受到吳秀波對于表演的熱愛，只要說到有關表演的話題，他就可以滔滔不絕的說上好久，久到我們都開始可恥的走神。

《心術》在電視上演的如火如荼的時候，我的父親看的津津有味，還無數次的跟我說：“吳秀波和海清演的真好，他們的幽默救了這部電視劇”。吳秀波的粉絲群人數眾多，年齡差距大絕對不是騙人的，連SOHI的90后設計師小高都因為喜歡《請你原諒我》而試圖想在我們采訪的時候能和吳秀波說上幾句話。雖然小高的要求被我們無情的忽視，但網上眾多的波蜜可不是鬧著玩的。SOHI很奇怪，吳秀波那么多年輕的粉絲，為什么媒體老說他是中老年偶像？采訪時我們特別詢問了這個問題，吳秀波說，自己現在可不就是中老年嗎，這個頭銜挺好。不過，請容SOHI狗腿的說一句實話：吳老師，其實您真的一點不顯老～

采訪前準備資料時，看到老有人說吳秀波是娛樂圈的哲學家，我們幾個編輯一直在琢磨緣由，直到在采訪的最后，吳秀波的一句話讓我焦慮了好幾天，我終于明白了這個頭銜的由來。好吧，我們承認，吳秀波的段位極高，無論我們準備了多么尖酸刻薄兜圈的問題，他都能禮貌的圓回去，只要他稍微用點力出個招，作為菜鳥的我們果斷被秒殺。在旁邊圍觀的編輯梅子小姐感嘆，吳秀波實在太聰明了！對，其實這也是我的心里話。

對話吳秀波

SOHI夜訪吳秀波，讓你走近這個既成熟又天真、雖老練但真誠的男人。

吳秀波老師正在拍攝的電視劇是？

現在正在拍的電視劇叫做《亂世書香》，拍攝已經進行了三分之二，很快就能拍攝完成。

同劇組的演員還有姜武和小陶虹嗎？

對，我們這個劇組真的是能人濟濟，全都是很有實力的表演藝術家，像姜武、小陶虹、張嘉譯、謝園老師等。

您在劇中的角色是？

我在劇中飾演的是一個叫做陸書白的角色……（以下省略千字）

SOHI：我們給讀者留點懸念，這部劇是一部大型年代劇，關鍵詞有文化運動、抗日、家國情仇愛恨……

您在拍攝《亂世書香》之前還拍攝了《趙氏孤兒》的電視劇吧？

對，《趙氏孤兒》的戲份已殺青，這部劇差不多完成了后期制作，應該會在年底之前和觀眾見面。

電影《趙氏孤兒》中葛優老師塑造的程嬰形象先入為主，會不會擔心被拿來做比較？

葛優老師是我非常敬重的藝術家，在國內表演領域中，他的人品、演技都非常值得尊敬。但電視劇和電影有所不同，最大的差別就在于容量不同，由于時間長短的限制，導致兩部作品的表述和表達的方向、甚至在人物的塑造上都會有很多的不同之處。所以簡單的來說，電視劇是電視劇，電影是電影。

電影《四大名捕》中的安爺是否真的死了？會不會在續集出現？

《四大名捕》的制片公司也在跟我的經濟公司聯絡，希望這個角色能在后面兩部續集中繼續出現，我們也積極調整檔期，大家都在積極的協調當中。

最近還有一部電影《人山人海》，片中您飾演的殺手形象跟以往形象非常不同，十分的邋遢土氣，會不會擔心影響到觀眾心目中“吳秀波”的固有形象？

作為職業演員，以出演的形象盡可能的貼近角色為最大的樂趣和榮耀，有時候在進入角色的過程中，很希望自己整體的形象可以和他契合。我記得張藝謀導演的一部電影《秋菊打官司》，開篇那個長鏡頭里你需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把鞏俐從所有的村民中找出來，我覺得那是一個非常成功的貼近角色的造型。

您在圈子里已經很紅，為何還經常客串一些小角色？

這個有兩方面的需求，一方面我不是一個善于拒絕別人的人，有時候哪怕只是初相識，一番熱烈的談話或者幾句投機的言語，往往有時侃侃而談熱血沸騰以后就會答應幫著去串戲；另外，我把串戲當做是演完一部大戲的休息，無論是《趙氏孤兒》、《黎明之前》……在這些篇幅宏大的創作結束以后，雖然急需要身體上的休息，但難免會覺得技癢和空虛，演戲也是一種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的東西，所以有時候對我來說，一部大戲結束之后，最好的休息是去串戲。去演個小的角色去放松一下，然后在其中活躍一下腦子，活躍一下對其他角色的感受。我確實有這嗜好。

當初如果不是迫于生活壓力，會不會就錯過了回到這個圈子的機會？

有這個可能，我不是一個有既定目標能夠按照計劃努力完成的人，我是一個順水推舟，在迫不得已時奮起直追的人。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可能會激發我的戰斗能量和工作能力。本身我是一個懶散的人。

哪一部戲對您來說最重要，最具有轉折意義？或者說哪一部戲實實在在的解決了您的實際問題？

對于大眾來說，《黎明之前》《心術》都是認知度相對高一些的作品。我在拍戲過程中得到了同行的認可、找到了表演的興趣和態度，還有一開始拍到第三和第四部戲的時候，接到的合約解決了家庭的生計問題，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刻骨銘心的。如果要一一敘述的話可能好幾天都說不完，但是這跟這個行業是一樣的，都是一步一個臺階。就跟爬山似的，每個臺階都必須要爬。

有時候自己喜歡或花了很多時間精力去塑造人物的劇集沒有大紅，會不會感覺很失落？

有，我們在戲劇的創作過程中，發現過很多這樣的狀況。比如我們演的《相思樹》，還有其他一些溫吞的好人、執著的好人，可能并不吸引大眾。但其實我們往往在生活中看到一些感人肺腑的新聞，比如為了營救他人自己犧牲呀，或者為了營救整車人負傷的這些人，都屬于平時名不見經傳毫無亮點和顏色、默默無聞的善良之人。他們在生活中都不是很吸引大眾，所以這類型的人物在影視劇里上不太能取得好的收視，我甚至覺得程嬰也屬于這種人。但是我還是很愿意去塑造這樣的人物，因為他們都在講述、傳達著人性中至真至善的一面，他們勇敢的和自我的天性做著斗爭，然后完善了人性中最偉大的一面。我覺得這是我完成了養家糊口的責任后自我保留的一點點塑造角色的樂趣。

您塑造的很多角色身上都有一股“邪氣”，就是那種放蕩不羈、壞壞的感覺，這種氣質是與生俱來的嗎？

其實所有角色放大的人性特點基本在演員身上都具備，我們說每個人其實都有千變萬化所有角色的特質，只是沒有被放大而已。演員的本事就是能夠在喊“開始”以后放大這些部分。我們這個行業其實并不是大眾想象的純自我表達的一個行業，而是一個服務行業，就像餐飲完善的是人的口欲，而我們完善的是人的視聽感受。

比如在完善安世耿（四大名捕）、霍思邈（心術）這些角色時，如果我按照以往的塑造方法來演，恐怕不容易被現行的受眾群體接受。其實影視文化發展到今天已經變成了一個不停的生長變化的文化。比如50年代經常在影視劇里看到的一個交黨費的橋段，現在很多人都看不到了；7、80年代流行的女跑男追的橋段也少了；90年代那些特狗血的、但曾經讓我們熱淚盈眶的場景現在也很少見了。他們都慢慢被這個環境和大眾的熟知度所淘汰，所以這是一個發展的行業也是口味不同轉換的行業。而你所塑造的角色的首要目的就是大眾要接受，這是我們的工作原則。所以我們確實需要在角色身上多下工夫，這些工夫來源于現代觀眾的欣賞態度。

能否聊聊自己正在寫的劇本，或者是想自己拍成電影的東西？您覺得演員、導演、編輯哪種身份更能掌握創作的過程？

對于這件事情的想法源于對作品最終表達的自我追求，比如我接了一個戲，導演覺得這樣不好，我最終會遵從他的想法，因為他有他的立場、責任。如果導演覺得可以，編劇覺得不行，那編輯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去考慮，所以到最后可能主創都覺得沒問題了，投資方又覺得有風險或者怎么樣。

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立場，他們所承擔的責任也不相當。你在藝術或表演上試圖爭取的最大自由其實只是由自我的立場出發，即便這些想法在你而言是認真負責專業的，但你沒有考慮其他所有人的立場。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你不停的站在別人的立場來考慮，比如你就想，如果這個戲錢是你投的你還這么拍嗎？劇本是你寫的你還會改嗎？導演是你你還會這么演嗎？如果你還能再堅持，你才能真正看見你所要表達的東西和觀眾之間的適應度有多契合和準確。

對于這些問題的處理，能看出您真是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這只是一份工作，你可以把他視為一個神圣而偉大的工作，也可以看做是養家糊口的責任，當然你更可以把它視為一個游戲，進入這個游戲你當然會希望在其中獲得樂趣。其實要在游戲中獲得更大的樂趣就是占用你更多的生命資源，奉獻你的精力，承擔更多的風險。

您在過去的很多采訪中表現出來的是一個很隨性、特別敢說的人，請問有沒有什么話題是您也不敢說的

敢與不敢只在于我是不是感興趣，簡單的說我們所營造的對話都是由于工作的需求所產生。彼此有個人的意愿和需要完成的任務，就人與人之間是否產生了真正的交流，這個個人交流真正完善的目的在于自我交流。類似這樣的采訪我起碼做了150到200個，如果僅僅只是一個應酬的話就相當于是在浪費生命。所以每次我在做這種交流的時候，都是在完成自我交流的一個過程，比如你提了一個問題，我會很認真的把它放在心上。簡單的說我自己給自己這個考題，然后在這個時間段內交上一個滿意的答卷。所以對于題目的性質我有所選擇，有時候很多記者聊到最后成了朋友，他們還說上次我問你的不是這個，但是說了半天我聽進去了。

其實有很多年輕粉絲也很喜歡吳秀波，為什么媒體總愛給您冠上中老年婦女偶像的頭銜？

我不反對任何冠在我身上的頭銜，因為本身我就很得意的稱自己為中老年了。

您怎么看待媒體給的這些評價？看到過最苛刻的評價是？

我以為我這一生中沒有得到過任何苛刻的評價，我對所有的評價都欣然接受，甚至我覺得我的能力和我的素養遠不及外界給我的稱謂和謬贊。我覺得我只是一個從業者，我得到的榮譽以及地位、觀眾的賞識不是取決于我一個人的能力，而是取決于整個行業的發展和太多團隊合作的成果。

歌手、商人、演員……哪個身份您最享受？

只能說我現在就做成了這一個，前幾個都沒做成，差點沒把自己餓死。到現在為止，我確實非常感恩我的工作，我覺得生命的試點和生活水平的提升都是這份工作帶來的。當然同時讓我感覺到欣然和幸福的還有其他的身份，比如異鄉的游客、兩個孩子的父親，我覺得這些東西有著更大的意義和幸福感。

和孩子平時都聊些什么？

我很少和他們聊我的話題，對于他們的生命來說我不是主角，我從來不以為我的生命是一出多么重要的戲劇，相反我更喜歡做看戲的人。我覺得生活的戲劇他們是主角，我是一個旁觀者。我更愿意問他們在想什么，我更愿意看他們玩他們的游戲，我覺得他們的游戲不幼稚且真誠，擁有天性。

您設想過孩子以后要做什么嗎？

我的想法可能跟別人不太一樣，我覺得他們不一定要做愛因斯坦或什么人，我覺得作為一個成年人，我要努力學習他們，做回他們，這才是生命真正的歡樂。我只希望他們能夠在隨波逐流長大的同時，偶爾有一天擁有我的心態回到我看他們的起點。

那說到您年輕時候，您覺得自己算文藝青年嗎？

我只能說我有社會認知的文藝行為，比如畫畫、寫詩、唱歌，這些事我都干過。我不認為有這些行為的人才叫文藝青年，很多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有這種文藝沖動，哪怕是在澡堂子里唱歌，我覺得那也算是文藝行為。

如果讓您給那些還在繼續寫著詩歌罵著社會彈著吉他做著夢的青年建議，您會建議他們繼續這樣文青下去嗎？

我覺得夢想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生存元素，所有的未來都是由夢想達成的。但是所有人并不應該因為夢想無法實現而感到痛苦沮喪，因為夢想本身就是生命的過程，夢想本身就給我們帶來了快樂。

那現實和夢想的巨大落差怎么解決呢？

大家都聽過一個故事《賣火柴的小女孩》，就是那一根火柴讓她看見了奶奶看見了天堂，我不覺得精神的力量有多么的無助空虛，我以為人類生存至今全部是依靠精神的力量支撐。

前幾天看了句文案“20歲想做改變世界的人，30歲做了被世界改變的人”，您怎么看這句話呢？

我以為每個人的世界僅僅存在每個人的腦子當中，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有多少人來過這個世界，都不會有兩個人能在同一個位置同一個時間看同一個方向。每個人一生所看到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我們每個人的父母不同、生活方向不同、位置不同。每個人感知的世界只不過是一個“我念”的對比，世界只是你的，你怎么引領它，是你的事。

作為一個在社會上打拼多年的人，什么事情是早年深信不疑，如今深表懷疑？

我不認為自己擁有多少知識和經歷，我以為人本身就是無知的，我沒有能力也不想單純的去評判某些事物的對錯。人擁有的最大的認知就是感受、看、行為……這是我最大的能力和幸福，也是我生命的常態。整天都在算這個是對是錯，我覺得這對我的生命來講毫無意義。

那目前您對自己的人生有規劃嗎？

沒有準確的規劃，作為一個表演者，應該認真的活在當下。一旦喊了“開始”我就要放下所有的對錯，你看到我塑造的所有角色，我沒有評判他的對錯。但我只有一個原則就是投入自己的真實情感，我還是需要努力的活好現在。

請問您內心深處是否有搖滾情結，現在還會聽搖滾嗎？

我以為幼年時代男性崇尚槍支、騎馬、足球、搖滾……都是一種男性荷爾蒙的正常作用下產生的。我覺得這個可以放在一堂生理課上講清楚。

在這個圈子里，還能交到真正的朋友嗎？

這個要視生存環境而定，我以為再奸詐再鉆營的人，如果這個島上只有兩個人，他們也會變得分外的團結，這個是一個自我占有和空間的問題。

很多人說吳秀波是娛樂圈里的哲學家，您怎么看待自己的處事態度？

我是一個很會顧忌到別人感受的人。

咱們能聊聊感情嗎？比如說人到中年，是否還有激情接納新的人、新的感情？

這個我想其實無需問我，這個問題我們只需要問所有人，大家的答案幾乎都是一樣的。我以為所有的問題后面都藏著一個“我”字，這個 “我”不是被采訪者，而是采訪者本人。采訪者希望找到一個名目編排她所續寫的故事，她特別渴望從被采訪者口中說出這段故事。這個問題其實只需要問自己就能得到答案，如果這個答案你說不出口，同樣我也說不出。

鑒于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我們臨時加了一個問題，您相信世間有鬼嗎？

我不抵觸任何說法，我對所有的認知沒有具體的結果要求。比方說，今天有人去燒紙，有人很不屑，而我愿意去燒紙，為什么呢？因為燒紙的時候，我父親就活在我腦子里。

能否跟SOHI的讀者分享一個秘密？

我還真想說一個秘密：如果你信我的話，這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

后記：因為吳秀波老師這個高段位的鬼節玩笑，SOHI的編輯部在采訪完成后沉默了許久，被嚇到驚魂未定的我們忘記跟吳秀波說，我們的設計師小高非常喜歡您，如果有機會的話，歡迎您到云南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