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巨然的山水畫風格及其影響

⊙魏慶春 謝華文［綿陽師范學院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 四川 綿陽 621000］

作 者：魏慶春，綿陽師范學院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教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藝術設計；謝華文，綿陽師范學院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畫。

中國的山水畫在一千多年的發展過程中形成了不同的藝術風格，五代時期就已經形成了南方山水畫派和北方山水畫派兩類不同的山水畫流派。北方山水畫派以荊浩、關同為宗師，南方山水畫派以董源、巨然為宗師。北宋以來的南宗山水畫家都是從董源、巨然的山水畫中變化而出，可見，董源、巨然是南宗山水畫的“百代之師”。

一、巨然簡介

巨然是五代北宋初期的著名山水畫家，生卒年不詳，關于他的籍貫有兩種說法，《圖畫見聞志》中說他是“鐘陵僧”，《圣朝名畫評》中又說他是江陵人，實際上就是今天的南京一帶。劉道醇在《圣朝名畫評》中說他“受業于本郡開元寺”，說明這一時期在開元寺出家為僧。同一時期，他拜董源為師，學習水墨山水畫，成為董源的親授弟子。公元975年，宋太宗趙匡胤滅掉南唐，南唐后主李煜降宋，被擄至汴京（今河南開封），南唐翰林圖畫院的很多畫家，例如：徐崇嗣、董羽等人也隨至汴京，在宋朝的畫院里供職。這一時期，巨然也從南方移居于汴京，在開元寺為僧。他到汴京不久，為蔡員外作《山水》，還為學士院繪制壁畫，受到文人們的高度評價。從此，巨然的名氣越來越大，成為了五代時期成就最高的“四大山水畫家”之一。這樣一位山水畫家，其生卒年卻沒有明確的記載。

二、巨然的山水畫風格

巨然的山水畫師法董源，其筆墨、皴法以及淡雅、溫潤的藝術風格和董源的山水畫非常相似，具有明顯的董家風格。巨然山水畫另一個特點就是，喜愛于峰巒嶺竇之外，下至林麓之間，猶作卵石、松柏、疏筠、蔓草等，畫中幽溪細路，屈曲縈帶，竹籬茅舍，斷橋危棧，爽氣宜人，這和董源山水畫的表現內容也很相似。但是，巨然的山水畫也有他自己的獨特與創新之處。巨然山水畫受北方自然山水的影響，同時，也受到過北方山水畫的影響，據說巨然到汴京以后，為了謀求在北方的發展，他臨摹過北方山水畫家的畫，受到過北方山水畫的一些影響。巨然構圖上以高山大嶺、重巒疊嶂、復佛層崖為其特色，這和董源的平遠山水構圖的區別很大。巨然的點法也很有特點，他喜愛用鮮明、疏朗的大墨點點山石，長披麻皴比董源的皴法要粗而密，其筆法更加老辣。總的來看，巨然的山水畫融合了南北山水畫的藝術精華，在某些方面超越了董源，他在山水畫技法等方面也有了進一步的提高。

巨然的山水畫存世較多，根據北宋《宣和畫譜》的著錄來看，就有130多件。現存巨然的山水畫全無名款，因為，北宋以前的繪畫幾乎全不署款。巨然的山水畫師法董源，又受到北方山水畫派的重大影響，因此，他的山水畫兼有董源江南山水畫派與荊、關北方山水畫派的藝術精華。他把南方山水畫的筆墨和北方山水畫的構圖很好地結合起來，創作出他自己獨特的山水畫風格。米芾在《畫史》中評論巨然的山水畫“嵐氣清潤，布景得天真多”，“巨然明潤郁蔥，最有爽氣，礬頭太多”。《圖畫見聞志》評他的山水畫“筆墨秀潤，善為煙嵐氣象，山川高曠之景”。巨然的山水畫風格對南北二宗的山水畫發展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巨然山水畫的代表作品有《秋山問道圖》《萬壑松風圖》《山居圖》《層崖叢樹圖》等。

《秋山問道圖》縱156.2厘米，橫77.2厘米，絹本水墨，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此畫是巨然最為重要的代表作品之一。畫中的山是由層層形狀圓渾的山巒組合而成，從下向上蜿蜒而上，山上礬頭很多。山麓溪畔，曲徑通幽，山中林間有茅屋數間，主客端坐于堂，有“秋山問道”之意。山是典型的江南丘陵，顯得非常圓渾，絕無強硬之感。這和荊浩、關同等北方山水畫家的山有很大的區別。山石采用長、短披麻皴法，多次皴擦以后，在用淡墨烘染，山石凹處皴筆較多，墨色稍重。凸出皴筆相對層次少，較為虛淡。山石之上以濃墨、焦墨點苔，顯現出江南山水之濕潤郁秀的特點。此畫用筆以柔為主，筆性溫和，不裝巧趣。這是南宗文人山水畫的重要特點。這就是董源、巨然所創立的南宗山水畫“淡墨輕嵐”的江南山水的。巨然的山水畫與董源山水畫相比，構圖受到了北方山水畫家和北方自然山水的影響，其筆墨比董源粗放，他的長披麻皴粗而密，筆法更加老辣、率意，他最善以粗重的濃墨點苔，更顯江南山水植被茂盛。巨然身為一個僧人山水畫家，佛教空寂的思想在他的畫中表現出來，他的畫更加具有禪意。這與董源山水畫中熱鬧的場景有很大的區別。

《萬壑松風圖》是巨然另一幅重要的山水畫代表作品，絹本，墨筆，縱：200.7厘米，橫：70.5厘米。這幅畫表現的是江南的景色，此畫構圖和《秋山問道圖》基本上相似，屬于同一種法則。群山從畫的右下角蜿蜒向上，直沖云霄，左邊山巒和右邊的群山形成呼應之勢。中間山脊之上是一片片濃密的松林，層層松樹隨風搖曳，似乎觀者能夠聽到陣陣松濤之聲，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山巒之上礬頭眾多，這是巨然山水畫的一大特點。山間云霧繚繞，遠山較為虛淡，使得畫面更具意境。山瀑下有一水磨磨坊，溪上一木橋橫架其上，溪水從兩山之間緩緩地流出，時人如聞其聲。前景和遠處有兩三處農家房舍，右邊群山腳下有一山路曲折轉向山中。畫中一隱者和一紅衣女子點綴其間，表現出一種寂靜、荒寒的意境。此畫以江南的層層山巒組成，沒有特別高大雄奇的山峰，山體圓渾，以披麻皴法皴擦而成，山上以濃墨破筆點苔，使畫面顯得更加蒼茫。近景、中景、遠景三個層次比較明確。整個山巒筆墨沉厚渾樸而不失腴潤秀雅、溫潤的藝術效果。畫中屋宇，運用了界畫的手法。畫中的樹木樹干勾寫后，樹葉或點、或勾、或枯枝，技法極其豐富，墨色皆是前濃后淡，層次分明。從這幅畫的筆墨分析來看，此畫應當是巨然后期的山水畫作品。

三、巨然的影響

巨然作為一位僧人山水畫家在山水畫上取得了巨大的藝術成就，他師法董源，后來又受到北方山水畫派和北方自然山水的影響，其畫風具有北方山水畫的渾厚和南方山水畫的溫潤、秀美特點。由于他在山水畫上取得了巨大的藝術成就，所以，他在山水畫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北宋沈括評論說，“江南董源僧巨然，淡墨輕嵐為一體”，后世把他二人以“董巨”并稱，他與董源實為南方山水畫派之祖。巨然、董源、荊浩、關同又被稱為五代時期“四大山水畫家”。他的地位和影響可想而知。北宋以來的山水畫家大都師法過巨然的山水畫，巨然的山水畫對南北二宗的山水畫家都產生了非常深遠的影響。巨然在山水畫上的影響是巨大的，評論認為“前之荊、關，后之董、巨，辟六法之門庭，啟后學之茅聵，皆此四人”。五代以后的南北山水畫派皆受到這四家的影響，他們山水畫風格都是從這四家的山水畫變化而出。“元四家”“明四家”都受到過巨然山水畫的巨大影響，明代的董其昌在“南北宗論”里對巨然更是十分推崇，“董巨”成為了山水畫正宗的代名詞。清代的山水畫完全是“董巨”一派的天下，“四王”山水更是強調不離“董巨遺規”，“與古人同鼻孔出氣”。可見，巨然山水畫的影響是非常深遠的。

巨然的山水畫在師法董源的基礎上，并師法于自然山水，創作出一種獨特的山水畫風格，并受到佛教思想的重大影響，畫中表現出一種寂靜的意境，充滿了禪意，這對后世的文人畫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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