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繼偉
(興義民族師范學院政史系,貴州興義 562400)
所謂滇緬戰場,亦稱中緬印戰場,是指“二戰”期間太平洋戰爭爆發后,日軍為切斷中國西南地區唯一一條與國外聯系的戰略要道—滇緬公路,同時為進攻印度并與德意軍隊會師中東作準備,日軍在進攻東南亞、占領泰國的同時,強行進攻大英帝國殖民下的緬甸,進而占領中國滇西,在中國的西南方向制造了一個新的戰場——滇緬戰場。在滇緬戰場上,中國軍隊與美英盟軍直接進行戰役協同,并取得最終勝利。滇緬戰場雖然形成較晚,但它卻成為中國抗戰和世界反法西斯東方戰線的一個主要戰場,在中國抗戰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并發揮了積極作用。滇緬戰場既是國際反法西斯戰爭的一部分,同時也是中國抗戰的一部分。作為中國抗戰大本營和大后方重要地區的貴州,位于中國西南地區的中心地帶,成為戰時國民政府陪都重慶的重要屏障。特殊時期和特殊的環境,使貴州的交通區位驟然凸顯起來;遍布貴州全境的軍用機場是盟軍對日實施戰略轟炸的前沿陣地;貴州子弟兵也源源不斷走出國門,奔赴滇緬戰場,并發揮了積極作用,進而譜寫了中國抗戰乃至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歷史新篇章。但“二戰”后的較長時期內,貴州在抗戰中的作用一直被史學家們所低估和忽視,重新評估和看待貴州在“二戰”中的戰略地位特別是在滇緬戰場上所發揮的作用,對目前面向西南開放背景下的貴州來說,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1941年12月7日,日本經過長期的策劃和周密的準備,悍然偷襲美國珍珠港,同時對關島、威克島、菲律賓、香港、馬來西亞等地發動瘋狂的進攻,并以武力強行占領泰國,置重兵于緬泰邊境,積極地籌備入侵緬甸。次日,英美兩國政府遂于當天宣布同日本處于戰爭狀態。接著,中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哥斯達黎加等二十多個反法西斯國家相繼對日本宣戰。至此,中、美、英、荷、澳五國隨即在早已形成的ABCD陣線基礎上結成共同對日作戰的軍事聯盟機制,中英兩國則于1941年12月23日在重慶簽訂了《中英共同防御滇緬路協定》。羅斯福和丘吉爾雖仍堅持“歐洲第一、先歐后亞”的戰略方針,但他們基于對日作戰的需要和中國抗日戰爭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極其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力主援助中國,使其能堅持抗戰,困住日軍,進而成為發動對日本進攻的基地。中美英三國便決定盡力保住緬甸和滇緬路,粉碎日軍對緬甸的進犯。羅斯福為此一再致電澳大利亞柯廷總理,請其接受丘吉爾的請求盡速派兵援緬。他懇切指出:“為了我們的兩翼,我們必須戰斗到底:一翼以澳大利亞為基地,另一翼以緬甸、印度和中國為基地。……如果緬甸失守,依我看來,我方整個的局勢包括澳大利亞在內,將面臨嚴重的危險。……我要求你重新考慮你的決定,并命令此刻正在開回澳大利亞的一個師以最大速度前往支援英軍在緬甸作戰。”[1]日本則為了實現“切斷援華路線、壓迫中國屈服和促使印度脫離英國”的戰略目標,執意奪取緬甸,東犯昆明,西取印度。前日本陸軍大佐服部卓四郎曾寫道:“緬甸作為南方重要地區的北翼據點,不僅具有必須確保的戰略地位,而且還具有對中國方面來說切斷援蔣公路,對印度方面來說促進其脫離英國的重大的戰略意義。所以大本營從開戰伊始就迫切希望進行緬甸全域作戰。”[2]這樣,遂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關系著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全局的滇緬戰場就這樣形成了。
日軍對緬作戰的方針是,首先摧毀緬南英國空軍基地,然后襲取毛淡棉、仰光,摧毀中英合作據點,再增加兵力擊破中英聯軍,占領全緬,加強對中國和印度的壓迫。1941年12月22日,日軍飛機頻繁出擊,英軍飛機半數被毀,緬南機場全部破壞。1942年1月31日毛淡棉陷敵,3月6日仰光失守,英軍歷時三月的緬南作戰以失敗告終。2月英軍向中國緊急求援。我5、6、66三軍在美國史迪威將軍指揮之下被急調入緬。雖然中國官兵作戰英勇,先后取得“同古保衛戰”,“仁安羌解圍戰”等戰役的勝利,重創日軍,譽滿中外,但由于英方處處掣肘,既無空中支援,又乏協同作戰,更缺后勤保障;特別是英軍常常不告而退。日軍遂乘虛而入,我軍每每腹背受敵,終于無法扭轉局勢,部分撤至印度,部分退回云南,部隊蒙受損失,國際交通線——滇緬公路被日軍阻斷,緬甸全境與我滇西地區陷入敵手。
1942年5月日軍占領緬甸后,美國雖然及時開辟并擴大了中印空運,但因自然條件限制,空運量遠遠不能滿足中國抗日作戰和反攻的需要。而美國當時的對日作戰方針是,一方面從太平洋上發動海空攻勢,奪回日占島嶼;同時,以中國為基地對日本發動空襲,摧毀其國內的港口、機場和工業,并遮斷其向南洋的海上通道,進而利用中國的人力資源,用美械裝備訓練90個陸軍師和相當數量的空軍聯隊,俾能對日本發動有效的決定性進攻……。[3]因此,為盡快使中國轉入反攻,就必須首先收復緬甸,而收復緬甸將直接對美軍在太平洋上的作戰產生有效的支援和策應。史迪威一再說道:“……我們在緬甸多堅持一天,在菲律賓、在西南太平洋上的盟軍就能多活一天”。[4]反攻緬甸,既是中國反攻的前提條件,又是太平洋戰場反攻作戰必要的側翼行動,關系著亞太地區反攻作戰的全局。雖然在反攻緬甸的過程中中英美意見不一,但三國終于在1943年冬發動了滇緬反攻戰,經過三國軍民的共同努力,最后大獲全勝,全殲日軍號稱“精銳之師”的18、56兩個師團,打通了中印公路,加速和配合了中國反攻、盟軍在東南亞戰場以及太平洋戰場的進程。
滇緬戰場位于中國抗日戰場與世界反法西斯東方戰場這兩大戰場的結合部,滇緬戰場的勝利,不僅穩定了中國正面戰場的戰局,而且成為中國正面戰場戰略反攻的開始。同時,滇緬戰場的勝利,還有力地支援和配合了盟軍在東南亞戰場和太平洋戰場上的戰略反攻。
首先,滇緬反攻戰的勝利,鼓舞了全國的軍民士氣,對穩定中國正面戰場的戰局發揮了重要作用。1944年,正當緬北、滇西反攻節節勝利之際,侵華日軍卻發動了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一號作戰“,長驅直入豫、湘、桂諸省,一直打到貴州的獨山鎮,貴陽告急,重慶震動。國民政府緊急從緬北空運中國駐印軍新六軍赴黔東參戰,從而遏制了日軍在黔東的戰略攻勢。其次,滇緬反攻戰的勝利同樣標志著中國正面戰場戰略反攻的開始。[5]長期以來,中國抗戰有無戰略反攻成為史學界爭論的一個焦點。它不僅事關戰略反攻問題本身,而且涉及到中國抗戰在“二戰”中的戰略地位及歷史作用的認識與評價問題。1943年,亞太地區對日作戰出現了有利于盟軍的戰略態勢。美軍在太平洋戰場轉入了全面反攻,處于防御狀態下的日軍節節敗退。為策應盟軍在太平洋方向的戰略進攻,位于滇緬戰場上的盟軍部隊(主要是中國軍隊),也在積極部署反攻,并將緬北、滇西列為戰略反攻的首選地帶。1943年10月,盟軍率先由印度雷多進占緬北,次年5月中國遠征軍由保山橫渡怒江。兩路大軍相對出擊,對盤踞在緬北、滇西的日軍展開了大規模的反攻。至1944年9月,兩路大軍攻克了孟拱、密支那、騰沖、松山等日軍要點,奠定了滇緬戰場大反攻的勝局。隨后,兩路大軍東西對進,以雷霆萬鈞之勢奪去了日軍占據的龍陵、芒市、畹町等滇西據點,并于1945年1月會師于中緬邊境的芒友,徹底打垮了日軍第33集團軍,全殲了日軍第18、56師團,贏得了西南戰場大反攻的全面勝利,從而為中國抗戰全面反攻揭開了序幕。
“二戰”期間的中國戰場與太平洋戰場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東方戰線(亞洲—太平洋戰線)上反法西斯盟國對日作戰的兩大主戰場。滇緬戰場中的滇西是中國抗戰正面戰場的西翼,緬北是盟軍在東南亞戰場的重要組成部分。以緬北、滇西為核心的滇緬戰場,是將中國戰場與太平洋戰場結為一體的戰略結合部,滇緬反攻戰的實施和推進吸引了日軍南方軍的大部分兵力,有力地配合了盟軍在東南亞戰場和太平洋戰場的戰略反攻。
首先,1942年5月緬甸防御戰失利后,中國駐印軍和中國遠征軍分別在印度東北部和云南怒江以東地區厲兵秣馬,進行整編和訓練,時刻準備發動反攻,對以緬甸為基地的日本緬甸方面軍實施牽制和威脅,使其不敢貿然對印度展開軍事進攻而實現其與德意會師中東的戰略意圖。其次,1943年10月,盟軍首先在印東北拉開了滇緬戰場戰略反攻的序幕,以中國駐印軍和中國遠征軍為主力的盟軍對緬北和滇西的日軍以殲滅性打擊,大大減輕了防守英帕爾的英軍的壓力,并為英軍發動緬中和緬南反攻并最終收復緬甸創造了條件。再次,盟軍率先在緬北和滇西發起反攻,迫使日本大本營和日本南方軍不斷向緬甸增兵,至1944年為止,日本緬甸方面軍達3個軍、10個師團和一個混成旅,[6]成為日軍南方軍最大的兵力集群之一,從而削弱了日軍在太平洋戰場其他地區的防御兵力,有利于美軍在中太平洋和西南太平洋地區的戰略反攻。
作為抗戰大后方及陪都重慶戰略屏障的貴州,在滇緬戰場進行的過程中一直在默默發揮著重要作用。史迪威公路的重要組成部分——滇黔公路一直起著轉接國際援華物資運至前線的艱巨任務;遍布貴州全省的軍用機場為配合滇緬戰場、實施盟軍對日轟炸戰略做出了貢獻;貴州子弟兵馳騁滇緬戰場,松山一役,標榜青史。
早在滇緬戰場還沒有形成之前,即1938-1942年間,國際援華物資運輸大部通經海防或仰光海港,然后通過滇越鐵路或滇緬公路運往昆明,而當時的昆明并不是援華物資的目的地,只是一個戰略中繼站而已,因此,援華戰略物資還要經過滇緬公路的延長線——滇黔公路運至抗戰陪都重慶和豫、湘、鄂、桂等各抗戰前線,“24道拐”就是滇黔公路上最艱險的一段。1942年初,日軍侵犯緬甸,國民政府應盟國的請求急派10萬遠征軍奔赴緬甸,但由于雙方戰略配合和指揮等方面的失誤,最后中英聯軍兵敗緬甸,中國抗戰生命線——滇緬線被日軍所阻斷。重開通往中國的陸路國際通道,作為一個緊急的戰略問題,引起盟國領導人的高度重視。通過克服重重困難,盟軍迅速開辟了一條從印度阿薩姆汀江等機場飛越喜馬拉雅山到達昆明和四川等機場的“駝峰”航線。盟軍在開辟“駝峰”航線的同時,中英美又協力“修建一條公路,從雷多經胡康和孟拱河谷至密支那,最后與滇緬公路銜接起來”。[7]盟軍共同所修建的這條公路就是我們所稱的中印公路,即史迪威公路。但不論“駝峰”航線還是中印公路,把援華軍用物資運至昆明大量集結后,卻仍然需要由滇黔公路轉運到中國更多的地方,“飛機無法直接運送到抗戰前線,必須有一個轉接作用,貴州的公路就是這個轉接作用。”[8]當時中印公路(即史迪威公路,外國人也稱滇緬公路)上的貴州晴隆“24道拐”已成為中國西南地區抗戰軍需運輸生命線和抗戰交通大動脈的重要關節,有史迪威公路形象標識和抗戰地標之稱,戰略區位極為重要,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此外,為了適應抗戰需要,繼續維持貴州公路滇黔段的“轉接”功能,自1940年起,美國陸軍戰時生產服務部晴隆辦事處以及陸軍晴隆供應站相繼移居晴隆縣城,建立汽車保養站和加油站,并負責整修貴州黔西南的部分公路。1943年,援華美軍司令部為了適應每月運輸1.5萬噸戰爭物資的需要,美國盟軍中國戰區司令部直屬1880工兵營移駐貴州晴隆,協助整修沙八公路以及滇黔公路,并對“24道拐”進行改修,由“24道拐”改為“21道拐”。[9]但譽滿全球的“24道拐”在“二戰”后的半個多世紀里一直被人們誤認在云南,直至本世紀初被云南“二戰”史滇緬戰場研究專家戈叔亞先生重新“發現”,而“24道拐”在貴州晴隆的重新“出土”,充分說明貴州在滇緬戰場上的戰略地位和所起的歷史作用。滇緬戰場研究專家戈叔亞先生曾說:“…貴州的公路運輸數量超過云南任何一條公路,…”“超過‘駝峰’航線和史迪威公路運量的一倍。”[10]這說明,作為貴州公路的典型代表、史迪威公路重要組成部分的滇黔公路,在“二戰”期間特別是在滇緬戰場的實施階段,承擔著運送海外援華物資的重要任務,成為連接抗戰大后方、抗日前線與滇緬公路、中印公路兩條國際大通道的重要橋梁和戰略紐帶。
1943年,滇緬戰場開辟后不久,美國援華運輸網絡不斷延伸,其中美國航空作戰部隊彌補了中國空軍的嚴重不足,其空運部隊的“駝峰運輸”創造了世界航運史上的奇跡。緊鄰云南的貴州山區,也因盟軍加大空運和確保陸路的安全,先后動工興建機場達十六處之多,這些機場是非常時期的產物,具有非常明顯的抗戰色彩。一是除貴陽附近的清鎮機場屬于軍民兩用外,其余15處機場皆為軍用,為抗戰服務。二是這些機場的主要職責就是存儲航空油料、彈藥,為美國空軍作戰、運輸,擔負著加油和維修職責,成為盟軍對日戰略轟炸的前沿陣地。
1.清鎮機場
全面抗戰爆發后,特別是西南滇緬戰場開辟和實施期間,為配合美國駐華空軍重型轟炸機出擊作戰的需要,國民政府航空委員會于1938年開始擴修清鎮機場并于1941年12月交付使用。該機場為川黔、滇黔、湘黔和黔桂之航空要沖,戰略位置十分凸顯。建制為昆明第五空軍總站115航空站,駐有美國駐華空軍管理處和美國空軍地勤人員,既是軍用機場又為貴陽民航之用,1943年蔣委員長到貴陽視察時曾在清鎮機場降落,[11]是當時設備較為完好的兩用機場。
2.黃平機場
黃平機場又叫舊州機場,也說為“復興機場”,位于貴州黃平縣舊州,距離縣城25公里,1940年動工,1943年因西南滇緬戰場反攻之需,決定加快工程進度,1945年3月竣工,成為“西南中心機場”之一,常駐有美軍戰略轟炸機20余架和美國空軍部隊七八百人,美空軍少校陳納德將軍率領的“飛虎隊”機群曾于該機場降落。該機場主要任務一是配合滇緬戰場的戰略反攻,一是護衛湘西黔東地區,給日軍以威懾和打擊,是當時貴州抗日空戰能力最強的機場。
3.獨山機場
獨山機場又名“前進機場”,位于貴州獨山縣城關鎮。1944年10月,中、英、美、蘇四國聯合擴建獨山機場。作為西南空軍基地之一,該機場在滇緬戰場處于尾聲階段時曾配合由黃平機場起飛的轟炸機,日夜出擊轟炸香港、柳州、南寧、廣州等地的日軍,配合中國戰場的戰略反攻。
此外,貴州境內還有貴陽機場、遵義機場、安順機場、三穗機場、興仁機場、安龍機場等,這些機場在停靠美軍大型運輸機、轟炸機,支援滇緬戰場,配合中國戰場反攻等方面都作出了相當大的貢獻。
滇緬戰場,自1942年3月至1945年6月三年多的會戰時間,盟軍先后組織34個師以及炮兵、輜重兵、特種兵約40萬人的兵力(主要是中國駐印軍和遠征軍)投入會戰,其中美軍183920人,[12]英軍參戰的是“欽迪特”突擊隊,該部1943年一個旅參戰,約3000 人,[13]1944 年發展為6 個旅約9250 人;[14]日軍參戰的總兵力也達11個師團約30余萬兵力。[15]滇緬會戰的最終勝利,不僅打通了作為中國戰略運輸生命線的滇緬公路(史迪威公路),更重要的是拉開了中國軍隊對日全面大反攻的序幕,同時,也為英軍在緬甸的勝利反攻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參加滇緬作戰的中國遠征軍中,“黔軍”參戰的建制部隊約有5個師,在整個滇緬作戰期間,“黔軍”做出了令人交口稱贊的貢獻,付出了重大犧牲,譜寫出出國抗戰可歌可泣的歷史篇章。
在滇緬戰場上英勇捐軀的“黔軍”英豪中,既有血灑異域、緬北殉國的200師599團團長柳樹人,又有在惠通橋指揮若定、英勇阻敵的熊正詩團長,同時還有滇西反攻戰中臨危受命、運籌帷幄的劉鐵輪團參。但最能體現“黔軍”英雄氣概、鋼鐵斗志、嚴密紀律和戰斗精神的則是滇緬戰場上被日軍稱之為三大“玉碎戰”的兩大攻堅戰——松山攻堅戰和騰沖攻堅戰。
1.松山攻堅戰
為配合盟軍在太平洋戰爭中的戰略攻勢,同時也為了打通滇緬公路,改變中國戰區軍需物資的運輸狀況。1943年10月,盟軍首先在印東北掀起緬北大反攻。中國遠征軍也于次年4月在云南保山發起滇西大反攻,其首克的目標就是被美國人所稱為“滇緬公路上的直布羅陀”的松山。松山位于滇緬公路之怒江惠通橋西岸,與滇西重鎮騰沖、交通樞紐龍陵互為犄角,是滇緬公路的咽喉,占領松山,對控制我滇緬公路之國際運輸至關重要。1944年6月,攻堅戰開始,由于日軍松井聯隊占領下的松山工事異常堅固和復雜,擔任第一階段攻堅的71軍將士在付出巨大傷亡后無法繼續實施有效攻擊。這樣,松山攻堅的重任就由遠征軍總預備隊新編第八軍軍長、貴州興義人何紹周來接替,第八軍是以貴州籍官兵為絕對主體的部隊,其中309團團長王光煒則是黔籍優秀軍人的典型代表。經第八軍六次圍攻,多次惡戰,最后全殲守敵,占領了松山,扭轉了戰局。同時第八軍也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全軍共傷亡5032人,[16]大部為貴州人。松山戰役后,美國總統羅斯福致電中國戰區最高統帥蔣介石,祝賀松山攻堅大戰勝利。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陸軍總司令何應欽在昆明陸軍總司令部授予何紹周和309團團長王光煒青天白日勛章個一枚,來表彰他們在松山戰役中的突出表現。松山攻堅戰,是中國抗日戰場首次獲得勝利的攻堅戰、中國戰略反攻階段“轉折點”之戰和山地叢林攻堅戰的典范;它打破了滇西戰略僵局,為最終打通滇緬公路奠定了基礎,拉開了中國戰略大反攻的序幕;同時,也是日軍在亞洲戰場的第一個所謂“玉碎戰”。松山攻堅戰,打出了中國軍人的威風,同時也打出了有“中國草鞋兵”之稱的“黔軍”的意志和勇猛。
2.騰沖攻堅戰
全面抗戰爆發之后,受命于危難之時于貴陽組建的貴州預備二師被被編入中國遠征軍,隸屬于第11集團軍第六軍,駐防昆明以西地區。該師曾參與惠通橋阻擊戰并深入敵占區開展游擊戰爭,是當時唯一一支深入敵占區全建制的中國軍隊。在1944年的滇西大反攻中,經過休整的預二師重返騰沖,參與收復騰沖的攻堅大戰。1944年6月,預二師的主要任務就是奉命攻打騰沖外圍的制高點——來鳳山,而占領來鳳山對整個騰沖的攻堅大戰來說意義重大。經過一個多月敵我雙方的反復爭奪,預二師在付出重大傷亡之后完全占領來鳳山。美國總統曾來電祝賀,并授予預二師正副師長顧葆裕、彭勱軍功勛章。后預二師按照第20集團軍總部的部署,參與騰沖城內的攻堅戰,在經過45天的城內浴血攻堅后,全克頑敵,但也付出了巨大犧牲。預二師第五團團長以下2198人全部陣亡,[17]為國捐軀。貴州預二師因此也成為勁旅林立的遠征軍中享譽盛名的英雄部隊。
滇緬戰場,中國戰區唯一的“國際戰場”,也是中國抗戰的“第三個戰場”,曾被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曾被消失在人們的記憶里,而曾作為滇緬戰場主力軍的貴州“草鞋軍”,更應得到她理應得到的榮譽和光輝。作為世界遠東戰場和太平洋戰場一部分的滇緬戰場,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有著她獨特的地位和作用,而曾作為滇緬戰場大后方的貴州,在滇緬戰場開辟和實施的過程中,一直默默地發揮著她應發揮的作用:從抗戰國際通道的修筑和暢通,到抗戰機場的修建和使用;從黔中健兒開赴滇緬戰場至貴州“草鞋兵”血灑異域疆場,無不為了中華民族的抗戰大業,無不為了世界反法西斯的正義之舉。著名“二戰”史滇緬戰場專家戈叔亞先生曾于2011年12月7日“太平洋戰爭與中美關系”國際學術研討會貴陽會議召開之際嘆息道:“滇緬戰場,貴州作用被低估了。”目前,新時期、新階段的貴州,要想大力推行工業強省戰略和城鎮化帶動戰略,應該首先重視其歷史問題的解決,要重新認識和正確評判貴州在“二戰”中的戰略地位特別是在滇緬戰場上的作用,只有這樣,才能給處于邊緣狀態的貴州一個客觀而真實的歷史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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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史迪威將軍外孫貴州看望抗戰老兵,史學家稱滇緬戰場,貴州作用被低估.http://www.gzrenwen.com/Article/WS/201112/266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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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史迪威將軍外孫貴州看望抗戰老兵,史學家稱滇緬戰場,貴州作用被低估.貴州都市報網.http://www.gzrenwen.com/Article/WS/201112/266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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