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劍華 劉 宇
(1.白城師范學院教育科學學院 吉林 白城 137000;2.白城醫學高等專科學校公共教學部 吉林 白城 137000)
蒙古族主要聚居于內蒙古自治區和新疆、青海、甘肅、黑龍江、吉林、遼寧等省區,其他散居在寧夏、河北、四川、云南、北京等省、市、區,現有人口4806849①。 “蒙古”原為古代室韋諸部中一個部落的稱謂。 唐代的“蒙?!薄ⅰ懊赏摺币约斑|宋金時期的“萌古”、“盲骨子”、“朦骨”、“蒙國”等都是這個后來構成蒙古族核心部落名稱的異譯。 蒙古民族源于古望崮可(今額爾古納河)流域的一個部落。 蒙古的先民在山林草澤中,過著“濱散川谷,逐水草而處…每弋獵即相嘯聚”塒的原始狩獵生活。 泰和六年(公元1206 年),出自蒙古部乞顏·孛兒只斤氏族的鐵木真在逐步兼并了分散在大漠南北蒙古各部落后,被擁戴為蒙古大汗,號“成吉思汗”建立了蒙古國。 原先處于部落分散狀態的族眾,開始融合為一個具有共同地域、共同經濟生活、共同語言、共同民族心理的民族共同體。
蒙古科爾沁部是成吉思汗胞弟哈布圖哈撒兒及其后裔所屬部落。14 世紀,科爾沁蒙古人在額爾古納河、海拉爾河和呼倫湖一帶游牧;15 世紀初, 蒙古韃靼部阿魯臺遭瓦剌部襲擾,哈布圖哈撒兒十四世孫奎蒙克塔斯哈剌率部眾東越大興安嶺以東的嫩江流域游牧,遂稱“嫩江科爾沁”或稱“嫩科爾沁部”,后來統稱“科爾沁部”,成為兀良哈地較為著名的蒙古部落,北元時成為蒙古東部具有較大影響的獨立勢力。 明萬歷二十一年 (1693 年), 科爾沁部首領明安及內喀爾喀五部(扎魯特、巴林、巴約特、翁吉剌特、烏齊埒特部)首領勞薩遣使者與建州女真努爾哈赤通好并進馬匹、駱駝,是蒙古封建主中最早與女真人通使交往者。 明萬歷四十年(1612 年),科爾沁首領明安將女兒嫁給努爾哈赤,是蒙古封建主中第一個與后金聯姻者。 不久,明安率其他17 個部落首領及3000 軍民歸附后金汗努爾哈赤。
科爾沁蒙古族聚居于漠南之東,一個民族、一個地區文化特征的形成,與人們所處的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直接相關。科爾沁草原是蒙、漢雜居的地方,放牧和墾殖是科爾沁農牧交錯區主要兩個方式,是相互對立又相互補充的人類生產活動,這種草原游牧文化和中原農業文化的相互交融構成了科爾沁蒙古族獨特的文化特色。②近十幾年來,科爾沁蒙古族的薩滿樂舞受到了音樂舞蹈理論界的關注。
蒙古人的薩滿信仰源遠流長。 《多桑蒙古史》 載:“珊蠻者,其幼稚宗教之教師也。 兼幻人、解夢人、卜人、星者、醫師于一身,此輩自以各有其親狎之神靈,告彼以過去、現在、未來之秘密。 擊鼓誦咒,逐漸激昂,以至迷罔,及神靈之附身也,則舞躍瞑眩,妄言吉兇,人生大事皆詢此輩巫師,信之甚切。 ”(第31~32 頁)薩滿信仰在蒙古上層也十分流行,薩滿在蒙古諸王中享有崇高的地位。 史載:“蒙古人…頗信珊蠻之語。 即在現時,成吉思汗系諸王多信仰其人。 凡有大事,非經其珊蠻與星者意見一致者,不行。 此輩術士兼治疾病。 ”(第170 頁)這里所記載的薩滿功能,治療疾病至今仍然是蒙古博的主要職能。
1206 年成吉思汗統一蒙古諸部后, 蒙古人南侵中原、西征歐亞,其他民族的宗教特別是佛教開始進入蒙古人固有的宗教信仰生活中, 并與之產生激烈的信仰沖突和教派紛爭。成吉思汗信奉薩滿:“自信有一主宰,并崇拜太陽,而遵從珊蠻教…。 ”但對其他宗教仍取寬容態度:“切勿偏重何種宗教,應對各教之人待遇平等。 ”(第155 頁)以至于后來出現了諸多宗教特別是藏傳佛教占“宗主”地位的局面。 隨著蒙古族軍事、政治上的興衰,其薩滿信仰的影響和地位也時起時落、起伏跌宕。 13 世紀,基督教的別支景教傳入蒙古。 元代,寧瑪派喇嘛教盛行于蒙古宮廷,喇嘛取代了薩滿的崇高地位。 元滅后200 余年,薩滿信仰的影響再度復興。
由樂器、 神歌及儀式內容諸因素所構成的科爾沁蒙古薩滿音樂文化,是蒙古音樂文化中的獨具特色的藝術類型。一方面,在神歌的旋律上它保持了濃郁的蒙古音樂風格;另方面, 在樂器的使用上又融合了周邊滿漢民族薩滿樂器的配置方法;此外,在祭祀內容上又深受喇嘛教的影響。 它是一種游牧—農耕經濟條件下所產生的 “復合型” 的文化形態。
作為蒙古族古老的民間文學形式, 科爾沁薩滿音樂一直以固有的傳統審美心理、以及獨具特色的審美藝術風格保留著遠古時期蒙古人的傳統文化。
在古代,我國北方蒙古高原是眾多游牧民族活動的歷史舞臺。 先后曾出現過匈奴、鮮卑、柔然、突厥、回鶻、黠戛斯、契丹、女真、黨項等民族建立的諸汗朝。 至于最終形成以蒙古民族為主體的游牧汗國,則是亞洲北部和中亞眾多游牧民族自公元10 世紀至公元13 世紀初長期爭奪這一游牧世界的最終結局。 經過漫長的繼承、發展、吸收外來文化等歷史過程,蒙古族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蒙古族狩獵、游牧傳統文化。在漫長的游牧封建社會中,蒙古人“逐水草而居”,在蒼??臻煹牟菰蠌氖轮文辽a勞動。 正是在游牧生產勞動中,蒙古人創造了自己燦爛的草原文化。 科爾沁草原是蒙古高原上的水草豐美的草原之一,其濃厚的草原游牧傳統尤為鮮明。 科爾沁薩滿教神歌自內容到形式,無不打上了游牧文化的深刻烙印。③
音樂是薩滿敘事的基本手段。 在儀式情境中,任何角色(人或神)語言的表達都是通過音樂的形式來實現的。 在“語言性”至“音樂性”的范圍中,薩滿音樂主要有“念誦”、“唱誦”的形式;同時,由于“舞”的傳達方式——肢體語言同樣需要與“樂”相組合的形式來實現,即載歌載舞,所以還應有“舞誦”的一類。 這樣,念誦、唱誦和舞誦這三大形式,便構成了蒙古族薩滿音樂的基本種類。④
蒙古族薩滿音樂具有擅長敘事的特點,蒙古博主要運用敘事性的神歌來進行人與神靈之間的對話。 但與其他民族薩滿擅長的吟誦性的音樂敘事方式有所不同,蒙古族薩滿的敘事性神歌,無論在旋律行進抑或節奏節拍上均有較強的“歌唱性”。 盡管科爾沁蒙古薩滿音樂也融入了周邊其他民族文化的影響, 但蒙古族的音樂特質依然隱含在薩滿神歌之中。在蒙古族薩滿神歌中,人們依然不難體味其鮮明的蒙古音樂風格。
對于分布于廣闊地域的一個人數眾多的民族共同體,由于各部落與氏族之間所處的自然條件、生產方式以及周邊的人文環境之不同, 因而其文化形態必然帶有鮮明的地域特色。 這一點,在蒙古族薩滿樂器的使用和配置上體現的尤為明顯。 如呼倫貝爾一帶的巴爾虎蒙古博使用抓持型的薩滿鼓(抓鼓),與鄰近的鄂溫克族、達斡爾族相近;哲里木盟一帶的科爾沁蒙古博使用握持型的薩滿鼓(單鼓),與鄰近的滿族、漢族相近;而河套平原一帶的察哈爾蒙古博使用的薩滿鼓則介于兩者之間。 握持型的塔拉哼格日各,是科爾沁蒙古博的標志性樂器。 使用腰鏡,也是科爾沁蒙古薩滿儀式在樂器配置上的突出特點。⑤銅鏡是農耕文化的產物,屬漢文化圈里的東西。 漢族以及中國東北阿爾泰語系諸族的薩滿儀式無不使用銅鏡作為重要法器。 他們或將銅鏡披掛在薩滿的身上,或縫綴在薩滿的神服上, 或鑲嵌在薩滿的神帽上作為護心鏡、護背鏡、護頭鏡等。 但將銅鏡串聯在一起圍系在腰間并使其互相碰撞發聲而成為樂器的,則十分少見。 在文字記載中,使用腰鏡的民族有蒙古族、達斡爾族和錫伯族;但在目前的田野考察中,只有在哲里木盟的科爾沁蒙古薩滿那里才能見到腰鏡的實物。因而,腰鏡也是科爾沁蒙古博的標志性樂器。這些,便形成了科爾沁蒙古薩滿音樂文化不同于其它地區蒙古薩滿音樂文化的地域特色⑥。
科爾沁蒙古族薩滿音樂與一切口傳原生態民間音樂文化一樣,都是擁有者對自己文化傳統的一種不間斷的、現實的選擇與闡釋。 因而,科爾沁蒙古薩滿樂器及神歌所呈現出來的“復合型”文化特征,典型地體現了民族間文化融合的基本規律。
注釋:
①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計局. 第四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公報:第三號[Z].1990-11-14.
②③陳永春.浩比斯嘎拉圖:科爾沁薩滿神歌多元文化特征[J].內蒙古民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6).
④劉桂騰.蒙古族薩滿音樂[J].樂府新聲:沈陽音樂學院學報,2007(2).
⑤劉桂騰.薩滿音樂文化的基本特征[J].樂府新聲:沈陽音樂學院學報,2008(4).
⑥劉桂騰.科爾沁蒙古族薩滿祭祀儀式音樂考[J].中央音樂學院學報,2004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