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洪波
保障權利人“法定許可”獲酬權是修法的關鍵
文|張洪波
部分音樂人對《著作權法》修改草案第一稿的第四十六條意見很大,強烈要求刪除。國家版權局公布的第二稿刪除了原草案第四十六條和第四十七條,將錄音制作和廣播電臺電視臺的法定許可恢復為作者的專有權利。
眾所周知,現行著作權法在法定許可制度設計方面有很多問題,國家版權局在第一稿的修改說明中對此這樣評價:“著作權法定許可制度允許他人使用作品不經權利人許可,本質上是對權利人權利的限制。如果權利人的報酬權不能保證,那么這項制度在實際上就會成為對權利人權利的剝奪。但是從著作權法定許可制度二十年的實踐來看,基本沒有使用者履行付酬義務,也很少發生使用者因為未履行付酬義務而承擔法律責任,權利人的權利未得到切實保障,法律規定形同虛設。”“著作權法定許可制度的價值取向和制度功能符合我國的基本國情(如教科書使用作品),目前該制度不成功的原因在于付酬機制和法律救濟機制的缺失。”
實際上,現行著作權法規定的五項法定許可制度中,只有部分作者能夠從極個別的出版社和報刊社獲得微薄的教科書稿費和轉載稿費,除此而外,幾乎沒有權利人能夠從電臺電視臺播放法定許可中獲得使用費。即使報刊轉載和教科書編寫能夠支付作者一定的稿費,但是收益群體也很小,有幾千人,大部分作者得不到法定許可稿費,權利人的獲得報酬權,沒有得到正常的保障。這是著作權法給權利人許下的“空頭支票”。尤其是著作權法執行層面,20多年來,絕大多數報刊社、出版社都不愿意支付轉載稿費,同時沒有因此被追究行政責任、民事責任。作者起訴報刊社、出版社獲賠的案子數量非常少,而且往往是獲賠數額不足以彌補維權成本。廣大著作權人愿意被“法定許可”所限制,但是希望獲酬權能夠從制度設計層面得到解決和落實,改變目前獲酬權得不到保障的局面。
第二稿中刪除了第46條和第47條,恢復了作者的專有權利,權利人可以自己去和使用者談判授權和維權。這應該看作是國家版權局在積極回應公眾和部分權利人的聲音。
但是,這種“刮骨療毒”式的“難言之隱一刪了之”的做法是否恰當,有待商榷。無論針對廣播電臺電視臺,還是錄音制作者而言,絕大多數個人是很難與其平等談判的,這是不爭的事實,是中國特色。權利人的獲酬權都實現不了,你還給他專有權,讓每個人自己都去跟本來就處于強勢地位的使用者談判授權?你要想告哪家電臺電視臺,更是癡心妄想,恐怕連大門都進不去。所以,這樣的制度就要求權利人提高版權意識,提高自身的版權運營和維權能力。但是這是多么不現實的中國國情啊!幻想讓所有的作者都有能力去跟使用者談判,收取版權費,這將是長期的、可望不可及的事情。這條規定的后果應該能想象得到。
因此,表面上看,刪除兩條法定許可,似乎權利人更有專有許可權了。但是實際上可能僅僅部分有一定實力、有能力的權利人,才有能力去跟使用者談判,授權自己的作品,主張權利。而絕大多數權利人由于自身能力的限制,則很難去談判和維權,那么他們的專有權利和獲得報酬權恐怕都很難行使和獲得保障。很顯然,著作權法是在平衡權利人、使用者和公眾的利益,但是刪除相關法定許可條款,是在維護廣大權利人的利益還是維護部分權利人的利益?另外,刪除后,是否會造成強勢的權利人壟斷作品,影響公眾對此類作品的需求?值得進一步研究和探討。
縱觀法定許可制度20年的實踐,完善法定許可法律制度,不是簡單的刪除問題,重要的是如何借助此次修法,切實保障權利人獲得報酬權得到實現和得到救濟的問題。制定法定許可制度的救濟和保障機制應是此次修法的關鍵所在。
另外,二稿第48條對適用法定許可的條件做了進一步的規定,應該是創新和進步。但是第48條的規定能否真正保障權利人的法定許可獲酬權,還有待進一步論證和研究。
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總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