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芳
(遵義師范學院人文與傳媒學院,貴州遵義563002)
仡佬族,一個率先在崇山峻嶺中“開荒辟草”的民族,一個世世代代被人呼作“蠻王仡佬”的民族,一個曾經輝煌燦爛卻多災多難的民族,一個歷經大悲大喜卻卓然于世的民族,落地生根,抽枝開叉;高山遠水鑄就了熱情好客的民族性格,春風秋雨雕塑了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從此,他們在黔北大山里生生不息,發芽開花;從此,他們在歷史的長河里云霞燦爛,絕代風華;從此,中華民族大家庭就盛開著這朵絢麗迷人的民族之花。
長期的社會實踐使仡佬族人不但創造了豐富多彩、獨具特色的民族文化,也磨煉出了各行各業心靈手巧的民間藝人。在他們的生產勞動和日常生活中,能工巧匠層出不窮,衣食住行各領風騷,各方面都表現出鮮明突出的民族特色。
仡佬族區域廣泛,不同支系所穿服裝往往顏色不同,所以,人們干脆簡單地依其服色稱之為紅仡佬、白仡佬、青仡佬、花仡佬。這個自稱“仡佬”而意譯為“竹”的民族,有穿云破石的豪邁氣概,卻擺脫不了世代的貧瘠與苦難,這首先表現在他們的服裝上。回溯歷史,曾經的仡佬族,無論男女老幼,絕大部分青衫黑袍,默默地穿行在生養他們的群山之中,躬耕勞作、采摘編織……深黑的服飾一如生命中的沉重嘆息,又如日子里的悲傷哭泣。貴州的諸多土著民族,如苗族、水族、彝族、侗族、布依族等,常常衣著華美、色澤艷麗,首飾精良、環佩叮鐺,能歌善舞、舞美歌亮。他們用夸張的裝扮、鮮艷的色彩、閃亮的銀飾,激情的歌舞,將年頭月尾、季末節梢渲染得五彩繽紛、燦爛奪目。
仡佬族卻與眾不同,曾經顛沛流離、災難深重的民族歷史,使他們深沉含蓄、沉默寡言,喜怒皆能不行之于色,平日里少見輕歌曼舞,即便是節日的祭祀慶典、民眾狂歡,也少有勁歌熱舞,更沒有狂歌醉舞,他們用青衫黑袍、釅茶烈酒,就可以將寡淡如水的日子打點得千滋百味、豐滿妖嬈。他們的日常服裝用色單調,裁剪簡單,但色澤大膽,對比強烈,面料多來自民間手工制作、自織自染的棉麻細布,結實耐用,樸素大方。他們衣著的最大特點,是上衣前短后長,這是因為,生活在大山之中的仡佬族,每日面對高高低低、彎彎曲曲的山路,上梯下坎,千折百回,躬身爬坡時,前短后長的衣襟、無需裁剪的桶裙最是相宜,這也算因地制“衣”的典范了。
“桶裙”在仡佬族服飾中最負盛名,具有“標志性”意義。古代仡佬族男女皆穿裙,區別在于男裙短女裙長。用一幅布橫圍腰間,無褶無叉,其狀如桶,謂之“桶裙”;也有說裙腰無褶皺,穿時以裙自頭貫通而下,故又名“通裙”。各地桶裙長短不一,顏色各異,質地有別,有土布做成,有羊毛織就,葛、麻、絲、棉,不一而足,但裙擺往往都鑲有色彩艷麗、圖案漂亮的各式花邊。他們的歌謠唱道:“盤古老王分天地,九天天主制人煙。五濮始祖種五谷,恕和先賢制衣襟。”
這是他們的神話故事,也是他們的發明創造,是他們的歷史書,也是他們的教科書。關于“衣”,他們真有一部“專著”《染匠傳言大吉》,是道真仡佬族人韓銓順于清光緒丙申年(1896年)編寫的一部染匠知識大全。全書共五章90頁,是作者傳訓弟子的一本“教材”。這部有關印染棉、麻、絲綢和毛料等布匹的古籍,詳述了印染不同材質的方法和步驟,以及每年三月三、九月九為行業始祖生日大祭儀式等,是作者根據師傳及長期勞動的經驗總結,也是仡佬族在印染文化上不可多得的獨到貢獻。[1]
“食色性也”。生存是人的第一本能,也是社會的第一要務,因此,食物便成了生命中最可寶貴也最被關注的東西。民以食為天,無論哪個民族哪個時代,概莫如此。而每一個民族的美食,往往也都有別于其他民族,要么別出心裁,要么獨樹一幟,食材五花八門,做功千奇百怪,吃法更是標新立異,甚至匪夷所思。有的令人垂涎三尺,有的令人望而生畏,有的叫人食欲大振,有的讓人退避三舍……而仡佬族的食譜,雖無派無系,卻自成一體,酸甜苦辣,五味雜陳。他們喜酸愛辣,釀酒制茶,生生把“食”創造到了極致,尤其是他們的茶、酒、酸、辣,那可既是“美味”更是“絕味”。
首先是“茶”。據史料記載,茶是世界三大飲料之一,被譽為“東方飲料的皇帝”。茶葉含有400多種成分,具有利尿消脂、明目益思、消炎解毒、提神醒腦等功效。
即便與漢民族源遠流長、豐富多彩的茶文化相比,仡佬族的茶也堪稱一絕:
“茶鮮鮮,茶鮮鮮,仡佬油茶幾百年。
男人喝了更強壯,女人喝了更漂亮。”
這是仡佬族人人會唱的“敬茶歌”。熱情好客的仡佬人,不管貧窮富貴,只要客人造訪,無論遠鄉近鄰、生人熟客,都要端出特制的“油茶”殷勤款待。主婦們炒茶制茶的手藝和熱情,令人稱奇:先用豬油爆炒青茶,拌以蛋、肉熬煮,再加入芝麻、黃豆、花生末,最后放入食鹽、花椒等調料即可食用,同時佐以各色果蔬點心,如包谷花、米花、酥食、麻餅、花生、糯米粑等。客人食之既提神,又驅寒,還助消化,香甜可口,滋潤養人,余韻悠長,唇齒留香。在仡佬族苗族自治縣道真,油茶干脆就叫“干勁湯”,顧名思義,就是喝了油茶后神清氣爽,精神倍增,干起活來不知疲倦,勁頭十足。
“地滿云連樹,山空洞出砂。春枝飛越鳥,落日煮僧茶。”這是一首古詩,生動地描寫了仡佬族發源地務川百姓世外桃源般的詩意生活,其實也是仡佬兒女對田園牧歌生活的真情寄托,是他們精神心靈的真實寫照。仡佬族女子在清明前后、麗日晴空下賽歌采茶的身影,更是春深似海時節一道令人心醉的美麗風景。
接著是“酒”。貴州盛產美酒,是名不虛傳的“醉美”酒鄉,流淌著一條著名的“美酒河”,這也是一條“英雄河”,那就是當年紅軍“四渡赤水”的赤水河。赤水河兩岸除去名聞天下的國酒茅臺,還有數十種各式各樣名揚中外、聞之欲醉的名優白酒。高原山區“天無三日晴”,氣候潮濕寒冷,需要白酒祛濕驅寒;溫潤的空氣、甘冽的山泉、神秘的菌群也適合于釀酒。仡佬族很早就會釀酒,他們用糯米、包谷、高粱、紅薯、甚至野生的青杠籽烤酒,傳說最早的“枸醬”即茅臺酒的前身,就是他們釀制出來的。
仡佬族酒俗繁多,酒禮復雜,終其一生,每個人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都離不開酒:出生有“月米酒”,生日有“生期酒”,結婚喝“花紅酒”,蓋房請“上梁酒”,喬遷新居吃“搬家酒”,老人去世辦“喪葬酒”,逢年過節吃“祭祀酒”,總之,每個節日忌日都有名目各異、種類不同的“酒”。酒已經成為仡佬人的一種生命態度,一種生活方式,一種交際手段,人們習慣把各種或簡陋或奢華的筵席統統簡稱為“吃酒”,甚至走親訪友也不例外。而仡佬族酒俗酒禮最典型最別致的,當屬名聞遐邇的“三幺臺”。“幺臺”是仡佬族民間的方言土語,意為“結束”;“臺”則是量詞“道”、“次”的意思。“三幺臺”就是請貴客吃飯,一頓飯要吃三臺才算完結。這“三臺”分別是茶席、酒席、正席,各有一個寓意美好的稱謂,即“接風洗塵”、“八仙醉酒”、“四方團圓”;一道吃罷,再上一道,一道俗稱一臺,故三道稱為“三么臺”。
然后是“酸”。仡佬族喜歡“辣”,更愛“酸”,酸菜、泡菜是他們最常食用的菜肴。民間俗語有“三天不吃酸,人要打偏偏”;“三天不吃酸,人要打撈竄”的說法,說的是酸菜提神醒腦、幫助消化的功能。山區的仡佬人家,幾乎家家戶戶必做酸菜,好“送飯”(下飯)又好存放;而作為常備菜的“罐罐菜”,也是以酸為主,還有水腌菜、寸寸菜、酸辣椒、酸豇豆、酸茄子、酸蕨菜、酸蘿卜絲、酸大頭菜……這些普普通通的農家菜式,都是純天然綠色食品,可謂當之無愧的“山珍”,充分展示了仡佬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存智慧,也承載著仡佬人獨辟蹊徑的飲食習俗。單單一味“酸”,就被他們吃出了百轉千回的無窮滋味,比較突出的如——
皮酸:這是仡佬族招待貴客的“佐酒菜”,用牛皮或豬皮加工泡制而成,尤以水牛皮為佳,如果再加入牛蹄,就更是上乘的美味佳品。“皮酸”以酸味為主,加以佐料,麻、辣、咸、香適度,風味獨特,有肉皮味而無油膩感,軟而不爛,清脆又略帶韌感,酸香爽口,去油清心,使人食欲大振。
麻糖醋:務川特產的“麻糖醋”,可算仡佬族飲食文化的一絕。區別于其他醋的最大特點,是除了做調味品外,還可直接飲用,是盛夏時節清涼解暑的絕佳飲料。其味酸中回甜,同時還帶有濃厚的蜂蜜味兒,清醇綿長,祛渴生津,使人一飲難忘。[2]
臭酸火鍋:盛行于黔南仡佬族地區的“臭酸火鍋”,很像風靡各地的“臭豆腐乳”,聞著臭吃著香,一家子吃滿寨子“香”,當地人形象而又風趣地稱之為“丑酸”。已有上千年歷史的“臭酸”,酸中有辣,又酸又辣,麻辣不分家,真真讓人胃口大開,愛不釋“筷”。
最后是辣。辣椒是仡佬族須臾難離的美食。民諺曰:湖南人不怕辣,四川人辣不怕,貴州人怕不辣。辣椒本是外來物種,原產于中南美洲的亞熱帶地區,明末傳入中國沿海,清初始在貴州種植。道光《遵義府志》曾有記載:“郡人通稱海椒,亦稱辣角,園蔬要品,每味不離。鹽酒漬之,可食終歲。”雖是引進品種,但勤勞智慧、富于想象、勇于創造的仡佬族人,卻把辣椒“種”出了詩意,“吃”出了風情,“變”成了文化。他們的歌謠唱到:
“白米飯來紅辣椒,金碗盛來銀筷挑。
龍肉下飯吃不飽,海椒下飯樂淘淘。”
辣椒吃法多多,創意無窮:可炒可炸、可蒸可煮、可煎可熬、可燒可烤,千變萬化,推陳出新。喜食辛辣的仡佬人,年深日久漸漸養成“無辣不成菜”的生活習慣,這就把辣椒的做法和吃法都發揮到了極致。除應時應季的新鮮辣椒外,還有香噴噴的“胡辣椒”,油汪汪的“油辣椒”,酸辣適中的“糟辣椒”、醬辣椒,開胃下飯的“酢海椒”、“泡辣椒”,還有欲罷不能的“糍粑海椒”、“莽椒”、“海椒粑”,以及油制辣椒、辣椒醬、辣椒面、辣椒油、袋裝辣椒干等辣椒制品,還有街頭隨處可見、立等可食的名優小吃“麻辣燙”,以及無論大酒店小飯館或街邊食攤,葷素皆必不可少的“海椒蘸水”等等,不一而足。總之,辣椒成了仡佬人的摯愛,大街小巷,華屋陋室,只要哪家在“制”辣椒,無論煎炸燒烤,空氣里滿滿地彌漫著辣椒的香辣味兒令人口饞。
仡佬人喜食辣椒,有著陰冷潮濕的高原氣候祛濕驅寒的實際需求。“仡鄉辣椒滿山坡,辣椒林里妹想哥。山歌唱了萬十首,情哥在妹心窩窩。”此時,小小辣椒又成了仡佬族青年男女談情說愛、傳情達意的橋梁和媒介。
仡佬族房屋村寨往往依山順勢而建,因地制宜,省地節料,“干欄式”、“吊腳樓”,既是環境逼迫的結果,也是民族智慧的體現。
遠古時代,仡佬族地區山高谷深,樹茂林密,更兼雨重霧濃,蟲災蛇禍,因此住房形式特殊。《魏書·僚傳》載:“依樹積木,以居其上,名曰‘干蘭’。”以此隔離瘴氣潮濕,避免野獸禍害。后雖將房屋建于地面,但多系樓房,人居樓上,樓下圈養牲畜,仍沿以“干欄”之名。黔北一帶至今還有不少“干欄”式建筑,多以木板為壁,上蓋以瓦。清代以來,在漢文化影響下,仡佬族改樓房為平房,正房三間并列,中為堂屋,左右二間各隔為前、后兩進,前進用作灶房、火塘,后進為臥室。房屋墻壁多用土板筑成,屋頂蓋以茅草。
因地域分布廣闊以及他民族的影響,各地仡佬族民居差異很大,呈現出不同的建筑格局,既獨具風情又與當地環境渾然一體。如黔中一帶多為石板房,以石塊砌壁,原木作樓枕,編竹為樓,存放雜物,方形薄石板作瓦,人居樓下。這種石屋與附近的布依族和漢族“屯堡人”大同小異。“屯堡人”的石碉樓易守難攻,具有良好的防御功能,對當地仡佬族民居影響很大。滇東南和桂西北仡佬族的住房,一般多是筑土墻,以木板搭制為樓。黔西北一帶多為茅草房,草蓋得厚實整齊,屋脊和屋檐相當講究,特別是檐下收尾處精心編織造型各異的帶狀結,如同蓋瓦屋面的“封檐板”,有極佳的視覺效果,被外界美譽為“貧女巧梳頭”。黔北仡佬族,房前屋后竹木蔥蘢,屋面覆蓋小青瓦,四周安裝木板壁,若是篾條墻、籬笆墻,則粉刷白灰,清爽明快,賞心悅目。黔東北的仡佬族則酷愛修建干欄式“翹角樓”,竹木掩映下,棟棟小樓風姿綽約,嬌俏迷人。正屋一側,加建廂房,均為兩層,多是吊腳,底屋關牲口、堆柴草、放農具,樓上環以“直欞欄桿”,檐下晾曬衣物,成為開放式倉庫。飛檐翹角小巧玲瓏,美觀實用,既增加室內采光,又擴大室外使用空間。封檐板刷上白石灰分外醒目,逢年過節,門窗、立柱遍貼對聯,氣氛更為喜慶熱烈。秋收時節,家家戶戶檐下掛滿金燦燦的包谷,紅艷艷的辣椒,豐年美景令人頓生滿足之感、快樂之意。
對于仡佬族別具特色的民居,文人騷客常常不由自主放歌贊美,他們揮毫潑墨,賦詩填詞:
“夢里修竹依農家,仡佬山鄉景物華。
高廠瓦屋鱗櫛比,低嵐呈瑞舞飛霞。
房內樓居梯而上,角落火鋪滿星花。
別致水缸多彩藝,梨林深處更堪夸。”
現代都市時尚流行的“樓中樓”,原來卻是仡佬先民的首創。仡佬族詩人、仡佬學會會長田金海的這首詩,生動形象地道出了仡佬族極富創意的民居文化。
更令人叫絕的,是那“掛在懸崖上的街”:“轉過山崗,還遠遠的,看見峽谷那邊一溜房子斜在崖畔,心有一種緊;大多木房子,屁股上生一些樁,斜斜的坐在崖壁,成一溜吊腳樓;風吹草動的,那房那樓的仿佛也吱吱嘎嘎的響……”[3]遠遠望去,“吊腳樓”組成的街,整個就“掛”在懸崖上,要多險有多險,要多奇有多奇。著名仡佬族作家趙劍平的小說《掛在懸崖上的街》,描繪了仡佬山鄉獨一無二的小鎮街景,充滿濃郁的地域特色和民族風情,令人過目難忘。
舊時仡佬族住房因貧富不同差別較大。富者一般是木柱穿架的高房大屋,叫“穿斗房”,四壁、天樓、地樓全用厚木板裝制,頂蓋瓦片或石板,雕梁畫柱,細鉆階檐,高大寬敞,干燥舒適。窮人則簡陋得多,往往土墻茅屋,樹皮蓋頂,甚至住巖洞,或在樹上搭棚巢居,或住屋檐直接觸地的“四腳棚”,或用樹枝、苞谷桿等編成“千根柱頭落腳”,俗稱“千腳棚”的“塌塌房”。新中國成立后,仡佬族住房狀況日益改善,磚木結構住房廣泛出現。如今,木結構住房居多,鋼筋混凝土的多層樓房也逐步興起。
仡佬族聚居區大多為高原山區,山高坡陡,少有平地,古語“跬步皆山”,正所謂“開門見山”。仡佬族村寨往往坐落于云霧繚繞的半山腰上,拋開唯美的抒情和詩意的浪漫,其生產勞動、生活娛樂及人來客往、出門遠行皆多有不便。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常有“三十六道拐”、“七十二道拐”、“九十九道拐”等形象貼切的稱謂,民間總結為“隔山喊得應,見面走一天。”崇山峻嶺,山水阻隔,在這盤旋往復的山路上下下,人們常常邊走邊唱:
“七十二彎下路邊,等船不來口喊天。
凄慘岸腳歌一夜,肚皮餓來口又干。”
山多路險,這一方面練就了仡佬族吃苦耐勞的民族性格,另一方面也激發了他們無窮無盡的生命能量和生存智慧。
新中國成立前,既因貧窮也因環境所限,仡佬族男女老幼一年四季皆打赤腳,或穿自家編織的草鞋。為便于在遍布荊棘碎石的山道上行走,他們每天用燒得滾燙的桐油擦腳,以增厚腳底的硬皮。山高水深,坡陡路險,特別是在山路上負重遠行,晃晃悠悠的擔子多有不便,因此仡佬人很少挑擔,多為“背篼”。如果所背之物過重,途中需要歇息,重物很難放下,放下后沒有別人的幫助也很難再背上,因此,他們常隨身攜帶一根形如釘耙的“拐耙子”,累了就隨地用這根木拐作為支點站著休息,直到恢復體力可以繼續前行。正是這些出賣勞力的“背夫”(背老二)、挑夫(挑子客)、抬夫(腳子),用他們的鐵肩鐵腳板,負著沉重的貨物,下四川、去廣西、出云南……走南闖北,肩挑背扛,何其悲壯蒼涼!
20世紀80年代以來,政府大量投資,百姓出工出力,開山鑿洞,跨河架橋,一條條陽關大道使得“天塹變通途”,基本實現了“村村通”工程,翻山越嶺不再令人望而生畏。世世代代居住在大山深處的仡佬族,迎來送往如履平地,走村串寨安車代步,肩背手提、牛馱馬運的悲苦日子已是歷史遠景。遙想當年,黔北作家石定的小說《公路從門前過》,通車通路的驚喜猶歷歷在目,作者因此榮獲1983年全國短篇小說獎。而今,面對四通八達、縱橫交錯的現代交通網絡,仡佬人微笑莞爾,只能向孩子“憶苦思甜”,向孩子的孩子“話說當年”了。
有道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鐘靈毓秀的山水孕育了云貴高原獨有的地形地貌,這塊原生態的、“養在深閨人未識”的錦繡大地,其山魂水魄、日精月華必將促使仡佬兒女用勤勞智慧為千姿百態的民族風情勾勒濃墨重彩的“風俗畫”,為日新月異的時代風云抒寫行云流水的“華彩樂章”。仡佬族,這朵絢麗的民族之花,在偉大祖國的溫暖懷抱里,在爭奇斗艷的百花園里,和55個兄弟民族一起,高歌猛進,盡情綻放。
[1]梅應魁.《染匠傳言大吉》識讀(上)[J].中國仡佬族2008創刊號,黔新出報刊(2008年一次性內資準字第52號).57.
[2]張永勝.仡佬族百年實錄(下)[M].中國文史出版社,北京:2008.1176.
[3]趙劍平.掛在懸崖上的街 [M].中國文聯出版社,北京:199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