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琳
(江城日報社,吉林 吉林 132000)
作為記者,在不同的人和事之間穿梭,寫著不同的新聞。或者,停留在一個地方,專注于某一類事件。記者都承擔著一種責任——事實的提供者。其實還有一種被忽略的責任,那就是記者也是故事的講述者。如果不是這樣,就沒有人理睬我們的作品。
事實上,對于讀者來說,他們的要求從來沒有改變過。一個所有讀者最普遍的要求是:“讓我看到的文字有趣一點?!?/p>
如何才能讓讀者對記者感興趣的文字也產生興趣?這是問題的關鍵。所以,記者要完成一篇優秀的報道,就必須站在讀者的角度上思考問題,讓讀者對“事實”感興趣。
《華爾街日報是如何講故事的》一書的作者(美)威廉·E·布隆代爾認為:記者是讀者派到現場去的眼睛。記者要知道讀者的興趣所在,記者要與讀者親密無間地交談,記者能解決讀者心中的疑慮。因此,記者必須是一個細致的觀察者,必須注意他周圍的一切事物,并且能夠回憶起這些細節,呈現給讀者。
2012年10月,莫言成為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首位中國作家。對于莫言,大多數讀者并不十分熟悉,可能僅僅知道他的作品《紅高粱》,這也源于張藝謀導演的電影。所以,大家想知道他是如何獲獎的,獲獎之后有怎樣的感受,“莫言”這個名字有什么而特殊的含義……
《南方周末》的文章《“2012年諾貝爾獎”莫言說》是一篇有感染力的文章。記者去山東高密莫言的家里采訪,幫助我們去獲得我們想要的:
“記者在莫言的書房見到了他,黃白細格襯衫,咖啡色運動服,神色平靜卻難掩倦怠……這樣的描述,讓我們有現場感——他的穿著,他也倦怠,他也和我們一樣,也是普通人。
然后,記者提問:“你獲獎后的第一反應,媒體報道有幾種不同版本:狂喜和惶恐;驚訝和覺得遙遠;還有‘沒什么可興奮的’。上述表達哪種更準確?或者都準確?再或者是一種復合式的反應?”
“《生死疲勞》是你被翻譯成瑞典文的‘最近’的一部作品。頒獎詞的一個重要符號就是‘魔幻現實主義’,《生死疲勞》充滿了‘魔幻’色彩……”你怎么看?
“你的名字和你小時候父母對你的教誨有關,他們叫你不要在外面說話。你吃過‘亂說話’的虧嗎?什么時候開始‘不亂說話’了?”……
莫言的回答正是記者也正是讀者想要知道的:“我接到評獎委員會的電話,通知我獲獎并詢問彼時的心情,我說的是‘驚喜和惶恐’……‘驚喜’經過兩道翻譯就變成了‘狂喜’。后來,白巖松電話連線采訪時也問了這個問題,因為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當時心情比較平靜……”
文章以描述和問答的形式,描述了細節,問了讀者想知道的問題,因此受到讀者的關注,引起讀者的興趣。
作為記者,我們總是停留在現在進行時中,這是我們所屬的時態。如果我們能夠抓住過去和未來,我們的故事內容就會得到延展,就會有更多的讀者喜歡。因為,我們在故事里幫讀者搭建了一條時間隧道,身處其中的他們不僅可以回頭追溯故事的根源,也可以向前展望明天的可能性。
電影《金陵十三釵》公映的前后,張藝謀導演的報道鋪天蓋地。像《張藝謀:〈金陵十三釵〉十年最好片》、《觀眾給〈金陵十三釵〉高分,張藝謀回應未拍結局》等等。很多是發布會的相似消息,照片也雷同。后來看到一個很不一樣的標題《張藝謀:我一直在學習拍電影》,我們就會想到:這樣的大導演還要學習拍電影嗎?于是想看下去,而記者的文章沒有讓我們失望:
“張藝謀,這個名字對于中國人來說十分熟悉,甚至帶著一些敬畏——他是中國最具影響力的導演,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總導演;這個名字對于外國人來說也不陌生,甚至帶著一些傳奇——據說很多沒有中國朋友的外國人,就是看他的電影來了解中國,了解中國女性的……從陜西乾縣插隊的青年,到咸陽國棉八廠的工人,到后來我們知道的攝影師、導演……他似乎有種種可能走完全不同的路。然而,無論走哪條路都是一樣,因為,性格和價值觀都會指引著一個人走向相似的終點,或者成功或者失敗……”
讀者想聽這樣的故事,其實想知道一個人如何成為現在的樣子,他經歷了哪些,一個了不起的普通人,他和我們有什么相同和不同……
如果說每一個故事都是一條流動的河,從上游到下游建有多個控制水流的水壩,每個水壩后面都有一個大水庫。在這里河水仿佛停止了流動,感覺好像在靜止的湖面上。但事實上河水是流動的,盡管你從表面上看不見,河水還是在流向大海。
而記者作為講故事的人,應該讓讀者意識到他們是身處于流動的河流之中,而不是平靜的湖面上。故事是發展的、流動的、遞進的。讀者在故事的河流里泛舟。他們的船就是我們為故事選擇的敘事主線。
其實,我們可以從虛構的文學作品中學到很多東西。通過采訪,提供能夠讓故事變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品質。這些品質是一個能夠打動人心的故事和一個冗長乏味的故事的最大區別,是一個出色的記者和一個普通的記者之間的區別。
《中華讀書報》上有一篇文章《席慕容:從前那個安安靜靜的人回不來了》,單是看了標題,就特別想讀下去,文章是這樣寫的:
“‘從前那個寫《七里香》的安安靜靜的席慕容回不來了?!_灣作家席慕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沉重甚至有些悲涼。她說,自己不是故意變成這個樣子,因為她也喜歡從前那個安安靜靜的席慕容?!蹲穼敉痢泛汀睹晌恼n》兩部作品的出版,距離席慕容第一次見到原鄉,正好20年。20年的時光,足以使與世無爭的席慕容從《七里香》的淡雅恬靜中走出來,變成一位被幸福和焦慮同時裹挾著,為游牧文化探尋中所遇見的環保、教育等等諸多問題四處奔走呼號,希望找到一個說法的悲憤的詩人……”
往下看,似乎是記者參加了一次作家的新聞發布會之類的活動而寫的文章。如果按照慣常的寫法說什么時間、舉行了一個什么樣的活動,發布了什么消息……可能讀者并不關注,雖然也很喜歡席慕容,但是可能會看不下去。而這篇文章卻不同,因為我們都喜歡這樣的文字感覺,讀下去很詩意。誰不喜歡詩意地生活呢?
所以,如果一個非常普通的故事擁有美麗的文字,這個故事會變成一個好故事。而一個好故事擁有了完美的文字表達,就將成為讓讀者久久難忘的故事。■
1.《華爾街日報是如何講故事的》作者:(美)威廉·E·布隆代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