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雕塑突破傳統雕塑工藝產業化發展瓶頸——從福建雕塑工藝品行業看數字雕塑產業化發展趨勢

律 廣

（福建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福建福州，350001）

福建是傳統雕塑工藝大省，形成了以福州上街木雕、章林壽山石雕，莆田仙游紅木家具，惠安石雕，泉州樹脂工藝品為主的五個大雕塑工藝圈。然而這些早已名聲在外、歷史悠久的藝術品生產企業，當下卻遇到了生存與發展的瓶頸：在小規模的家族企業在市場競爭中已然凸顯出弱態的同時，作為其行業主要優勢的傳統手藝傳承卻依然受限于近似苛刻的父子相傳、拜師學藝，而傳統的手工藝技術在當代年輕人的擇業觀中被邊緣化，導致技術的傳承出現了青黃不濟的嚴重情況，本來就緊缺的傳統雕塑手工藝面臨失傳的危險。在這樣的嚴峻背景下，產業化、專業化道路成為突破福建省雕塑工藝行業結構性發展瓶頸的解決之道。

產業化，即集中行業內相關企業進行聯合，化零為整，以達到規模化生產，實現節約生產成本，以最小投入，贏得資源效用邊際最大化的收益。傳統的雕塑工藝由于技術和人才資源的瓶頸很難實現大規模的產業化生產，而數字雕塑的優勢則恰好彌補了這一缺口。

雕塑作為一種相對永久性的、蘊含文化、宣揚理念的藝術表現形式，逾古至今已然取得了社會的高度認同。雕塑藝術品作為三度空間的實體性以其靜態、直觀、可觸等特點深入社會生產、生活各個角落，使觀者得以多面復雜地形成具體意識——體積意識、環境意識、象征意識，從而完成對創作者所宣揚理念的一種由感性升華到理性的體驗。在文化訊息急速膨脹的當代，這一藝術表現形式的產業化擴張已經成為一種必然的市場需求。

數字造型技術基于計算機平臺的虛擬三維空間，創作者依托一定的計算機軟件對任何一個現實或者臆想的構思進行雕塑造型。數字技術被引入雕塑專業后，配套軟件技術從Photoshop、3Dmax，Maya等發展到Zbrush、Mudbox，憑借三維立體造型手段的高交互性使得技術的力量和藝術家的創造靈感完美地結合起來，藝術家抽象思維更加輕而易舉地完成感知化，數字和雕塑的結合相得益彰，極大地滿足了雕塑的三維實體造型需求。相較傳統雕塑在模具造型過程中的阻滯，互動的虛擬世界在客觀上給藝術家的想象提供了足夠的現實條件。當代藝術家對于數字雕塑技術的沉迷，使得他們的思想更加自由、充分地得以表達出來，甚至可以說一場雕塑技術革命儼然在醞釀之中。

數字雕塑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是依賴計算機創作出的虛擬作品，例如動漫、影視作品中的虛擬人物及場景、道具等，還有一些依賴激光等技術展現的虛擬三維作品；另一類是在雕塑打印設備問世后，采用計算機造型并利用雕塑打印設備機器制成實物的雕塑作品。①本文的數字雕塑主要指可制成實物的雕塑作品

隨著數字雕塑的發展，雕塑打印設備使虛擬三維數字信息的物質化成為可能，這無疑是數字雕塑領域的一個重要里程碑。廣用的雕塑設備有兩種基本類型：其一為電腦數字控制 雕 刻 機（ComputerNumericalControlMilling，簡 稱CNC），用于對材料進行傳統的三維立體雕刻。這類雕刻機根據具體的軸數又可分為三軸雕刻機（例如在傳統雕塑工藝制造業主要應用的雕刻裝飾浮雕構件雕刻機）、四軸雕刻機（例如雕刻立體圓雕的雕刻機）等，軸數越多雕刻精度越高。其二是快速原型制作機（Rapid Prototyping，簡稱RP，亦稱為三維立體打印機），這種塑型是利用液體或粉狀塑料以層層薄膜疊加黏連的方式，通過加熱后使由ABS塑料、鋁和玻璃組成的原料變為硬物，即完成立體雕塑模型，用這種方式可以實現多層空間形態或是鏤空工藝復雜的高難度塑型。

從某種意義上說，數字雕塑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新的雕塑造型方式，但這種造型方式與傳統造型方式差別甚遠——傳統雕塑的造型明顯存在低時效性和高耗功率，并且存在因塑型失敗就全功盡棄的隱憂，而數字雕塑的造型則依存于虛擬世界，具有可修改性、可還原性和可復制性。具體而言，數字雕塑的特點在于：

1.易復制性：數字雕塑則憑借其極高的可復制性，可實現統一創作元素的產業化復制，這樣的復制還可隨時根據市場實際需要改變產品的規格大小。而這一特質滿足了數字雕塑成為解決傳統雕塑工藝市場化定制的條件，也為大批量的產業化生產提供可能性。

2.高效性：借助專用軟件所具有的復制、對稱、鏡面等功能，能夠使創作者在模型上省略繁多的重復步驟，專注于對細節的高精度、深入刻畫。并且當數字雕塑投入產業化生產線，必然帶來人力資源和生產時間的大量結余，極大提高行業產能。

3.可調整性：在數字雕塑過程中可隨時進行造型的調整，較之傳統雕塑在泥塑過程中發現錯誤的形體調整，具有即時性和簡易性，并且這樣的操作不受空間、時間的限制，利于創作者的靈感捕捉。

4.高可視性：通過輕松切換視角，光線設置等功能，在虛擬環境中可以很容易地獲得最為理想的觀察角度，以便減少因視覺誤差而造成的設計失誤。

5.空間可控性：對于雕塑作品成型后所需的背景環境兼容度比較，可以通過模擬環境（包括周遭景觀、時間、氣候，甚至是光、水、煙霧等）先行觀察和設計，有利于創作者對雕塑整體造型的把握。

6.超越性：數字雕塑通過三維立體雕刻可以突破傳統雕塑在多重鏤空雕工等細節上的技術滯秙，利用一些軟件的功能實現高難度多重細節的雕刻造型，如Zbrush的噪波功能可以輕易完成一些手工難以實現的雕刻細節。再如用photoshop制作Alpha再輸入到Zbrush里，可以輕松在雕塑表面形成所需的特殊機理效果。

數字雕塑雖然高效，但傳統雕塑具有手工價值，并不會完全被數字雕塑取代。并且，在數字雕塑的產業化進程中，傳統雕塑工藝品產業的改革必然少不了技術卓群的老工藝制造者們的技術指引。然而，這對于工藝技師的大量需求必然進一步凸顯出雕塑工藝品行業人才培養和儲備的必要性。所以，傳統雕塑工藝品產業向數字雕塑產業化生產轉型的第一步，應該是成立行業專家同盟，打破子承父業、關門教學的滯秙，致力于新生代人才的培養和儲備。

值得一提的是，當今高校的專業雕塑教育，依然存在知識嚴重滯后于生產所需的問題。新生市場的巨大需求力量使得傳統以手工為主的純技術訓練教育模式明顯已經跟不上人才培養需求。而僅被當做動畫、動漫、影視專業教育子科目的數字造型專業，亦無法承擔現今社會數字雕塑作為產業化被廣泛運用的需求。將數字雕塑同傳統雕塑融合成為雕塑專業教育改革和人才儲備的必然選擇。

傳統雕塑和數字雕塑所遵循的美學規律是相同的，要求學生具有一定雕塑造型基礎，數字雕塑技術雖然依賴計算機軟件，但對于學者的雕塑手法依然有要求。這就要求學校在進行傳統雕塑教育的同時，應在課程設置上大量添加一些相關的理性思維、數學、邏輯概念，以及基本的3D模型原理學習，以便滿足社會人才的現實需要。而雕塑行業協會也應該在成立后，基于人才儲備的考量，同高校做出行業技能交流，積極開展校企聯合辦學，協高校共同致力于行業人才的培養，才能產生專業而符合現實需要的人才，從而推動行業的進一步發展，增加傳統雕塑工藝品行業活力。

作為具有1600余年悠久歷史的惠安石雕，是小家庭作坊的典型案例。據調查，光惠安縣境內，就有千余家從事石雕石材的小工廠，其中不乏證照不全者。這一事實，即表明了惠安石雕在歷史長河中所沉淀下來的產業地位，也從另一方面反映出惠安石雕嚴重不足的產業規模化進程。而這一現實在福建省傳統手工業行業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因此，傳統雕塑工藝品產業向數字雕塑產業化生產轉型的第二步，應該是在政府相關部門的規范化領導下，進行以行業為單位的科學發展規劃，使企業充分利用數字雕塑技術帶來的產業化機遇，走上集約化、規模化、低碳化的發展道路，使行業整體經濟得以又好又快的發展。這就需要協調好企業、行業、政府之間的協作關系，形成三方共贏的態勢。具體說來，可以由三種規模經濟方式實現：

1.規模雕塑工藝品行業內部經濟：雕塑工藝企業自身在實現生產擴大化過程中，需要完成企業的自我轉型，包括增加同行業協會、政府相關部門的協作，以及市場化意識的建立和完善。

2.規模雕塑工藝品行業外部經濟：整個工藝品行業需要共同面對行業的規模擴大，致力于實現整個行業內各企業的生產成本的降低，規范雕塑工藝品行業準則，提升行業整體競爭力，并且通過整體力量，爭取市場拓展，最終獲得行業規模效應。

3.規模雕塑工藝品行業結構經濟：政府通過指導行業內（上下游）企業之間的聯系和配比，形成規模經濟結構，增加對行業內經濟發展的指導性工作，并引入市場需求，聯系企業、行業協會和市場，成為雕塑藝術品行業發展的指路明燈。

在知識產權戰略意識不斷增強的今天，擁有自主創新的設計專利，結合精湛的工藝技術成為不少企業打破僵局，爭取批量訂單產業化生產的密匙。既然數字雕塑技術使得傳統雕塑工藝品產業化生產成為現實，企業應該適時抓住時機，在把握市場需求的同時，保護和擴大自身的發展。雕塑藝術品作為藝術價值的承載體，具有很強的設計要求，換言之，造型設計是雕塑藝術品的靈魂，是企業產品在行業競爭中脫穎而出的殺手锏。而長期以來，國內的雕塑工藝品生產商之間一直盛行著作品的抄襲之風，所以在堅持獨創性的同時，充分利用專利和法律途徑進行自我保護，是抵御“拿來主義”的最有效途徑，同時這也是傳統雕塑工藝品產業向數字雕塑產業化生產轉型的第三步。

有了這應和數字雕塑產業化大發展趨勢的三個步驟，再加之福建傳統手工業者行業轉型和升級的意愿和決心，數字雕塑技術必能迅速突破傳統工業產業化發展的瓶頸，引領工藝品行業進入一個充滿生機活力的新紀元。

［1］唐堯.造物之維——數碼時代的雕塑與啟示［J］.中國雕塑，2008（4）：30-35.

［2］于明剛.雕塑藝術與數字技術［J］.中國雕塑，2009（3）：52-57.

［3］藍冰工作室.Zbrush4.0高手成長之路［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