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高陽
(鄭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人類社會正在邁向網絡時代,隨著網絡在人類生活中重要性的日益增強,網絡作為一種破壞性的力量也開始日益顯現,類似“電子珍珠港”、“網絡戰”、“網絡犯罪”、“網絡恐怖主義”等新詞開始進入人們的視野。“網絡恐怖主義”(Cyberterrorism)一詞最早由美國加利福利亞州安全與智能研究所資深研究員巴里·科林(Barry Collin)博士提出,主要是被用作描述“恐怖主義”與“網絡”相結合的新現象。網絡恐怖主義從提出到現在,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迅速成為政府、非政府組織以及媒體聚焦的重點。
網絡恐怖主義是一個具有很大模糊性且有很大爭議的概念。關于網絡恐怖主義概念的模糊性,美國和平中心高級研究員Gabriel Weimann曾總結道,一是因為絕大多數關于網絡恐怖主義的探討都是局限于大眾媒體范圍內,這些領域總是傾向于追求戲劇性與轟動性的效應,而不是一個更好的且具有實際操作性的定義;二則因為當牽涉到與計算機有關的話題時,人們總是習慣于在另一個詞前面加上諸如cyber,computer或information等一些詞匯來描述這種新現象,因此就造成了我們未能就一個清晰的和一致的關于網絡恐怖主義的定義達成共識[1]。
目前關于網絡恐怖主義的定義有很多,較有影響的是馬克·坡力特(Mark Pollitt)和多羅西·鄧寧(Dorothy Denning)關于網絡恐怖主義的定義。美國聯邦調查局馬克·坡力特將網絡恐怖主義定義為“由次國家團體或秘密代理人實施的有預謀的、并且帶有政治目的的,針對信息、計算機系統、計算機程序和數據進行的攻擊和破壞行為,并且造成平民目標巨大傷害的行為。”[2]美國喬治敦大學的多羅西·鄧寧認為網絡恐怖主義是“恐怖主義和網絡空間的結合。它通常可以被理解為是針對計算機、網絡及其存儲的信息的非法攻擊,其目的是通過脅迫某國政府或公民來實現其政治或社會目的。”[3]事實上,他們關于網絡恐怖主義的定義基本上屬于一種狹義的界定,類似于恐怖主義定義的擴展,另外一種廣義的網絡恐怖主義定義幾乎涵蓋了所有利用網絡空間進行破壞性活動的稱謂,即拋開了不同的定義在關于網絡恐怖主義主體、客體及手段的界定等方面的差異,認為網絡恐怖主義活動是在網絡空間內進行的,并希望通過破壞性效應制造恐怖氣氛來達到某種明確的政治、宗教或意識形態的目的。鑒于網絡恐怖主義概念的模糊性,為了明確起見,本文談到的網絡恐怖主義主要使用廣義的網絡恐怖主義。
現實主義作為國際關系理論中最古老同時也是影響最大的一個學派,從國際關系作為一門學科形成于上世紀初后就一直占據著國際關系理論的核心,因為它為我們提供了一種簡單卻強有力的解釋戰爭、聯盟、帝國主義、合作的困難及其他國際現象,最重要的是它可以為冷戰時期美蘇之間的沖突提供一種圓滿的解釋[4]。現實主義從產生之后也經歷了不斷的演進,從古典現實主義發展到后來的新現實主義,但是現實主義的核心,即國際政治的實質就是國家間為了權力與利益的斗爭,這個核心一直貫穿現實主義理論流變的始終。根據這一理論邏輯,國家會不斷走向戰爭與沖突。
在現實主義看來,網絡恐怖主義只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沖突與戰爭,是國家間沖突在網絡時代的一種新形式,即詹姆斯·亞當斯所說的“網絡空間已經變成了一個新的國際戰場”,“正如一戰將新武器和新戰斗形式引入二十世紀一樣,信息時代正在革命性地改變著二十一世紀的戰爭”[5]。在一個無政府狀態的世界里,國家之間為了權力和利益不斷進行斗爭,但隨著時代的發展,隨著網絡在人類生活中的展開,這種沖突與斗爭將戰場轉移到了網絡空間中,其本質卻沒有絲毫變化。于是傳統的權力之爭衍變成了網絡權力(cyber power)的爭奪,傳統的戰爭衍變成了網絡戰爭,傳統的軍事力量開始適應信息化時代的要求,更加重視發展網絡部隊。在現實主義的安全困境中,國家任何加強網絡力量的舉動都會被對手解讀為惡意,其結果勢必會引發網絡軍備競賽。因此,現實主義將網絡恐怖主義的主體指向由國家支持的各種組織和個人,認為網絡恐怖主義的發起者一定是在某個國家的明確授權或默許之下對其他國家的網絡發動攻擊,其目的是為了爭取更大的權力和利益。現實主義視角下網絡恐怖主義的治理是令人悲觀的,因為在現實主義看來,網絡恐怖主義同傳統的沖突與戰爭一樣只能得到暫時的緩和,不可能得到根治,并且有可能愈演愈烈,向著更加悲觀的方向發展。
同現實主義一樣,自由主義本身也有許多不同的分支,然而這些不同的分支卻共同分享著自由主義的一個核心觀點,即和平與合作的充分可能性,它們將國際關系中的沖突與斗爭視為暫時性的現象,認為人類有充足的理由和智慧會走向共同的和平與合作。新自由主義作為自由主義學派的典型代表,尤其強調國際制度或曰國際機制的重要性,認為在相互依賴的世界經濟中,在國際機制的作用下,人們遲早會分享到和平所帶來的巨大紅利。因此,在自由主義看來,網絡空間是一個新興的溝通交流場所,人們應該充分利用網絡空間去實現更大程度的經濟增長,以便進一步加深相互依賴。網絡恐怖主義的產生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國際機制的缺失和扭曲,尤其是全球范圍內組織管理協調網絡機制的缺失,才會造成一種暫時的和偶然的現象,而某些別有用心的組織和個人恰恰利用了這個漏洞,所以才會產生網絡恐怖主義。有些理想的觀點則認為所謂的網絡恐怖主義根本就未曾發生,或者只不過是被過分夸大了的一種威脅而已,因此實在不必杞人憂天。美國學者斯蒂芬·沃爾特在《網絡威脅是否被過分夸大了》中指出,由于“整個關于網絡威脅的話題都是僅僅局限于特定圈子的”,“許多不同的問題都被貼上了同一個標簽,不管是網絡恐怖主義還是網絡戰”,以及“這是一個迫切需要進行成本—收益比較分析的話題”等三個原因,使得斯蒂芬·沃爾特相信網絡威脅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被過分渲染了[6]。就網絡恐怖主義的治理而言,自由主義認為通過加強國際合作,增加溝通和交流,同時建立起相關跨國性的治理機制,加強全球治理,是可以從根本上得到解決和克服的。
建構主義是20世紀90年代后發展起來的,很快便成為與現實主義和自由主義鼎立的三大理論流派之一。建構主義強調觀念和文化的重要性。建構主義國際關系理論認為,國際體系既是物質的,又是觀念的,但是歸根結底是由后者即觀念決定的。哥本哈根學派是建構主義理論的一個重要分支,其提出的安全化對于理解網絡恐怖主義尤其具有獨特的意義。
以巴里·布贊為代表的哥本哈根學派提出的安全化認為,傳統上理解安全主要是通過客觀和主觀兩個層面來理解的,安全化則充分體現了理解安全的第三個維度,即溝通客觀和主觀的主體間性。按照哥本哈根學派的觀點,一個問題要想成功地被安全化必須通過話語的建構過程,也就是說“安全是一種自我參照的實踐,正是在實踐中,該問題變成了一個安全事務——不但因為一個真正‘存在性威脅’的存在,而且也因為這個問題是作為一種威脅被提出來的”[7]。在成功的安全化過程中,國家或政府代表要先指出一種現實存在的威脅,然后通過話語行為進行建構,即威脅要通過被說出的過程,最后取得廣大聽眾的認可和接受。
因此,在安全化的視角下,網絡恐怖主義是通過安全化的過程進入大眾視野的。“盡管政府和媒體不停地在散播著網絡恐怖主義的消息,但真實的造成傷亡的網絡攻擊事件很大程度上仍然是好萊塢電影或者陰謀論中才會出現的情節。”[8]這個遠非政府官員或媒體所渲染得那么可怕的網絡恐怖主義是如何上升到國家安全的高度呢?政府官員尤其是軍隊首腦、媒體以及IT精英起到了關鍵作用。他們基于自己的專業知識權威,偏執地為大眾塑造出一種莫須有的威脅,通過大眾傳媒的推波助瀾,不斷地渲染,網絡恐怖主義成功地被大眾接受為國家安全的重要威脅,國家有權在緊急時刻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來保衛國家安全。Johan Eriksson和Giampiero Giacomello在《數字時代的國際關系與安全》一書中專門開辟一章《從網絡恐怖主義到網絡戰的前前后后:美國是如何將網絡空間安全化的》歷數了從克林頓政府、布什政府再到“9·11”時期,網絡恐怖主義是如何一步步被安全化的[9]。通過成功的安全化,一方面,這(網絡恐怖主義的安全化)會使得理論上啟動新的安全化和挑戰現行的框架更加容易;另一方面,這也就意味著網絡威脅和網絡恐怖主義的模糊概念更加確定地會繼續留在國家安全的議程之中。
現行的國際關系理論從不同的視角都對網絡恐怖主義的產生和治理提出獨特的看法,但都不夠全面,也不能相互替代,因此只有綜合以上觀點才能對網絡恐怖主義有更加明確的認識。
國際政治學科是直接受益于新技術的發展而產生的。人類社會從產生之后的很長時間內,限于技術及各種其他的原因,一直未能擺脫孤立的狀態。“雖然人類歷史上出現過各種各樣的先進文明,但是在很長時期內,各種文明的物質生活并沒有多大變化。盡管這些文明將藝術和技藝發展到了相當完善的程度,但人對自然的改造活動卻仍局限于使用以傳統技藝和常識為基礎的簡單技術。然而,隨著二百年前開始于英國的工業革命的到來,情況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新型動力機械的發明,先進材料的運用和生產過程的合理化結合在一起,推動了技術的發展,這種發展一直持續到今天。”[10]隨著新技術在工業革命之后取得的突破性進展,新大陸被發現,整個世界開始日益成為一個整體,國家間相互交往與交流活動的增長形成了國際政治發展的強大動力。
隨著新技術的快速發展,技術對國際政治的影響也越來越大。特別是在二戰之后,隨著核武器的產生,圍繞著威懾與戰略研究,國際政治在安全研究方面取得了顯著的進步,巴里·布贊就將“技術”列為國際安全研究演化的一個重要驅動力,“與大國政治一樣明顯的國際政治研究的驅動力,是新技術的持續演進,以及它們在威脅、脆弱性和穩定性戰略關系中產生的影響”[11]。在核技術的作用下,圍繞著“兩極”和“多極”以及核壟斷和核擴散等角度,國際政治獲得了空前發展的動力。隨著冷戰的結束,整個世界都在為核陰影籠罩下兩強爭霸出現的和平局面而欣喜不已。然而好景不長,隨后發生的“9·11”事件震撼了全世界,面對恐怖主義,當時的國際政治解釋大都顯得力不從心,對國際政治研究構成了很大挑戰,同時也成為國際政治進一步發展的強大動力,隨后出現了一系列解釋恐怖主義現象的理論。網絡恐怖主義的產生繼續構成了對國際政治的挑戰,特別是在國際政治行為主體、行為方式及影響等方面。如果國際政治能夠及時反映新現象、新挑戰,并及時完善自身,國際關系理論就會取得更加喜人的進步。
20世紀見證了人類歷史上最殘酷的戰爭與殺戮。兩次世界大戰幾乎將整個世界夷為平地,造成人員生命和財產的損失難以計量。二戰結束后,在核戰爭陰影的籠罩下,人類又安然度過了整個冷戰時期。隨著冷戰的結束,人們所期待的千禧年并沒有到來,各種民族爭端、種族沖突、宗教仇殺等現象層出不窮。羅伯特·卡普蘭曾預言,“未來的軍事沖突將與之前的常規戰爭截然不同:敵人是無形的,躲在暗處,它將選擇強大對手的軟肋下手,使用簡陋卻有效的武器重新發明野蠻的戰爭方式。”網絡恐怖主義之所以更加可怕就在于它幾乎顛覆了傳統的戰爭觀念。大洋彼岸的一個鼠標點擊,就可以在對面造成無數的傷亡與財產損失。網絡恐怖主義正是充分利用了這種新的網絡技術,一個獨立的個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實現自己的各種政治目標,這也正是非對稱戰爭的可怕之處。在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里,敵人是看不見的,在這里無數的二進制代碼不停地進行著攻防的激烈戰斗,其殺傷力毫不遜色。與恐怖主義一樣,網絡恐怖主義不同于傳統的戰爭與沖突之處就在于它不可能像沖突一樣完全被阻止,它自始至終都存在。只有始終處于警惕之中,時刻做好情報搜集和防御工作,才能有效防范網絡恐怖主義。在網絡恐怖主義提出的新挑戰下,傳統的戰爭與安全觀是否已經過時,仍然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傳統的國際關系理論主要是將國家作為國際關系行為主體,將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關系作為重點探討的內容和研究范圍。隨著國際關系理論的發展,各種非國家行為體如國際組織、跨國公司開始進入國際關系研究的視野。在進入全球化時代之后,國家主權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世界政治出現了日趨“縮小”和“碎片化”的態勢。更加明顯的是隨著新技術的發展,作為傳統意義上幾乎可以忽略的組織和個人等非國家行為體獲得了空前的力量,能夠對國際關系施加更為廣泛的影響,一個日益顯著的現象是非國家行為體在國際舞臺上開始扮演越來越活躍的角色。那么該如何看待這種新現象,特別是隨著網絡恐怖主義作為深刻影響和改變國際關系進程的一個重要事件,更是直接凸顯了組織、個人等非國家行為體在國際關系發展中的重要作用。伴隨著國際關系理論研究范圍擴大而帶來的另一個問題是,如果國際關系理論幾乎將所有的人類社會行為體包含在內的話,那么國際關系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沃爾特20年前對于安全領域研究拓寬的批評同樣適用于國際關系行為主體研究的拓寬:“這種極端拓寬的‘安全研究’是一種冒險;……將這種問題定義為安全研究對象,可能摧毀它所積累的知識連貫性,使它在想辦法解決這些重要難題的任何一部分時,都變得更加困難。”[12]
現有國際關系理論在關于網絡恐怖主義的治理方面為我們提供了一幅悲觀的圖畫。現實主義,無論是傳統的古典現實主義形式還是現代的結構現實主義形式,都從根本上否定了網絡恐怖主義根治的可能性。古典現實主義的基礎是人性惡,而我們知道人性是不可能徹底改變的,結構現實主義以其簡明科學的形式將沖突的根源歸結為國際社會中的無政府狀態,對網絡恐怖主義的產生進行了精準的解釋,卻從根本上否定了國際關系理論進步的可能性。自由主義以其較為樂觀的看法,認為網絡恐怖主義的出現是暫時和偶然的現象,只要能夠盡快完善相關的國際制度,加強國際溝通和交流,通過國際合作就能夠戰勝網絡恐怖主義,而這樣樂觀的觀點卻欠缺說服力。建構主義在網絡恐怖主義的治理上將希望寄托在文化或觀念的改善,通過持續不斷地進行善意文化的渲染,在國家間培植友誼的文化觀念,通過長期不懈的努力來實現文化的改善上,進而實現網絡恐怖主義的有效治理。但是正如溫特本人所指出的:“雖然把國際體系結構定義為觀念分配要求我們注意這些觀念以及與之共生的‘無政府邏輯’是可能變化的,但是這個模式的涵義決不是說結構變化在給定的歷史條件下是容易的事情,有時這樣的變化甚至是不可能的。”[13]總之,現行的主流國際關系理論更大程度上是一種作為描述和解釋的現狀理論,沒有為人類未來的改善提供多少真正具有價值的建議。這樣,在現行主流的國際關系理論中,我們幾乎看不到網絡恐怖主義有效治理的可能,而這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現行國際關系理論中進化論的缺乏,因而我們必須期待更具說服力的國際關系理論的進化前景。“說到底,國際關系的核心是人與人的關系,國際關系學的終極關懷也應當是人。循環理論之悲觀,是對人本身的悲觀,相信人原本罪惡深重且不斷爭斗走向戰爭;進化理論之樂觀,也是對人本身的樂觀,相信人明慧理智且不斷學習走向完善。”[14]
[1]Gabriel Weimann.Cyberterrorism:How Real Is the Threat[EB/OL].[2012 - 01 - 12].http://www.usip.org/file - s/resources/sr119.pdf.
[2]Mark M Pollitt.Cyberterrorism:Fact or Fancy[EB/OL].[2012 -01 -25].http://www.cs.georgetow -n.edu/~ d - enning/infosec/pollitt.html.
[3]Dorothy E Denning.Cyberterrorism[EB/OL].[2012 -01 -11].http://www.cs.georgetown.edu/~ denning/infos - ec/cyberterror.html.
[4]Stephen Walt.International Relations:One World,Many Theories[J].Foreign Policy,1998(1):29 - 45.
[5]Adams James.Virtual Defense[J].Foreign Affairs,2001(3):98-112.
[6]Stephen Walt.Is the cyber threat overblown[EB/OL].[2010-03 -30].http://walt.foreignpolicy.co- m-/posts/2010/03/30/is_the_cyber_threat_overblown.
[7]巴瑞·布贊,奧利·維夫.新安全論[M].朱寧,譯.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3:34.
[8]Myriam Dunn.Cavelty,Cyber-Terror——Looming Threat or Phantom Menace?The Framing of the US Cyber-Threat Debate[J].Journal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Politics,2007(4):20.
[9]Johan Eriksson.Giampiero Giacomello.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nd Security in the Digital Age[M].London:Routledge,2007:57 -82.
[10]拉普.技術哲學導論[M].劉武,譯.沈陽:遼寧科學技術出版社,1986:1.
[11]巴里·布贊,琳娜·漢森.國際安全研究的演化[M].余瀟楓,譯.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1:57.
[12]Stephen Walt.The Renaissance of Security Studies[J].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1991(2):211 -239.
[13]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M].秦亞青,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299.
[14]秦亞青.循環與進化:國際關系理論的思維取向[J].世界經濟與政治,2003(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