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鈺
(甘肅省委黨校哲學教研部,甘肅蘭州 730070)
王陽明對于知行問題的邏輯承接
朱良鈺
(甘肅省委黨校哲學教研部,甘肅蘭州 730070)
對知行問題的探討是中國傳統哲學的特色之一。到了宋明理學時期,這種探討達到了一個高峰。作為心學派的集大成者,王陽明知行合一的思想,在邏輯上既有對先哲知行思想的繼承,又有自己的獨特見解。
王陽明;邏輯承接;知行合一
在中國傳統哲學思想中,知行問題作為方法論,是為其天人合一的本體論思想服務的,所以,中國傳統哲學較早就開始對知行的含義以及它們之間的難易、先后、輕重、分合關系進行了探討,由此形成了中國哲學特有的知行思想。到宋明理學時期,知行思想的研究出現了一個高峰。
宋明理學是中國封建社會后期別具特點和風格的哲學思維形態,其理學家都曾出入佛道,步儒、釋、道三家歸一之路,以儒家倫理思想為核心,吸收了道家有關宇宙生成、萬物化生的觀點和佛家的思辨哲學等,以此構筑其理學邏輯結構。故宋明理學家的本體論思想和方法論思想都帶有由韓愈、柳宗元而來的新的氣象。它以倫理道德為先驗的理,以超經驗層次的理性思維為其基本方法,反映了時代的理論思維水平。
在哲學本體論即天人關系的探討上,宋明理學既繼承了中國哲學天人合一的傳統觀點,又在這一傳統觀點之中融入了屬于自己的新的特色。在宋明理學這一哲學思維形態下,“天”已經不再是指那個極端神秘,人力無法把握的客觀外在,而只是“理”,即抽象的內在觀念;而且此時的“人”是有著高度的主觀能動性的,不再是天的附庸,所以此時的天人合一是在有高度主觀能動性的人的主導下的對天的統轄,即是人統天,而非天統人。在這種具有高度理性特征的哲學本體論形態下,它的知行思想相應地也具有了高度的理性特征。對“天”和“人”的新的認識,就是宋明理學知行思想的新的表現,即相對于以往知行思想所呈現出來的新知,具體而言,即相對于以往知行思想所呈現出來的對知的新的理解和認識,相對于以往的知行思想所呈現出來的對行的新的理解和認識。
在方法論研究上,宋明理學對知行問題的探討深入到了個體的精神層面。在中國古代哲學中,知行問題雖然發展較早,但只有到宋明時期,其理論深度才真正上了一個臺階。這是因為在佛學傳入中國之前,中國哲學對知行問題的討論不夠深刻,在對人的探討上,人基本上只是作為一個整體而被考察的,中國哲學從來沒有大范圍、有意識地就每個個體在與客觀外在相處中所表現出來的不同和差異做深入的分析和探討。這固然有各方面的原因,如中國社會形態的早熟,缺乏對個體分析的儒學思想由于較好地迎合了封建大一統的政治需要,以獨尊的姿態出現,因而妨礙了其他派別哲學思想的發展,例如注重個體分析的墨學失傳,因而使我們的哲學思想從秦漢以來就缺少對個體的關注和對之的探討。當佛學傳入后,其針對每個個體的差異和不同從精神層面的分析,正好彌補了傳統哲學的不足。佛學由此開始了與中國固有的哲學思想的艱難的交流,經魏晉的碰撞和唐代的融合,終于出現了具有當時中國特色的佛學思想——禪宗。中國的哲學思想,經過幾百年的互通有無,終于在宋明時期發展成以儒家價值體系為主,兼有釋、道的宋明理學。所以,這一時期關于知行問題的探討,就不僅僅只是在天人之間,而且還深入到了“心”,即人的精神層面。故這一時期的知行思想在探討深度上,比前代更為深刻,對知之主體、客體、主客體關系以及行之目的、過程等的考察也更為深入。
在知行問題上,王陽明之前的哲學家的觀點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認為知、行為二,即人類的認識過程是首先獲得關于真理的理論形態,真理在知的階段已經達到了完備的形態,然后再通過實踐去踐行之,行只是一種對知的被動執行而已。這降低了行的地位,即認為行只是知之奴仆,無絲毫主動性可言,從而忽視了道德主體的能動性。換言之,王陽明之前的哲學家大都認為真理為一“靜態的存有”,而“從王陽明之后的哲學家則大體都認為真理展開為過程”,[1]即真理是“即活動即存在”的,是“日生日成”的,不存在靜態的,一成不變的真理形態。這一變化固然是理論本身邏輯發展的必然結果,但王陽明提出的知行合一的知行思想也功不可沒。其知行思想是對他以前知行思想發展的總結,同時又是他以后知行思想發展的開始。
王陽明和他之前的其他理學家一樣,都極力追求人內在的超越,即把通過道德修養達到內圣作為其人生奮斗的目標,這就是他終生追求的“第一等事”,所以他的學說完全是建立在如何解決成圣這一道德修養的最終目標上的,追求的都是人如何成圣這一最終目的。
王陽明身處的明代中葉,農民起義和少數民族暴動此起彼伏,皇室與藩王之間的內訌,宦官與大臣間的爭權奪利激烈復雜。思想上占統治地位的朱熹理學雖然仍學傾天下,但其種種弊端,也明顯地暴露出來了,因而失去了對人的影響力。這種社會背景和學術背景,使王陽明的學說歷史地作為朱熹學說的對立面而存在。
王陽明在少年時通過對“第一等事”的追問,自發地樹立了“作圣賢”的人生志向。在隨后的思想發展中,由于當時朱熹學說學傾天下,故他自然選擇了對朱熹學說尤其是格致學說的研究。“七日格竹”的失敗經歷,促使他對朱熹學說產生了質疑,在經歷了“泛濫辭章”和“出入佛老”之后,又通過與同志的不斷探討,他最終“歸本孔孟”,再次堅定了“作圣賢”的人生志向。在此后的龍場悟道中,王陽明終于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心學思想,最終體悟到:“圣人之道,吾性具足。”即理并不在于心外,心即理。于是,在王陽明這里,圣人之道不再超乎個體而存在,成圣獲得了內在的根據。解決了物理吾心終判為二的問題后,在隨后的講學中,王陽明終于逐漸形成了其知行合一的知行思想。
王陽明對“知行”范疇的內涵重新做了界說。他剔除了朱熹“知”范疇中的物理之知,把“知”限定在道德視域之中,“知”即“良知”,“良知之外,別無知矣”。他認為“行”不但指“篤行”,也指主體的意識活動,即“一念發動處即是行”。相對于朱熹的知行思想,他縮小了“知”的內涵,但又擴大了“行”的內涵。王陽明注意到,朱熹知行思想在現實的德性培養中會造成主體在道德修養中的自覺而不自愿的弊端。他力圖通過對主體主觀能動性的強調突出,以及理性自覺和意志自愿的結合,使主體在德性培養中自覺自愿,以實現“當行則行以求自慊”,達到“從心所欲不逾矩”的道德境界。
知行合一的思想為王陽明道德修養的最終目標“人人皆可為圣賢”在方法論上提供了理論依據,使其成圣具有了現實性的品格。當然,王陽明知行合一的思想也有其理論缺陷和時代局限性,由于他過于強調道德認識與道德行為先天的能動的特性,他最終陷入了道德決定論。隨著社會的發展,王陽明的心學體系遂漸分化并最終消亡于歷史的塵煙之中,但其思想中的合理部分,作為人類思維的成果,在當代乃至今后必將繼續發揮其應有的作用。正如黑格爾所說:“雖然我們應當承認,一切哲學都曾被推翻了,但是我們同時也須堅持,沒有一個哲學是被推翻了的,甚至沒有一個哲學是可以推翻的。……所謂推翻一個哲學,意思只是指超出了那一哲學的限制,并將那一哲學的特定原則降為較為完備的體系中的一個環節罷了。”[2](P191)
[1]馮契.認識世界認識自我[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9.
[2](德)黑格爾.小邏輯[M].賀麟,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責任編輯 韓璽吾E-mail:shekeba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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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395(2012)08-0155-02
2012-06-01
朱良鈺(1975—),男,甘肅慶陽人,講師,主要從事中國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