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霞
(1.南京審計學院 外國語學院,南京 210029;2.安徽大學文學院,合肥 230039)
英漢語音復現的銜接功能及其在翻譯中的處理
潘明霞1,2
(1.南京審計學院 外國語學院,南京 210029;2.安徽大學文學院,合肥 230039)
銜接理論創立之后,國內外學者給予了越來越多的關注,因而得到不斷修正和完善。語音銜接已成為銜接體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語音復現是音、韻、律等語音形式的重復使用產生的一種語音現象,這種形式在語篇里同樣具有銜接作用,但學界對其研究相對薄弱。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英漢語篇中語音復現的銜接功能進行考察,并結合實例探析英漢互譯實踐中這類語音形式的處理策略。
語音復現;銜接功能;翻譯策略
自20世紀70年代韓氏夫婦的銜接理論創立起,銜接與連貫這兩個術語變成篇章研究領域里關系密切、不可分割的兩個部分。銜接是存在于語篇中并使語篇成之為語篇的語義關系。從體現語義關系的形式機制上講,韓氏夫婦提出了五種銜接機制,即照應、替代、省略、連接和詞匯銜接。而后,韓氏夫婦在《語言·語篇·語境》中對這一銜接系統進行了修正和完善,提出了結構性銜接和非結構性銜接,在前期的基礎上增加了鄰近配對、主位結構關系、信息結構關系、平行結構關系等,分類上較早期趨于合理,但仍存在不足。
綜觀韓氏夫婦的銜接模式,我們發現他們的理論對語音層的銜接重視不夠。韓禮德和哈桑在《英語的銜接》一書中論及話語模式時討論到語調的銜接功能,也認為語調可以表達銜接關系。然而,在他們創立的系統理論里,將更多的筆墨放在了詞匯和語法銜接手段的論述上,對語音的銜接功能著墨太少,幾乎是一筆帶過。國內外許多學者在他們研究的基礎上進行了一些補充和發展,認為語言既然分為不同層次,語篇的銜接自然不單單表現在詞匯、語法等內部結構上,應當在不同層面上都有所反映。
何安平在其論著《英語篇章語調》一書中指出國外學者已注意到韓氏理論體系的不足。語音學家David Brazil對韓氏理論中的話語模式進行了一系列的修正和改進,強調語調的篇章銜接功能在語調模式中的地位。但David Brazil的相關改進和描述未引起大家的共鳴,影響有限,很多論者甚至認為沒必要去采用或反對。后期Beaugrande和Dressler、Quirk等學者在他們的著作里也提到語音語調及韻律的銜接功能,但研究的深度不夠,這也造成了語音銜接研究成果不如其它銜接形式研究成果豐富的局面。
縱覽國內學界有關語音銜接研究的相關成果,最早可回溯到20世紀60年代。在《漢語語法教材》第三編中,我國學者黎錦熙先生將語調大體分為高、中、低三級,分別以1、2、3來標示。陳述句句末調高點為1,疑問句句末調高點為3。同為陳述句的句群與復句,內部小句搭頭處的語調表現形式有所不同,如“我們歡樂。他們愁眉苦臉。”與“我們歡樂,他們愁眉苦臉。”[1]正是這種不同使它們分屬不同層級言語單位。黎錦熙從而提出了停頓和語調具有銜接功能的論斷,這一論斷早于國外相關的理論論述,具有開拓性。另一位在語音銜接方面具有建樹的學者是當代語言學家胡壯麟先生,他在1994年出版的著作《語篇的銜接和連貫》一書中提出語篇銜接的多層次模式,對韓禮德的銜接體系進行了有益的補充,將語音作為銜接手段納入整個銜接理論體系,其中音系層包括語調、重音、押韻等。胡壯麟先生論述了語調在篇章中的銜接作用,就語調選擇的制約因素和調型進行了比較詳細的分類。進而闡述了音韻、格律等語音形式在英漢詩歌和散文中所發揮的表義作用,從而確立了語音是語篇銜接諸形式之一。自胡先生之后,英語和漢語學界越來越多的語言研究者從不同的視角進行了一定的研究,如朱永生、徐特輝、徐立新、鄭貴友、李勝梅等。
國內外研究者雖然對語音銜接進行了一些分析,但研究內容和范圍還相對有限,對某類語音銜接現象的描寫與解釋還不夠深入,與實踐應用相結合的論文并不多見。本文嘗試著對英漢語篇中語音復現的銜接功能進行考察,并結合實例分析翻譯實踐中如何處理這類語音銜接形式。
英語是表音文字,語音手段在語篇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語音復現即重復使用相同或相近的語音,英語篇章中常見的類型有頭韻(alliteration)、腹韻(assonance)、和尾韻(rhyme)等。它們廣泛應用于各類語篇體裁中,詩歌中用得最為典型。語音復現在篇章中銜接功能至少有兩種:一是用來統制整個篇章結構和顯示相鄰小句中成份之間的關系,詩歌結構中這一功能更為明顯。另一個功能是利用語音之間的相似性讓讀者通過聯想將整個結構串在一起。下文對三種類型分別進行分析。
我們在論述“頭韻”這一概念時,首先要清楚“頭韻”的定義。黃任在其論著《英語修辭與寫作》中提出:“頭韻是指一組詞、一句話或一行詩中重復出現開頭音相同的單詞”[2]。而相關語言字典的解釋有的比較簡單,有的比較詳細。如《牛津高級英漢雙解詞典》的解釋比較簡單:the use of the same letter or sound at the beginning of words that are close together,as in sing a song of sixpence(相連單詞的開頭使用同樣的字母或語音)。而The Budget Macquarie Dictionary的解釋比較詳細:“1)the commencement of two or more stressed syllables of a word group:a)with the same consonant sound or sound group(consonantal alliteration),as in‘from stem to stern’,b)with a vowel sound which may differ from syllable to syllable(vocalic alliteration),as in‘each to all’;2)the commencement of two or more words of a word group with the same letter,as in‘apt alliteration’s artful aid’.”這個定義指出了頭韻不僅包括起首輔音的重復,還包括了起首元音的重復。頭韻的表現形式主要有以下三種情形:詞首元音的重復、詞首輔音的重復和詞首輔音連綴的重復。如:
I slip,I slide,I gloom,I glance.
Among my skimming swallows;
I make the netted sunbeam dance
Against my sandy shallows.
(Tennyson,The Brook)
詩中丁尼生用了兩對頭韻詞,利用詞首元音的重復和詞首輔音的重復,通過“滑動,流淌,暗淡,閃光”一系列動作展現小溪動態的畫面。語言表達流暢,語氣上下貫通,音調前后和諧。又如:
Wherefore feed,and clothe,and save,
From the cradle to the grave,
Those ungrateful drones who would
Drain your sweat—nay,drink your blood?
(P.B.Shelley,Song to the Men of England)
整首詩中雪萊將剝削者比作雄蜂(drones),這些不干活、坐享其成的雄蜂將榨干(drain)你們的汗,喝(drink)你們的血。利用詞首輔音連綴的重復,通過drones、Drain、drink三個詞首dr構成的頭韻將詩文前后上下的意義聯接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牛津高級英漢雙解詞典》對“assonance”的解釋是:the effect created when two syllables in words that are close together have the same vowel sound,but different consonants,or the same consonants but different vowels,foe example,sonnet and porridge or cold and killed(靠得很近的單詞中有兩個音節元音相同而輔音不同,或輔音相同而元音不同)。而潘為民、毛榮貴從“腹韻”的篇章功能出發,作出了如下的陳述:“腹韻是指在一個詩行或一句話的重讀音節上連續重復兩個或兩個以上相同或相近的元音。它能將一行詩或一句話粘接成和諧緊湊、脈絡相通的整體,使之前后連貫、意義關聯,增加語言的音樂感,增添語言的注意價值,能充分發揮語言的表達效果”[3]。他們的陳述肯定了這一語音形式在篇章中的銜接作用。如:
The curfew tolls the knell of parting day,
The lowing herd winds slowly o’er the lea,
The ploughman homeward plods his weary way,
And leaves the world to darkness and to me.
(Thomas Gray,Elegy Written in a Country Churchyard)
整個篇章通過重復重讀音節中的元音/u/(tolls,lowing,slowly,o’er,homeward)構成的腹韻和重復詞尾元音/ei/(day,way)和/i:/(lea,me)構成的尾韻,使整個詩篇結構銜接,意義連貫。
潘為民、毛榮貴認為:“尾(輔)韻指的是輔音和諧,要求連續或相近字詞中不同的元音后面出現相同的輔音,形成韻腳,讀起來音韻和諧。”“尾韻(rhyme)的使用,使語言更具有詩性。韻尾周而復始,錯落起伏,韻腳回環照應,把文章連成一體,給人一種和諧與凝重之美”[3]。如:
On the idle hill of summer,
Sleepy with the flow of streams,
Far I hear the steady drummer
Drumming like a noise in dreams.
Far and near and low and louder
On the roads of earth go by,
Dear to friends and food for powder,
Soldiers marching,all to die.
(A.E.Houseman,On the Idle Hill of Summer)
上面二節詩中,每節中的單行和雙行都押尾韻。 詩 人 通 過 summer—drummer;streams—dreams;louder—powder;by—die四組尾韻相押,將優美的形式和深刻的思想結合在一起,自然而然使全詩連接成一個整體。
在傳統語文學中,漢語的結構之法基本上是一種聲氣之法,漢字雖是表意文字,但音樂性強是漢語的特點之一。漢語在句子組織結構中要求各成分之間必須保持一定的協調,語篇組織上追求結構對稱、音節平穩。因此,語音在漢語組字成句、組句成篇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漢語語音復現形式主要包括諧音、疊音和押韻三種類型。
李勝梅就諧音這一語言現象做過如此的總結:“諧音是通過相同的語音形式,將本體和諧音體聯系起來,在語篇內前后出現,這樣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點’,共同構成語篇內的一種‘鏈’把語篇內與之相關的言語單元聯系起來,成為語篇內一個不可或缺的銜接手段。”[4]如:
“假洋鬼子回來時,向秀才討還了四塊洋錢,秀才便有一塊銀桃子掛在大襟上了;未莊人都驚服,說這是杮油黨的頂子,抵得一個翰林……”。(魯迅《阿Q正傳》)
例中通過“杮油黨”與“自由黨”的諧音,形成篇內篇外的關聯。又如:
“我失驕揚君失柳,楊柳輕揚直上重霄九。”
例中前句出現了“揚、柳”和后句出現的“楊柳”兩個諧音詞,從表面上看,二者在語義上原本毫無關聯,各自有表義內容。但因第二個“楊柳”以比喻的方式與“楊花柳絮”這個含義發生了聯系,從而使前后出現的“揚、柳”和“楊柳”通過諧音轉義,將二者巧妙地銜接起來。
雖說諧音的銜接功能已得到大家的認可,但因交際雙方文化背景、共有知識、生活閱歷、聯想方式等存在差異,諧音的理解需基本銜接手段和其他相關知識的支撐。諧音在語篇中主要發揮著輔助性的銜接功能。
將同一個字或單音詞用在一起,這種重疊用字的方法叫做疊音、疊字或重言。疊音的出現,有利于形象生動地刻畫出人和物的音、形、情、態各因素,有傳神的表達效果。因此疊音的使用提高了文學作品語言的形象性,增強了作品的感染力。不僅如此,疊音詞還是一種銜接手段,恰當地使用有助于篇章語義的連貫性,如:
云清清兮欲雨,
水澹澹兮生煙。
(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
例中通過“清清”和“澹澹”這二個疊音詞,將大雨來臨前烏云和水面的景象有機地連接在一起。
“這孩子長得可真俊。圓鼓鼓紅撲撲的臉兒,黑眉毛高鼻梁,配上一個紅嘴唇兒,一只雙眼皮大眼睛滴溜溜水汪汪的。可惜,另一只眼睛卻向外斜著”。(諶容《人到中年》)
此例中的“圓鼓鼓紅撲撲”、“滴溜溜水汪汪”不僅具有音樂性,而且還能描聲繪色,摹形擬狀,帶有感情色彩,在其他詞語的配合下,描畫出一個美麗機靈、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形象。
押韻是指相同的韻腳出現在前后言語片段的相同語法位置上。多數情況是句末押韻,也有句中、句首押韻的。押韻會出現在詩歌、諺語、格言、廣告等語篇中,詩歌最為常見。押韻是詩歌等韻文類篇章的一個顯著特征,在詩歌類篇章中的銜接作用非常明顯。“押韻的兩行詩歌之間除了具有音韻上悅耳聲響之外,還可以使押韻的兩個詞匯,甚至兩行詩歌之間的相似、相反或強化的關系更加突出 ”[5]。“押韻是運用相同的韻母,產生回環往復的韻律之美,是同中求諧,使詩歌易記易誦,瑯瑯上口,韻味無窮”[6]。押韻是詩歌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通過語音押韻這一手段使詩歌銜接連貫成整體。
音韻的語篇銜接功能早就得到美學家朱光潛先生的肯定。朱光潛先生認為:“韻的最大功用在于把渙散的聲音聯絡貫串起來,成為一個完整的曲調。它好比貫珠的串子,在中國詩里這串子尤不可少。”[7]請看下例: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文天祥的《過零丁洋》)
四個漢字“星、萍、丁、青”以相同的尾音將全詩串在一起,構成一個完整的詩篇。我國臺灣詩人余光中在其著名的詩作《鄉愁》里的用韻也非常具有代表性。該詩采用中國古代傳統的獨木橋韻的形式,“頭”字韻一壓到底,將整個詩篇通過“頭”字韻銜接成一個整體。請看下例: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后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后來呵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呵在里頭
而現在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整個詩文以隔二行相押的形式,將相關詩句重復同一字“頭”形成音律上的銜接,從而在語氣、文意等方面達到某種程度的和諧。這體現出語音復現在詩歌類語篇銜接中重要的意義。
漢語詩歌在篇章上講究音節的平穩,句子字數、結構的對稱。兩個字或四個字的表達方式因字數相同,會有利于詩歌音節平穩,節奏和諧。如果打破這種節奏的和諧,就會破壞篇章的整體美,從而降低整個篇章的銜接連貫性。
語音銜接因其表現形式的特殊性成為翻譯過程中的難點之一。英語充分利用元音、輔音和音步等語音形式構成語音銜接,漢語是表意文字,主要利用漢字里的同音字、韻母和聲調構成語音銜接。
在翻譯過程中,如想在語音上再現原作的形式是非常困難的。譯者不僅要有駕馭兩種語言轉換的文字能力,而且要有很好的文化功底、審美意識和文思。如何處理語音復現是翻譯實踐中不可回避的內容,處理得當將為譯文增色,處理不當將使譯文遜色。
例 1 Magnetic,Magnificent Meryl
[譯文]美貌動人、美名高筑的美瑞爾
這是一句用于描述曾榮登奧斯卡影后寶座的Meryl Streep的非凡之處的標題。原文借助于三個相同的輔音“m”構成頭韻,增強語句的氣勢,加強語句的連貫。譯文成功地保留了三個“美”字,完美地再現了原來的音韻特點,值得稱道。
例2 He described the claim in alliterativefashion as a composite of“fantasy,fallacy and fiction”.
這句話曾有人將其譯成“他用押頭韻的方式把這種要求描繪成‘虛幻、虛妄和虛構’的混合物。”譯文中的三個“虛”字再現原文的三個輔音“f”構成的語音復現,巧妙地傳遞了原文中的音和意。
在漢譯英的過程中,疊音詞是個十分棘手的語言現象,通常譯者只能放棄原語的形式,只求傳遞主要信息,不求語音形式的再現。林語堂先生在翻譯李清照的《聲聲慢》中的“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這類疊字時,在譯文中連用了七個so和七個形容詞來與之呼應,語音流暢,一氣呵成。譯文如下所示:
例3 So dim,so dark,
So dense,so dull,
So damp,so dank,so dead!
林先生的譯文長期以來作為佳品被后人引用和欣賞。但嚴格意義上看,譯文仍有遺憾之處,譯文采用的是頭韻的形式,沒能百分百地再現原文基于疊詞所構成的語音銜接,這是翻譯中難以避免的。再看許淵沖先生翻譯的李白的“靜夜思”:
例 4 A bed,I see a silvery light,(床前明月光)
I wonder if it’s frost aground.(疑是地上霜)
Looking up,I find the moon bright,(舉頭望明月)
Bowing,in homesickness I m drowned.(低頭思故鄉)與原文對比后,我們發現原詩是一、二、四行押韻,并非一、三;二、四相押。雖不完全對等,但譯者通過形式上轉換,實現了音韻上的呼應。許先生利用 light—bright;aground—drowned兩對詞尾一樣的發音構成尾韻,借助語音將全詩連接成一體。
語音在詩歌篇章中發揮重要的作用,詩歌創作在語音、節奏、韻律上要求很嚴格,這在某種程度上有助于語音銜接手段的轉換。散文要實現語音銜接的轉換,則難度更大,有時甚至無法轉換,只能取其意,舍其形。如:
我國著名散文家朱自清在描繪美麗的大自然時,常常運用疊音字,將一幅幅融視覺和聽覺為一體的美麗畫卷呈現給讀者。因英語中缺乏相對的疊音詞,翻譯時就無法保留疊音來實現語篇中語音銜接。如:
例5 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襯著蔚藍的天,頗像荒江野渡光景;那邊呢,郁叢叢的,陰森森的,又似乎藏著天邊的黑暗;令人幾乎不信那是繁華的秦淮河了。……此地天裸露著的多些,故覺夜來得獨遲些;從清清的水影里,我們感到的是薄薄的夜——這正是秦淮河的夜。……到此地,豁然開朗,身子頓然輕了——習習的清風荏苒在面上,手上,衣上,這便又感到一縷新涼了。南京的日光,大概沒有杭州猛烈;西湖的夏夜老是熱蓬蓬的,水像沸著一般,秦淮河的水卻盡是這樣冷冷的綠著。任你人影的憧憧,歌聲的擾擾,總像隔著一層薄薄的面冪似的;它盡是這樣靜靜的、冷冷的綠著。
(譯文)As one looked into the distance,the sparse trees and pale moon set off by the blue sky offered a view like that a deserted ferry on a desolate river.Further yonder,the gloom seemed to hide a boundless darkness,which one could hardly believe was still part of the busy Qinhuai River…The sky looked much broader there,and it seemed that night fell later.From the reflection in the water,we felt it only dusk,which is what the Qinhuai River nights look like.… Now,with a broad open space in front of us,we suddenly felt very light-hearted,and the gentle breeze stroking our cheeks,hands and clothes brought about a sense of refreshment.The sunlight must be milder in Nanking than in Hangzhou.A summer night on West Lake remains very hot,and the water seems to boil;but the water of the Qinhuai is always cool and green.Despite the flicking shapes of people and snatches of song,the water of the Qinhuai looks as calm and coolly green as if it was covered with a thin,green veil.①譯文參閱李定坤先生的《漢英辭格對比與翻譯》,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94:666。
(朱自清的《漿聲燈影里的秦淮河》,Hu Shiguang譯)
譯文雖是上乘佳品,但原文的疊音詞卻不見了蹤跡,散文體可能對其產生了一定的制約作用。譯文中疊音詞的消失雖不影響意義的傳遞,但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語篇的流暢感。而林語堂先生在翻譯《聲聲慢》時,在涉及疊音詞的翻譯時,林先生通過模仿的方式,再現了原文的風貌,這與文體、篇幅不無關系。
英漢語言中都存在基于語音形式的銜接手段,但在翻譯的過程中必須靈活處理,如能達到譯文與原文的語音再現,那就盡量在譯文中重現,如不能再現就盡量采用模仿策略,在二者都無法實現時,則只能采取變通甚至犧牲原文形式的方式,保留其意義,降低信息傳遞中的障礙。處理好“取”與“舍”之間的關系,這也許是翻譯過程中處理英漢語音轉換的最佳選擇。
從以上考察我們發現語音復現以不同的方式在英漢語篇中發揮著組詞成句、組句成篇的作用。根據功能語言學理論,語言是一個各子系統之間有著密切聯系的體系,語言的有限成分構成語言的系統性,語音是語言系統的物質外殼,和語言系統里的結構和語義有著不可剝離的內在聯系,其語音信息傳遞功能是其它手段無法取代的。
宏觀上,英漢語音形式在語篇中都具有銜接功能。微觀上,我們應看到它們之間既有相同或相似之處,也存在某些差異。雖說英漢語言系統都利用語音復現來銜接語篇,但因英漢語分屬不同的語系,語音表現形式仍然存在差異。諧音是漢文化的精靈,英語中使用諧音銜接的頻率大大低于漢語,漢語中的疊音詞在英譯時也很難準確再現;英語中的頭韻、腹韻與漢語中的雙聲疊韻雖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并非對等。因此,翻譯實踐中,我們應正視英漢語音復現在轉換過程中存在困難和障礙,采用正確的策略,運用恰當的手段,盡可能地保留原有的語音形式。
[1]黎錦熙,劉士儒.漢語語法教材[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2.
[2]黃任.英語修辭與寫作[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8.
[3]潘衛民,毛榮貴.語言的音韻美及翻譯再現[J].中南大學學報,2006(1):118.
[4]李勝梅.修辭結構成分與語篇結構類型[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
[5]張德祿.論銜接[J].外國語,2001(2):26.
[6]王力.漢語詩律學[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79.
[7]胡壯麟.語篇的銜接與連貫[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4.
On Cohesive Function of Phonetic Repetition in English and Chinese Text and Its Translation
PAN Ming-xia1,2
(1.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Nanjing Audit University,Nanjing 210029,China;2.School of Chinese,Anhui University,Hefei 230039,China)
Since the theory of cohesion put forward by Halliday& Hasan,a study on it has called more scholars’attention both in China and abroad.With the improvement of the theory,phonological cohesion becomes the indispensable part of the whole system.Phonetic repetition formed by the repetition of rhyme or sound can be used as cohesive tie in text but less attention has been given to it.Based on previous research,this paper attempts to make a study on cohesive function of phonetic repetition in English and Chinese text.Furthermore,the paper makes an analysis in dealing with it in translation practice with some examples.
phonetic repetition;cohesive function;translation strategy
H059
A
1674-8425(2012)01-0090-06
2011-05-21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09YJA740002)和安徽大學2009級研究生扶持項目研究成果之一。
潘明霞(1966—),女,安徽巢湖人,安徽大學博士研究生,南京審計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英漢語言比較。
(責任編輯 王烈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