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連詞“從而”和“因而”的分析

徐美娟

關于連詞“從而”和“因而”的分析

徐美娟

摘 要：現代漢語虛詞是構成和豐富現代漢語語法的重要手段之一。連詞用于連接詞、詞組或句子，表示某種關系。“從而”用于連接兩個小句，表示結果或進一步的行動；“因而”用于連接具有因果關系的兩部分，表示結果。在運用中，兩者有同有異，相同時，可替換；不同時，“從而”傾向于表承接，“因而”傾向于表因果。

關鍵詞：從而；因而；連詞

徐美娟/南通市廣播電視大學助教（江蘇南通226006）。

一、引言

關于虛詞的研究，前人已經做了很多工作，并得出了豐碩的成果，形成了很多專著。“從而”和“因而”是兩個常用的連詞，由于用法和功能有很大的相似性，在運用中常常劃分不清使用范圍。《現代漢語八百詞》對“從而”的解釋為“［連］表示結果或進一步的行動。用于后一小句開頭，沿用前一小句的主語。用于書面。”對“因而”的解釋為“［連］用于表示結果或結論的小句，前一小句有時用‘由于’呼應。可用在主語后。不連接句子，即不用于句號后。”我們又找到《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對這兩個詞的解釋：“【從而】[連]上文是原因、方法等，下文是結果、目的等；因此就：由于交通事業的迅速發展，～為城鄉物資交流提供了更為有利的條件。”“【因而】[連]表示結果：下游河床狹窄，～河水容易泛濫。”從釋義上來看，“從而”和“因而”作為兩個常用連詞，在功能和用法上有同有異，例如，兩者都可以連接因果關系，“從而”還可以連接承接關系表示目的，等等。先來看下面的一組句子：

①由于溫帶氣候分布地域廣泛，類型復雜多樣，從而為生物界創造了良好的氣候環境，形成了豐富多彩的動植物界。（《中國兒童百科全書》）

②公司很快恢復元氣，他們依靠的不是技術，而是管理與組織，因而也認識到管理的范圍不僅僅是生產管理，而是要比這大得多。（《哈佛管理培訓系列全集》）

③如果美國不放棄在伊的控制權,他將得不到盟友的繼續支持,從而陷入孤立。（《新華社2004年新聞稿》）

④造假鈔的手段越來越高明，以至于到了以假亂真、真假莫辨的地步，因而人們對假鈔的恐懼心理自然愈加嚴重。（《1994年報刊精選》）

憑借語感，我們很容易可以看出，①句中的“從而”可以替換成“因而”。②句中的“因而”也可以替換成“從而”。但是③句中“從而”卻不能用“因而”替換。④句中的“因而”也不能用“從而”替換。對于母語是漢語的人來說，語言運用中不會出現錯誤，但是這種現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本文試做討論，以求得出合理的解釋。

二、連接因果關系

因果連詞一般用來連接因果關系，最常見除了“因為”、“由于”、“所以”、“因此”等等之外，還包括我們所要討論的“從而”和“因而”。在運用中，這兩者有時可以互相替換來表示因果關系。另外，從構詞語素方面來說，“因而”由于其語素“因”的意義，比“從而”更能表達因果關系。因此，當說話人需要強調因果關系時，更多地是使用“因而”，而不是“從而”。我們找到了下面的例子：

⑤它有一種奇特的本領，就是能卷縮自己的身體來保持水分，從而能在干旱缺水、溫差變化很大的石山崖縫中生長。（《中國兒童百科全書》）

⑥訪美時，正是洛德帶頭阻撓克林頓政府接受中國提出的大幅度讓步，從而失去了與中國達成協議的最好時機。（《WTO與中國》）

⑦但是由于當時中國在政治上和經濟上還在很大程度上依賴英國，因而就不敢正面向英方提出如上所述的判斷，而只能含糊其辭。（《中國遠征軍入緬對日作戰述略》）

⑧從軍事上采取反共高潮不能達到目的，反而引起國際國內一片反對，因而改用政治解決的策略。（《周恩來傳》）

⑤⑥兩句中，“從而”之前的部分是原因，之后的部分是結果。例⑤，正是因為“它有一種奇特的本領，能卷縮自己的身體來保持水分”，所以才有了“能在干旱缺水、溫差變化很大的石山崖縫中生長”這一結果。例⑥也是因果關系的句子，“正是”一詞具有強調作用，強調由于“洛德帶頭阻撓克林頓政府接受中國提出的大幅度讓步”，才造成了“失去與中國達成協議的最好時機”這一結果。因此，這兩句中的“從而”都可以用“因而”來替換，替換之后，句子功能意義都不變。同理，⑦⑧兩句也是因果關系句，由于“從而”可以連接因果關系，所以這兩句中的“因而”可以用“從而”來替換。替換之后，表示因果關系的強度就稍微弱了些，但是一般情況下不會造成語義的變化。

三、連接相承關系

上文已經提到，“從而”除了有表示結果的功能外，還可以表示進一步的行動，如果表示結果的功能叫做連接因果關系的話，那么我們把表示進一步行動的功能叫做相承關系，它表示的是通過某種方法或途徑而達到某種目的。相承關系中一般不包含因果成分，因此，“因而”就沒有這一功能，它不能表示相承關系。我們來看例子：

⑨自南方海上的暖濕氣流與來自北方的干冷氣流在江淮流域上空相遇，從而形成了一條基本上呈西南—東北向的狹長降水帶。（《中國兒童百科全書》）

⑩同樣，他也推算出了五星二十四節氣“入氣加減”的明確數值，從而實現了五星運動不均勻性的初始的定量描述。（《中國古代文化史》）

以上這兩例，“從而”之后達到的目的都是好的，人們希望看到的結果，是人們通過各種方法和途徑，最終達到的目的。但有很多情況“從而”之后的目的不一定是人們期望的好的結果，這時就不能表述為“依據某種方法而達到某種目的”了，而應該是“由于某種活動導致了某種現象的發生”，這時語義便有了因果成分，我們可以用“因而”來替換“從而”。語言運用中有很多這類情況：

（11）安東尼與埃及女王結婚，并擅自將羅馬東部領土贈給女王及其兒子，從而激怒羅馬統治集團之機，同羅馬元老院聯合，興兵征討安東尼。（《中國兒童百科全書》）

（12）若要求太低，學生容易放松對自己的要求，從而養成不良的品質與習慣，也不利于身心發展。（《兒童心理》）

四、補充條件

（一）是否服務于同一主語

《現代漢語八百詞》中已經提到，“從而”用于后一小句開頭，沿用前一小句的主語。“因而”用于表示結果或結論的小句，即“因而”之后可以出現新的主語。無論是表示因果關系，還是相承關系，“從而”都只能服務于同一個主語，即“從而”之后不能再出現新主語。“因而”不受這一限制，它可以服務于一個主語，也可以出現新主語。因此，只有在滿足“服務于同一主語”的條件下，我們才能進一步的討論因果關系或相承關系時“從而”、“因而”是否可替換。由此可見，是否服務于同一主語是研究的前提條件。

文中列出的例句大部分都只出現一個主語，滿足這一前提條件，然而例④卻出現了兩個主語，在“因而”之后出現了新的主語“人們”，這時，前提條件不能滿足，我們就沒有深入研究的必要，盡管句子是因果關系，“從而”也不能替換“因而”。像這樣的情況還有很多：

（13）由于他們的學說在內容上大同小異，因而人們一般稱之為康德—拉普拉斯星云說。（《中國兒童百科全書》）

（14）而創新又難免失敗，甚至失敗多于成功，因而硅谷人又提出“邊敗邊干”的豪言。（《哈佛管理培訓系列全集》）

由此我們得出“，因而”之后可以跟小句“，從而”之后跟的是動詞性成分，不能跟完整的句子。那么“，因而”到底能不能連接句子呢？《現代漢語八百詞》指出“，因而”不可以用來連接句子，即不用于句號后。但我們從語料中卻找到了很多反例：

（15）初生嬰兒雖然剪斷了與母體相聯的臍帶，可血管里流淌著母親的血。因而，以往的文化知識作為背景對今天的認識發生著各種影響。（《哈佛管理培訓系列全集》）

（16）凡是解剖過章魚，了解章魚身體結構的人，對此都難以置信。因而，這些問題還有待人們去解答。（《中國兒童百科全書》）

這類情況還有很多，為什么這里的“因而”可以用在句號之后呢？我們經過分析發現，“因而”是對于之前情況的整體宏觀地把握，而不是單純針對某一種原因而得出結論。前提條件可以自成一個完整的句子，這個句子常常是復句而不是單句，預想的目的使另組一句列在原因句之后。而“從而”卻沒有這種用法，因此，盡管整體語義關系是因果關系，但是用“從而”替換“因而”在這里卻是不合語法的。

（二）主語的位置

一般情況下，主語的位置是在句子開頭，當句子中出現兩個主語時，第二個主語常常出現在連詞之后。對于“從而”“因而”兩個連詞來說，“從而”的主語出現在句首，“因而”的主語或出現在句首，或出現在“因而”之后。這些都是常見用法。然而我們又發現了不同的現象，先看下面的例子：

（17）西隆安縣丁當鎮的禽只死亡為H5N1亞型高致病性禽流感,該地區從而成為中國內地首個被確認的禽流感疫區。（《新華社2004年新聞稿》）

（18）比賽中,中國選手白冰冰不敵伊朗選手默特扎,被淘汰出局,中國隊從而失去了爭奪本級別奧運入場券的資格。（《新華社2004年新聞稿》）

（19）他們對最接近的業務是熟悉的，也是內行的，其管理因而也是有效的。（《哈佛管理培訓系列全集》）

（20）一時間，王府井被八方人士稱為“萬寶全”，東安市場因而成了當時北京最大的市場，……（《1994年報刊精選》）

以上幾例看出，在語言實際運用中，常常有不合既定語法規則的情況，但由于人們對這種用法的肯定，我們便不能認為它是錯誤的，只能說明語言在不斷發展著，語法規則需要隨著語言使用而不斷改善。根據上文對“從而”和“因而”的分析，我們不難得出，兩句中的“從而”可以用“因而”來替換，句中的“因而”也可以用“從而”來替換。但是兩句則不能替換，句“因而”前出現狀語“便”，“從而”之前不能出現修飾成分，但這里出現了“便”，因此不能替換。19○句因果關系比較強，“從而”所能表示的因果關系達不到本句對因果關系的需求，不能充分表達思想，因此這里不能用“從而”來替換“因而”。

五、結語

語言的發展是飛速的，就目前看來，“從而”可以表示結果和進一步的行動，一方面，保留了表示因果關系這個意思，但是這個因果關系也不再是對某種結果從原因的角度做解釋，而是說明某件事情引出的意義或影響；另一方面，是對前一事件的進一步說明，說明其意義或后果。“因而”則相對專一，它表示結果或結論，連接因果關系。“從而”常用于后一小句的開頭，沿用前一部分的主語，后面不能跟新的主語；有時后一小句以新主語開頭，“從而”緊跟其后，表示前一小句對新主語造成的影響。“因而”則既可以沿用前一部分的主語，也可以服務于新主語。“因而”還可以用于句號之后，連接兩個句子，后一句是前一句造成的結果。

用替換的方法分析連詞“從而”和“因而”，將兩者的相同點和不同點清楚地展示出來，有助于我們更好地掌握和使用它們。對于“從而”和“因而”的研究，還涉及到詞匯化和語法化的問題，從古漢語“從”與“而”、“因”與“而”逐漸發展變化，從兩個分別獨立使用詞，逐漸組合成為短語，再經過長時間的使用，語言又發展了變化，短語逐漸變成了詞。單獨詞義不斷虛化，從而發展為完整的詞義。這一過程包含了詞匯的變化與發展，需要從歷史語言學的角度對其進行探源分析，因此，仍需進行更深一層次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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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小軍．“從而”、“因而”的功能差異及其歷時解釋[J].漢語學習，2009，（1）

[2]李小軍，李薇.因果連詞“因而”“從而”的詞匯化[J].淮北煤炭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2）

[3]陸儉明，馬真.現代漢語虛詞散論[M].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4]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

[5]王俊毅.連詞“從而”的功能探討[J].魯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2）

[6]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現代漢語詞典［Z］．商務印書館，2005

中圖分類號：H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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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531（2012）11-0065-02

：賀春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