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愛瓊
(廣東培正學院 外語系,廣東 廣州 510830)
論勞倫斯筆下厄秀拉的“雙星平衡”式兩性關系
許愛瓊
(廣東培正學院 外語系,廣東 廣州 510830)
厄秀拉是勞倫斯小說《戀愛中的女人》中的女主人公,她是具有現代新思想的女性代表.本文從厄秀拉這一具體新女性形象出發,旨在探討現代工業文明對人性本能的摧殘和扼殺,以及如何調整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從而建立和諧的兩性關系和突出女性的自我意識、自我存在和自我價值,既“雙星平衡”式兩性關系.
厄秀拉;雙星平衡;新女性形象;兩性關系
D.H.勞倫斯(1885-1930),是本世紀初葉英國著名的小說家和詩人.里維斯(F.R.Leavis)稱勞倫斯為“我們時代的偉大創造天才,英國文學史上最偉大的人物之一”[1].勞倫斯出生的時代正值英國工業化初步完成,工業的文明以及對商業價值的極度追求,導致了人性本質的異化.勞倫斯充當著那個時代充滿矛盾思想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代言人,他試圖尋找一種和諧的兩性關系來抵制工業資本和物質文明對人性與大自然尤其是對男女關系的扭曲和摧殘.
勞倫斯的力作《戀愛中的女人》,完成于1916年、發表于1920年,它是《虹》的姊妹篇,主題是《虹》的進一步發展和深化,但與《虹》的基調卻完全不同.《戀愛中的女人》仿佛一紙現代人類罪惡的判決書,作家認為,西方文明的墮落導致了人類自身的腐敗,人類新生的曙光只能如鳳凰涅槃一樣,在舊我的死亡中出現.女主人公厄秀拉出身于中產階級且受到過良好的教育,對性愛的自由追求使她掙脫了傳統文化對愛情的羈絆.男主人公督學伯金作為勞倫斯的代言人出現在在作品中,一開始玩世不恭、憤世嫉俗,但是性愛最終消除了他的冷漠與絕望.懷著對美麗愛情的渴望和對美好生活的憧憬,他們挑戰傳統、自我,打破了長期以來男女關系的僵局,實現了靈與肉的統一與和諧,找到了真正愛情與幸福.厄秀拉與伯金在愛情的萌芽期,常處于相互對立的情緒狀態之中,并因為思想觀念的差異經常發生爭執.伯金認為愛情應該是靈與肉的和諧結合,應受命于“愛的沖動”和“較高的本性”.他對愛情所受到的束縛感到激憤,他認為戀愛當事者要能感受到愛的激情,否則愛情終會枯竭.這意味著必需“踢開一切羈絆,拋開自我”,否則戀愛的雙方只能是“兩只僵死的,渾渾噩噩的生物,兩只極端怪誕的動物,我心里一點接近你的需求都沒有,他也是如此.”[2]伯金追求厄秀拉的不是“長相”、“柔情”和“思想”方面,而是和她異乎尋常的結合.它不是“廝混”而是一種“純粹的兩個個體的平衡”,甚至蒙昧的性愛之美.然而,厄秀拉卻認為伯金在玩弄男人的淫威、“跋扈”和“優越感”.盡管他們對愛情有各自的看法和想法,但性愛的力量和自由維系住他們之間相互的期望,厄秀拉最終還是設法擺脫父權制家庭的束縛并超越了自我與伯金私奔.性愛使主人公雙方重新燃起彼此間生的希望,最終走向靈與肉的和諧與愛情的完美,他們的欲望在神秘而真實、壯麗而動人的交往中得到了徹底的滿足.
伯金與厄秀拉的形象,體現了作家關于人類“新生”的思想.勞倫斯在此特別強調了“自我”在兩性關系中的意義.伯金“信奉婚姻必須要有性愛,但此外,他還要求更深一步的結合.在這種結合基礎上,男子有自己的個性,女子也有自己的個性;兩個完整的個性各自構成對方的自由,相互保持平衡,猶如一種力的兩極,猶如兩個天使或是兩個惡魔”[3].伯金在小說中是勞倫斯的代言人,作家顯然認為,這種既保持靈與肉的和諧,又要求雙方自我意識獨立、完整的“雙星平衡”式兩性關系,是人類感情必不可少的基礎.
厄秀拉與伯金都是具有強烈個性的人物,他們在經過了長期的交流、爭辯、融合的過程后擁有了相互之間的和諧而自然的關系.勞倫斯通過對厄秀拉挑剔且充滿懷疑的性格上的描述來展示伯金的不足,一方面他毫不留情地批評了伯金性格上的缺陷,另一方面卻又著力展現其性格中的優點.從與厄秀拉的相處中,展現給讀者一個富有同情心但又自負、在處事中缺乏靈活性的復雜性格的男主人公形象.兩人的感情不是通過直接的身體接觸發展而來,而是經過了不斷的思想上的交流、挑戰與考驗才具有的.男女主人公之間的關系是在和諧、相互信任、尊重、坦誠理想化基礎上搭建起來的.他們彼此間認同雙方都是獨立的個體,可以在分離中結合以達到完美、統一和完整,在彼此的結合中融為一個新體,通過雙方的相互包容而相互超越,接受和尊重彼此個體的獨立性和完整性.讀者所聽到的伯金的想法就是勞倫斯對于男女兩性關系中所應體現出的一種交流理解的思想表達的要求.偉大的探索者勞倫斯通過男主人公伯金來表明自己對婚姻的理解,即:婚姻既是男女單方個體的死亡,同時又是兩性結合之后的重生,兩個獨立的個體首先融合成了一個個體而后又是兩個相互獨立的分離體.勞倫斯借伯金這一文學形象解釋了為何愛是自私的并且也應該是自私的,但為何愛又不是簡單地將一個人的感情束縛在另一個人身上.他認為愛的真正精華應該是在平衡中保持自我,如同兩顆星星,既存在一定的距離卻又保持相互之間的平衡.
厄秀拉在某種程度上是勞倫斯的妻子弗里達的原型,是作者筆下具有現代思想的新女性形象.童年的厄秀拉無拘無束、活潑好強;青年時代的她富于幻想、追求自由獨立,毅然脫離了傳統狀態下的瑣碎的家庭生活,并強烈地渴望自己心中堅信的愛情.她擁有的是一個具有反叛精神但又富于理想、不斷追求、不斷探索的新女性形象.她敢于與傳統及一切現存的宗教、政治和社會慣例進行挑戰,反對夫權主義,主張生活中要男女平等并主動追求自己理想中的幸福和愛情.雖然在探索未知世界的旅途中她曾歷經坎坷和挫折,感到苦悶和彷徨,但最后她感到自己是獲得了新生,猶如一個自由、赤裸的內核在百般努力中扎下新根,在時間的流逝中創造出一種新的永恒.她將一個骯臟污穢的舊世界拋在身后,毅然堅定地走向了一個繼續探尋自我和拯救整個社會的朦朧燦爛的暫新世界.成年后逐漸有了自我責任感的厄秀拉開始意識到了自己不應該單純的作為一個獨立的實體存在于混混沌沌的霧靄中,而應該做點事情.但厄秀拉的母親安娜沉溺于生兒育女,無暇顧及她在精神上的如此高層次的需求;而她的父親也只是一心撲在一些生活瑣事上,與女兒精神層面上的高層次追求格格不入,這些都令厄秀拉苦悶、無助.斯克里賓斯基正是在這段混亂、尚未定型的日子里出現在了厄秀拉的視野中,他那無法抗拒的男性氣質深深吸引了女主人公厄秀拉.“他的自信、沉穩給厄秀拉帶來了外面世界的強烈氣息.她就像被帶到了山頂上,朦朦朧朧感覺到整個世界在她面前延伸”[4].在斯克里賓斯基身上,厄秀拉似乎找到了她苦苦思索的答案——往何處去,又怎么實現自我.厄秀拉帶著希望得到男性的認同和理解的企求與斯克里賓斯基進行交往,這也使她暫時走出了個人期望無法滿足的危機.厄秀拉在與祖母麗蒂的談話中體會到了人生的真諦,她希望像祖母所說的會有個男子愛上她的本人,而不是那個男人想要她變成的那個樣.斯克里賓斯基正是在她的這種精神需求急待滿足的情況下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使厄秀拉可以顯示她作為個體的重要性而不是以“肋骨”的附居方式而存在于世界上.在厄秀拉的眼中,斯克里賓斯基仿佛就是上帝派來與她相愛的人,他喚起了她特有的女性氣質與女性美.在同斯克里賓斯基交往中開啟了她的女性智慧和思想,與其他的布朗文女性一樣,她渴望另一個世界,一個更注重內心追求和欲望實現的世界,她為他精心裝扮自己,讓她感受到了性的蘇醒和對他的渴望.
但是斯克里賓斯基所代表的是一個極具男權意識的、具有攻擊性的機械化的時代,他所代表的世界遠不是許多女權主義者所倡導的“雙性時代”,在現實意義上來說,他只不過是厄秀拉的一個夢想.斯克里賓斯基和他身后充滿男性霸權意識的國家機器形象使厄秀拉感到了自己努力的渺茫,她先是被他的男性氣質所吸引,繼而又排斥讓她深感害怕.斯克里賓斯基身上原有的讓厄秀拉所傾慕的個性已漸失,她不再對他能理解她的個性追求寄予厚望,只剩下了失望和困惑,當他倆關系進一步發展,雙方都力圖把對方塑造成自己理想中的人時,一場兩性戰爭爆發便成了必然.厄秀拉希望斯克里賓斯基能成為老湯姆類型的人,而斯克里賓斯基則希望厄秀拉成為一個賢惠的殖民地軍官的太太.在性愛中厄秀拉覺得斯克里賓斯基讓她感到窒息,她認為他有太強的占有欲,身上體現出的是男人的狹隘、自私.但她又不愿與這個讓人窒息的生活方式妥協,她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要按自己的意愿來生活.因此,在海邊,她突然發現如果要想保持自己的個性、追求自我的發展,就必須與斯克里賓斯基分手,放棄與斯克里賓斯基的婚姻,因為她還沒有實現雙性的和諧發展.而伯金的出現剛好迎合了她的這種期望.與伯金的愛使厄秀拉最終在外部世界獲得了一種自我確認,無須回到與斯克里賓斯基相處時的那種自己面對自己、自己愛自己的困惑狀態.她在性愛的和諧中發現了自己作為個體存在的自我價值,實現了她“身體的自我確認、心靈的自我認取和人生的自我探求”[5].
勞倫斯認為,資本主義工業革命的主要罪行是它壓迫并扭曲了人性,特別是兩性之間的關系.只有當完整的人性尤其是性欲得到充分的發展,資本主義罪行才能被克服,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系才能得以恢復.男女之愛是世界上最偉大、最完美的一種情感,是生命完美的心臟搏動、收縮、舒張.只有男女雙方真正實現自我意識、自我存在和自我價值,人類才會實現真正的和諧,才能達到獨立、完整的“雙星平衡”式的兩性關系,這就是勞倫斯追求的目標.
〔1〕Leavis,F.R.D.H.Law rence:Novelist[M].Pelican,1981:12.
〔2〕勞倫斯.D.H.戀愛中的女人[M].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1987.
〔3〕李維屏.英國小說藝術史[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199.
〔4〕D.H.勞倫斯.虹[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290.
〔5〕荒林,王光明.兩性對話[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01.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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