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
(臺州市椒江區委黨校,浙江 臺州 318000)
□政治學研究
《論語》修身為政思想述評
王翰
(臺州市椒江區委黨校,浙江 臺州 318000)
《論語》是儒家的重要經典之一,集中體現了孔子關于政治、倫理、教育等方面的思想主張,但其核心卻是修身為政思想,主要體現在為人、為學、為政三個方面。
《論語》;修身;為人;為學;為政
儒家追求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范式,而踐行該人生范式的前提和基礎在于修身,正如 《大學》所指出:“自天子以至于庶民,壹是皆以修身為本。”[1]而修身是為了實現仁德,為政者一旦具備了 “仁德”,再施以德政,國家就能長治久安。 《論語》作為儒家的重要經典之一,集中體現了孔子關于政治、倫理、教育等方面的思想主張,但其核心卻是修身為政思想。
倫理思想可以說是 《論語》的核心。無論是做學問或是從政,首要的問題是如何做人。如何做人必須要處理好自身與他人之間的關系。儒家將人與人之間的主要社會關系分為五種:父子、君臣、兄弟、朋友、夫妻,前三者為天然的交互關系,后二者為人為的交互關系,每一種關系為一 “倫”,每一 “倫”有其標準的倫理準則和行為規范。
在五倫之中,父子關系最為重要,孝是一切道德的基礎,要做到 “事父母,能竭其力”[2]。《學而》篇載,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3]如何才能做到孝呢?《論語》認為,在父母年老的時候我們要侍養他們,“生,事之以禮”[4]。不僅要養父母之身,還要安父母之心,安慰父母的感情。 “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有別。”[5]侍養父母應該懷有敬愛之心,情感備至,不然與飼養犬馬沒有區別。父母去世之后,我們還要永遠地追念他們, “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6]。倘若他們留下什么志愿與事業,我們更要努力加以完成實現, “三年無改于父之道”[7]。
君臣之間,應該 “君事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忠是從孝推演而來的。父親為一家之長,養育我們,君則為一國之主,保護我們,因此對父親應該孝,對國君就應該忠。 “資于事父以事君,而其敬同。”[8]所不同的,孝的濃度要甚于忠,忠的高度則超過孝。故 《論語》講:“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9]侍奉父母應當盡力,侍奉國君則要獻出生命,不計較個人得失。 “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贊揚他們憂君愛國的忠心,稱其為 “殷有三仁焉。”[10]
關于兄弟、朋友之間的倫理準則,《論語》也有充分的論述。兄弟關系是除父子關系之外的最親近的血緣關系,為了處理這層重要關系,《論語》提出了 “悌”的這個概念,并將其提高到與 “孝”同等重要的程度,“孝弟也者,其為人之本與!”[11]悌的意思是要 “敬愛兄長,順從長上”。《學而》篇中,孔子教育他的學生要 “入則孝,出則悌”[12]。這樣,弟弟敬愛兄長,兄長愛護弟弟,一種和諧的兄弟關系便建立起來了。
朋友關系是一種非血緣的社會關系,具有一定的廣泛性,同時也具有一定的自主性。 《顏淵》篇載:“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13]可見, 《論語》認為只要尊敬別人,對人有禮有節,那么很多人都愿意跟你交朋友。對于交友的標準,《論語》有著明確的論述。《季氏》篇載:“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14]可見,孔子對于交友有著特定的選擇標準,要跟具備優良品質的人交朋友。
關于夫妻之間的倫理道德, 《論語》中很少言及,只有 《學而》篇談到:“賢賢易色。”[15]對于妻子,要求我們應該重視其品德,而不應重視其容貌。
《論語》不僅提出了 “五倫”的倫理標準和要求,它還告訴我們處理 “五倫”應該遵循的原則:“直”和 “仁”。 “直”就是指人們應該按照自身的本性去做事,崇尚真性情,不要虛偽造作。《論語》中多次談到 “直”。 《雍也》篇載:“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16]人得以生存的關鍵在于遵循事物的常理,恪守人生的本性,如果心存邪私,矯罔不直,最多也是僥幸免于禍患。 《子路》篇載,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于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17]孔子認為,父親偷了羊,兒子出于人之常情,不去告發,替其隱瞞,這是 “正直”的表現,是遵循人之本性的。至于“仁”, 《論語》中論及最多,最為孔子所推崇。“仁”字的寫法是人字從二,兩個人以上如何相處的意思。孔子將其定義為:“仁者愛人”,意思是人與人之間應該相親相愛。那么如何做到 “仁”呢?孔子認為 “為仁”的方法就是忠恕之道。消極地說,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18],也就是“恕”;積極地說,則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19],也就是 “忠”。因此,我們希望子女如何待我們,就該先對父母如何;希望下屬如何待我們,就該先對領導如何。同樣,兄弟、朋友、夫妻之間,無不如此。這樣, “五倫”一以貫之也就是“忠恕而已”[20]。
孔子被奉為至圣先師,他留給后人更多的是他的學問之道。從 《論語》的記載來看,由孔子確立的儒家治學之道內涵非常豐富。這里擇其要者,展開論述。
關于學習的重要性,孔子認為學習是修身的起點,是人安身立命的基礎。 “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21]孔子還指出: “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22]一個人即使具備仁、知、剛、直、勇、信等道德品質,但如果不學習,缺少知識,這些好的道德品質卻會產生愚、蕩、賊、絞、亂、狂等不良后果。關于學習的目的,孔子在對比古今學習異同的基礎上指出:“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23]學習應該仿效古人,謀求真才實學,致力于學問品德的提升,而不應像今人那樣,注重學習的功利性,將學習當做謀取官爵名利的工具。
關于學習的內容,孔子認為主要有四個方面,“子以四教:文、行、忠、信。”[24]文是指詩書禮樂,行是指社會實踐,此二者為人之外在的學習;忠是指待人忠心,信是指為人誠信,此二者為人之內心的學習。此四者是學習的先后次序,由外至內,由淺入深,使人得以全面地發展。關于學習的對象,孔子認為有三者:其一是書本上的知識,“行有余力,則以學文”[25];其二是自身的經驗教訓,要經常自我反省,“吾日三省吾身”[26];其三是別人的成敗得失,要 “見賢思齊”,“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27]。
關于學習方法和學習過程,孔子提出了許多有價值的觀點。“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28], “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29]。孔子認為溫習舊知識,能有新體會,新發現,這是符合事物的認識規律的。孔子還充分強調質疑和思考的重要性。“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30],故學習要 “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做到思與學相結合。這里特別強調一點,就是孔子指出了學與行的辯證關系。 “誦 《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于四方,不能轉對;雖多,亦奚以為?”[31]他認為,即使熟讀 《詩經》,深明政治得失與外交辭令,但是不會處理具體政治事務,也不能進行外交斡旋,那么讀書再多也無益。學習的最終目的在于實踐,在于能夠 “篤行之”,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為篤行之前提與基礎,同時也與其結合成為有機的整體。因此,孔子提出了 “學以致其道”的要求。此外,行對于學的作用,孔子也有著充分的認識。他認為行應該以學為指導,反對 “不知而作”、“不知而行”。
關于學習的態度和精神,孔子認為首先應該實事求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32]。《八佾》篇載,子曰: “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征之矣。”[33]《子罕》篇載,子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30]由此可見,孔子治學尊重客觀事實,重視真憑實據,而不主觀臆斷,自以為是。此外孔子推崇好學樂學的治學精神, “學如不及,猶恐失之”[34],學習應該持之以恒,鍥而不舍,同時要培養學習的興趣愛好,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35],只有達到以學為樂的程度,才能 “發憤忘食,樂而忘憂”,最終實現 “君子下學而上達”的治學目標。
儒家認為,為人為學的最終目的在于為政,“修己以安人”, “修己以安百姓”。儒家的為政思想,其核心在于 “為政以德”。對此,《論語》系統地加以了闡釋。
為何要 “為政以德”?首先在于孔子認識到法律在維護社會秩序方面的局限性,他認為如果僅僅以嚴刑峻法來限制人民,人民只會迫于外在的強制力而遵紀守法,并不是發自內心地自愿地維護秩序,只有道德教化才能讓百姓心悅誠服,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36]。其次,孔子還看到了為政者的道德表率對于人民的重要作用。他認為為政者同時也是人民的教育者,教育者身教重于言傳,為政者以身作則,人民就能人心歸服而效仿之。 “君子篤于親,則民興于人;故舊不遺,則民不偷。”[37-38]
《論語》還指出了 “為政以德”的具體要求和措施。本文擇其要者予以說明。孔子認為要實行“為政以德”,首先要復禮正名。孔子時期周制趨于崩壞,社會秩序混亂,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季氏 “八佾舞于庭”,魯國 “祿之去公室”, “政逮于大夫”,孔子認為 “天下無道”的主要原因在于 “名不正”。因此,當子路詢問治理國家的首要任務時,孔子答道: “必也正名乎。”[39]孔子所謂的 “正名”就是 “按照盛周封建天下之制度,而調整君臣上下之權利與義務”也即做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40]。孔子還認為當時的名之不正主要在于為政者,因此,為政者的復禮正名尤為重要。孔子面對季康子的問政,答道:“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41]
其次要以民為本。孔子的 “以民為本”思想具有多個層次。 《顏淵》篇載,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42]孔子把 “足食”放在為政的首位,視其為為政的物質基礎與前提條件。 《先進》篇載,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 “非吾徒。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43]孔子對冉求幫助季氏搜刮人民財富的行為大為惱火,號召其他學生群起而攻之,可見孔子非常反對對人民的過分剝削,他認為為政者應該“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養民也惠,使民也義”。如果說 “足食”是孔子民本思想的低層次要求,那么 “富民”“教民”則是其高層次的追求。《子路》篇載,子適衛,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 “既庶矣,又何如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如焉?”曰:“教之。”[44]同時,孔子自身也踐行其 “教民”的思想,他是中國歷史上私人講學第一人,主張有教無類, “自行以上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45]
再次要選賢與 (舉)能。為政以德即為實行人治,需要為政者具備優秀的才能和道德。對此,孔子有深刻的認識。他提出為政者首要是親近賢者、尊重賢者。“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46]“尊賢則不惑”。此外,還要選撥任用賢人。“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47]“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48]任用賢人才能使小人避而遠之,人民就會誠服。子夏對此深有體會,并解釋到: “舜有天下,選于眾,舉皋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于眾。舉伊尹,不仁者遠矣。”[49]對于如何鑒別賢人,孔子也有其獨到的見解。 “聽其言觀其行”[50],“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51],“眾惡之必察;眾好之必察焉”[52],“鄉人皆好之”或 “鄉人皆惡之”不如 “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53]。
最后要重義輕利。對于利益,孔子雖然很少談及,“子罕言利”,他認為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54],但是他尊重人追求利益的本性,“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55]對于利益的獲取,孔子認為要 “見利思義”,“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56],如果合乎道義,那么 “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57]。即便如此,孔子還是傾向于重義輕利、以義抑利。孔子弟子顏回淡泊物質享受,致力于修行仁德,孔子對此評價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58]此外,孔子還講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學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59]因此,我們可以看出孔子主張為政者要淡泊名利,施行仁義之道, “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60]
[1]朱 熹.四書章句集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3.4.
[2][3][4][5][6][7][9][10][11][12][13][14][15][16][17][18] [19][20][21][22][23][24][25][26][27][28][29][30][31] [32][33][34][35][36][37][38][39][40][41][42][43][44] [45][46][47][48][49][50][51][52][53][54][55][56][57] [58][59][60]楊伯峻.論語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6.5、2、14、15、14、8、4、216、2、5、140、198、5、60、156、188、63、42、201、207、173、83、5、3、82、1、17、18、152、19、28、100、95、68、12、90、145、150、143、145、141、131、153、76、150、20、147、50、17、189、160、42、39、80、78、65、190、220.
[8]汪受寬.孝經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39.
I206.2
A
1674-3 652(2012)03-0 029-0 4
2012-02-02
王 翰,男,浙江臺州人,主要從事政治文化學研究。
[責任編輯:雪 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