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言語語用策略解讀
——以 《家有兒女》為例

呂 雙

幽默言語語用策略解讀
——以 《家有兒女》為例

呂 雙

語言的策略性使用是言語主體不同心智狀態的要求，幽默含意的產生是一個動態的過程，運用語用策略對幽默的生成進行綜合的解讀，不但可以了解說話人和受話人的心理過程，還可以明晰幽默的生成機制，恰當的策略選擇可以體現出幽默制造者的智慧。

幽默言語；語用策略；語境操縱

語用策略是語言使用者為達到某種交際目的而使用的言語策略，包括“言語行為語用策略、會話含義語用策略、禮貌語用策略、指示詞語語用策略、語境操縱語用策略、關聯語用策略、話輪更迭的語用策略等等”[1]。幽默言語通過語言來取悅于人、化解尷尬、進行譏諷，其生成過程中運用多種語用策略。傳統的幽默研究注重語音、詞匯、修辭等手段對幽默的闡釋，忽視了對語用策略的解讀。《家有兒女》是瓦解崇高、輕松搞笑的家庭幽默喜劇，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追求語言的快感，因此它的幽默言語具有當代幽默言語的代表性，劇中人物極盡幽默之能，在連篇的搞笑幽默對白中，把幽默的一些語用策略運用到了極致。通過對劇中臺詞的初步研讀，選取了適合分析的幽默文本，以期探究和解讀幽默言語的生成機制。

一、語境操縱語用策略——違反最佳關聯原則和預設虛假語境策略

Sperber&Wilson(1986)提出，語言交流的過程也是一種認知過程，在這一過程中交際者總是使用盡可能小的努力去獲取盡可能大的認知效果，為了取得這樣的效果，交際者會先將注意力集中在最佳關聯的東西上。言語信息的關聯性傳遞和語境因素相關，一般來講，交際者在某種語境下使用有關聯性的語言才能夠保證言語交際的順利進行[2]。聽話人在處理說話人的語言信息時，會從一系列的語境預設中進行選擇，選取最具關聯性的語境，該語境預設會成為理解后一句話的認知假設。有時說話人利用某些語言信息制造認知假設，影響聽話者對最大關聯性語境的選擇，從而使聽話者對語言信息產生特定的理解[3]。在幽默言語交際中，說話人常常違反最佳關聯原則或預設虛假語境，誤導聽話人形成虛假的認知假設，然后出人意料地語出不凡，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從而產生幽默。

（一）重復話語使聽話人進入虛假最佳關聯語境

心理學家認為，重復相同或相似的語言信息，會加強聽話人的某種語境假設，該語境假設會成為最小的心理投入所能獲得的關聯性認知假設，會使聽話人形成某種思維定勢，那么聽話人預設語境的急劇變化、最佳關聯的反差有時就會產生幽默效果。

例1.（三個孩子在看報） 劉星：哇！夏雪/夏雨：干什么呀？劉星：我喜歡的那副拳擊手套降價了！夏雪：哇！劉星/夏雨：你又怎么了？夏雪：我想要的隨身聽降價了！夏雨：哇！劉星/夏雪：你該不會也要買什么吧？（好像是這樣！） 夏雨：（指著一處地方）這個字是念“哇”吧？我沒念錯吧？

劉星和夏雪的感嘆是為自己喜愛的商品降價而欣喜的表現，夏雨就勢也“哇”了一聲，讓人不自覺地會按照原有認知而把這一聲預設為同樣表達驚喜的語境，使人進入最佳關聯狀態，而夏雨后面的話則讓聽話人不得不放棄原有的錯誤預設，重新建立認知語境，幽默由此產生。

（二）預設虛假語境使聽話人難以進行正確關聯推斷

說話人如果事先發出幾輪命題構建虛假語境，刻意引導聽話人進入不相關的認知語境，當聽話人按照說話者有意的指引而選擇通常被視為關聯性最大的理解時，說話人說出另一與聽話人預期結果迥異的命題，就會產生“出其不意”的效果。

例2.劉星：“那你就叫小風吧。”劉梅：“為什么啊？”劉星：“你看咱們家有小雪了，有小雨了，有劉星了，就差一個小風了。俗話說得好，雪雨腥風嘛。”

這個幽默對白首先陳述了“叫小風”這個命題，并且根據劉星前半部分的命題分析，劉梅一定會預設使名字中的自然現象齊備的認知語境，在這樣的認知引導下，劉梅很難正確推導出劉星命名的真正原因只是套用成語搞笑而已。

（三）多余信息誤導聽話人進入最佳關聯語境

在言語交際中，聽話人期待說話人的明示信息本身具有最大相關性。因此，當說話人給出的多余信息被聽話人處理之后會形成存在于大腦中的認知假設。這種認知假設會被作為語境來理解其他的話語信息，使其產生某種特定的意義。這種多余的認知假設有時也會帶來幽默效果。

例3.（爸爸夏東海出差晚上沒有按時到家，媽媽讓小雨打他手機，打完后。）

劉梅：誰接的電話？小雨：一個女的。(眾人緊張)“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在這個幽默對白中，對于系統的自動語音回答，小雨所說的“一個女的”完全是多余的，對話發生的情境以及小雨回答后眾人的緊張反映，會使人把外遇等信息預設為最佳關聯語境，而一句“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徹底改寫了結局，幽默由此生成。

二、言語行為語用策略——刻意曲解

在言語行為理論中，語言的使用具有直接性和間接性，言外行為和間接言語行為會產生語力，從而傳達隱藏在詞語中的說話人的真實意圖。當故意按照字面意思直接理解而不理會其隱含意義、或有意曲解間接言語行為的用意時都可以產生幽默效果，這種交際策略叫刻意曲解，是交際者常用的一種語用策略。

（一）曲解詞匯

一些詞匯具有語用模糊的特點，在理解時，聽話人既可以理解為言語行為A也可以理解為言語行為B，當故意選擇偏離時，某種語用含義產生。

例4.劉梅：她(指小雪)這情緒也太低沉了，一句話也不說，這哪兒行啊……咱得想辦法讓她走出陰影啊！夏東海：走出陰影？要不然你帶她出去曬曬太陽?

在這個對話中，劉梅所說“陰影”有兩層含義，既可以指陰暗的影子，也比喻生活中不愉快、不順利的事情，她的話語是想讓爸爸想辦法幫女兒擺脫不愉快的狀態。而爸爸卻故意按照字面理解，曲解說話人所用的詞匯，試圖用幽默緩解媽媽的焦慮。

（二）曲解隱含意義

那些超越“所言”(what is said)本身的內容的意義類型稱為“隱含意義”，而那些語言形式本身自帶的內容被稱為“明示意義”[4]。故意不理會隱含意義可以達到某種交際意圖，制造幽默。

例5.夏東海：你說怎么辦？劉星：還能怎么辦呀！夏東海：你想怎么辦哪？劉星：這么辦唄！夏東海：你到底是打算怎么辦？劉星：還能怎么辦呀！就這么辦唄！夏東海：我跟你說點中國話怎么這么費勁呀！

夏東海的一系列問話，明示的含義是問劉星如何解決問題(錯誤)，隱含的意義是責備劉星并讓其承認錯誤。而劉星的敷衍之詞是故意曲解父親的言外之意，不承認自己犯了錯誤也沒有悔改的意思，最后父親表現出的無可奈何讓人覺得非常可笑。

（三）曲解間接言語行為

間接言語行為往往通過另外一個言語行為(言內行為)間接地實現，間接言語行為的言外行為或者語力可以通過“字面語力”來傳達。

例6.打電話的那個人：你算老幾啊？劉梅：我算老幾？我媽就生我一個！你說我算老幾啊？真是的……

打電話人以生氣的口吻說出“你算老幾啊？”實施的是指令性間接言語行為，傳達的意圖是“你沒資格和我說話”，劉梅的答語故意不去理會說話人的真正意圖，而按照句子的“字面意義”做出反應，其回答不僅維護了自己的尊嚴，而且還幽默風趣。

三、關聯語用策略——違反關聯原則套用不相關詞匯和句子

關聯的特點是會話中后一話語與前一話語有某種關聯，是對前一話語語義、語用和語境的反應[5]。在日常交際中，幽默制造者往往違反關聯原則，使用一些不相關的詞匯來套用前一句話的模式或眾所周知的語句，使原本可以簡潔表達的語句徒增幽默。

例7.劉星：我鄭重的承諾!小雨：我隆重的不信!

例8.夏東海：是燈泡亮了!劉星：燈泡都亮了，天亮還會遠嗎？劉梅：現在才四五點，你起來干什么?劉星：四五點都到了，六點還會遠嗎？

例7中“隆重”這個詞和說話人共有的認知語境——承諾/不信承諾——不相關，而說話人為了呼應“鄭重”而特意添加“隆重”，以幽默的形式表達了對劉星的不信任。例8中劉星的答語套用了雪萊名篇中的“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這一句式，原有語句帶來的意境給人以希望；而劉星套用的兩句話都沒能直接回答說話人的問話，形成表面的不相關，而答語的意境更是表達出劉星的對于起床上學的無奈，意境反差讓人忍俊不禁。

以上分析表明，幽默言語在生成過程中和說話人的主觀“故意”分不開，也就是和他們的心智狀態相關，為了達到幽默效果，幽默制造者順應著當前的交際語境、不斷地預設著聽話人可能的反映，策劃著輸出言語的策略和方式。然而幽默生成時所使用的語用策略千變萬化，同一個幽默在生成時有時采用不只一個語用策略，上述語用策略和原則為我們揭示了幽默運作機制的一角，隨著語言理論的進一步發展，希望對幽默言語的生成機制和使用策略能夠做出更全面和有說服力的解釋。

[1]劉森林.語用策略[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6.

[2][3]Sperber,D.&Wilson,D.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M].Oxford:Blackwell,1986:247-256.

[4]Verschueren,J.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9.25.

[5]王傳經.論會話關聯[A].何自然,冉永平.語用與認知——關聯理論研究[C].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1.378-393.

責任編輯：賀春健

H030

B

1671-6531（2012）04-0016-02

呂雙/黑河學院英語系講師（黑龍江黑河164300），黑龍江大學碩士研究生（黑龍江哈爾濱150080）。

本文為院級課題 《中英幽默言語中語用策略運用的比較研究》 （課題編號：RWQ201030）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