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投機中人性的迷失
——解讀羅爾德·達爾的《品酒》

張玉梅 ，孫光勇

（河北工程大學 文學院，河北 邯鄲 056038）

資本投機中人性的迷失
——解讀羅爾德·達爾的《品酒》

張玉梅 ，孫光勇

（河北工程大學 文學院，河北 邯鄲 056038）

資本投機是現(xiàn)代資本經(jīng)濟主導(dǎo)社會中的一種常態(tài)現(xiàn)象，《品酒》主人公邁克是個資深的資本投機家，擁有雄厚的資本財富，雖然在生活中極力借酒與酒文化來淡化自身資本投機家的本色，但品酒加小賭的宴會必備程序，使得這一濃具親情與友情的行為也染上了一份濃郁的投機色彩，真可謂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品酒》一文正是借這似乎略顯風雅的生活小節(jié)，從一個個深陷資本投機之中的愚人及閃爍人性光輝的女仆入手，諷喻了資本投機風行的社會中的人性迷失。

《品酒》；人性的迷失；資本投機

一、豐富的閱歷中認清迷失的人性

《品酒》作者羅爾德·達爾（Roald Dahl，1916年9月13日—1990年11月23日），是挪威籍杰出的英國兒童文學作家、劇作家和短篇小說作家，由于其內(nèi)容豐富，作品乍一看淺顯易懂，言簡意賅，但仔細琢磨卻回味悠長，足見其深刻的敘事魅力、思想感召力和敏銳的洞察力。

然而，羅爾德·達爾的創(chuàng)作靈感與他豐富的人生閱歷是分不開的。他在殼牌公司的經(jīng)歷，使他明白了公司之間競爭激烈以及人際關(guān)系的復(fù)雜；皇家空軍部隊的生活又使得他對友誼有了深刻而透徹的理解；情報部門的工作使他進一步掌控了社會的現(xiàn)實；而作家的經(jīng)歷又使得他對資本社會制度之下的人性有了更深層次的挖掘。這些人生經(jīng)歷使他深刻認識到在資本社會所謂的友情、親情, 甚至是愛情，當遇到利益時，都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在此背景之下，《品酒》誕生了，羅爾德·達爾借助簡單的情節(jié)、細致的刻畫、黑色的幽默、驚訝的結(jié)局，對資本社會制度下的人性進行了無情的鞭撻與批判，并以一個年將古稀身著制服但卻精神矍鑠的女仆的正直忠心，來映襯現(xiàn)代社會中人性的迷失，以此暗喻了救贖資本投機風行的資本社會制度的希冀，僅這一點就可以使他當之無愧地躋身于世界優(yōu)秀短篇小說作家的行列。

二、簡單的故事情節(jié)揭示人性迷失的丑惡

羅爾德·達爾其寫作的成人作品并不聲名顯赫，但情節(jié)描寫細膩、主題鮮明。只要讀過他的《品酒》, 讀者就會為他對人性細致的觀察和出神入化的情節(jié)描寫而感到震撼。

《品酒》篇幅不長，人物主配角加起來僅僅七人，除了第一人稱的“我”進行描述之外，故事情節(jié)主要在邁克·斯科菲爾德和理查德·普拉特之間展開。雖然故事不長，情節(jié)也并不復(fù)雜，但卻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了資本社會上層本身建立資本投機的基礎(chǔ)上赤裸裸的賭徒式的行為規(guī)范。邁克·斯科菲爾德一家無不沉迷其中，連 18歲的女兒亦被卷入加碼的品酒賭博中，反映了帶有強烈的資本投機與買賣色彩的親情和友情的真實面目。

故事以“我”第三次來到好客的邁克·斯科菲爾德家赴宴開始，提到我預(yù)感到在邁克·斯科菲爾德和理查德·普拉特之間將會進行第三次打賭，后面發(fā)生的故事也印證了“我”的預(yù)感。在上第一道菜的時候，普拉特正沉浸于與邁克的 18歲女兒露易絲的交談之中,當女仆收拾空碟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他一口菜也還沒有吃，因此她躊躇起來，理查德·普拉特也注意到她了。他擺一擺手叫她走開，中止了講話，開始飛快地吃起來，他用叉子迅速地戳了幾下，就把那條松脆的焦黃的小魚馬上吞進肚里去。然后，便伸手去拿酒杯，兩小口就倒進喉嚨里，又馬上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和露易絲·斯科菲爾德聊天?！边@舉動好像表明普拉特對酒、美食并不感興趣，這正是他的狡猾之處。明明自己想賭酒，但卻深深地隱藏，是“放長線釣大魚”。

果不出其然，邁克·斯科菲爾德在上了第二道菜后，“我”問到為什么將酒放在書房之中時，邁克·斯科菲爾德說“這是這座房子最好的地方。上次理查德來的時候，幫我挑選的這個位置。”可見理查德這個人的心機與城府很深，這次品酒實際上是他事先設(shè)下的圈套，是陰謀，情節(jié)似乎按照理查德.普拉特的設(shè)想展開，友情早已迷失在利益的黑暗中。當邁克·斯科菲爾德捧著一個酒籃出來，問理查德.普拉特“這一瓶是什么酒，理查德？你再也不會把它的名字猜出來?！崩聿榈隆皳P起眉毛，目中無人似的把眉毛微微地皺著，隨即撅著濕潤的下嘴唇，忽然間顯得又傲慢又丑陋”。由于看到邁克·斯科菲爾德捧出的酒與自己預(yù)料的一樣，勝券在握，所以在神態(tài)上顯現(xiàn)出來。而兩人的一番語言交鋒之后，“我”發(fā)現(xiàn)理查德的神態(tài)、言語有異樣，意識到他可能存在某種不良的企圖，但是什么還不能確定。

接下來兩人的對話則顯示二人是互相激將，互相挑起對方的好勝心。然而邁克的小算盤卻遠不及理查德.普拉特的圖謀，因為我看到“那個人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安的神情，我看見他眉心中有一絲急切的表情，看見他眼睛里面，就在黑眼珠的中央，隱含著一道微小而遲緩的狡猾的閃光”。他問邁克“那么，我想賭什么你就賭什么嗎？”而邁克由于對自己太過自信，愿意奉陪。理查德·普拉特提出要以露易絲和自己結(jié)婚作為賭注時，邁克·斯科菲爾德的理智還是十分清楚，父愛、親情尚能主導(dǎo)他的思維，他認為用自己的女兒作為彩頭十分荒唐。但這只是暫時的，當普拉特將自己的鄉(xiāng)間別墅與另一所房子一起作為賭注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邁克· 斯科菲爾德“邁克躊躇了一下。他走上前一步，把籃子里的酒輕輕地放在桌子上。他把鹽瓶推到一邊去，然后又把胡椒瓶推到一邊去，然后他撿起餐刀，盯著刀口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又把它放下”。這些舉動表明邁克內(nèi)心起了波動，思想上產(chǎn)生了動搖，但最后他“眼睛里面突然閃現(xiàn)出一絲微感得意的神色?！阒溃⑿χf，‘你知道，我們應(yīng)該把這件事情考慮一下，露易絲’”。人性最終還是迷失在資本投機的黑暗中，一位本該慈愛的父親，在利益的驅(qū)使下，居然竭力勸說自己唯一的女兒以自己為砝碼加入到一場荒唐的賭博中，這足以證明邁克“他至多不過是一個以博彩為業(yè)的人—一個油滑的、外表體面而實際上是不講道義的賭徒—他知道他的朋友們也曉得這一點”。這印證了資本論中的一段話：“資本家害怕沒有利潤和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當?shù)睦麧?，資本家就膽大起來……有了300%的利潤，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這正是對邁克·斯科菲爾德的一針見血的描寫，當遇到重大利益的時候友情、親情都可拋棄，人性也因為利益變得扭曲。

而理查德·普拉特接下來做作的表現(xiàn)，好像是在品酒，一步一步地推敲出酒的產(chǎn)地和年份，似乎證明他的美食家的身份是名副其實。但最后老女仆遞給他一副眼鏡，說道“您把眼鏡丟在斯科菲爾德先生的書房里了……在他書房里公文柜的綠色柜頂上，先生，您進餐以前獨自進去了一下”，一下子就戳穿了他的謊言和把戲。在利益這座火山之下，友情不過如冰雪一樣被迅速融化了。

至此，借助主人公徹底浸透在貪婪與荒謬意蘊中的個體境遇和心靈感受，文本的指涉也經(jīng)由作者的敘述話語含蓄而有力地表達出來。這是一篇對當下社會物化、人心冷漠提出強烈的詰問、思考和批判的作品。作者以毫不掩飾的直陳的方式，讓精神蒙昧的庸眾肆意表演，讓高尚與卑鄙，愛心與自私，沉痛與荒誕盡顯其間。品酒事件已經(jīng)成為一面鑒照世相人性的明鏡，映照出了人性背光處的陰暗，可怖，映照出了資本投機風行社會中上層社會人性的貪婪、狡詐。

《品酒》故事的講述是完全按照事件發(fā)展的線性順序推進的，以品酒的發(fā)展始末為故事敘述的中心，貫穿其間的是品酒與人性的雙重主題，一明一暗兩條線索，明線是邁克·斯科菲爾德和理查德·普拉特之間的一場出神入化的賭博，暗線是資本社會上層社會人與人之間的唯利是圖、爾虞我詐，兩條線索在這一事件發(fā)展中的推進，交相輝映，將小說的敘述逐漸推向了高潮。在這過程中，品酒的情節(jié)雖然不十分驚心動魄，小說家并沒有把跌宕起伏的敘事技巧作為表現(xiàn)這則令人震撼的故事的重要途徑，他是把品酒過程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整整齊齊地娓娓道來，傾注了大量的筆墨和篇幅來描寫，這不是作者拖拉情節(jié)，而是作者借品酒來抒發(fā)人性的博弈，親情、友情遇到利益時的天人交戰(zhàn)，這點上體現(xiàn)出作者深厚的寫作功力與豐富的人生閱歷，整個小說給讀者一次坦誠的心靈震撼。

在《品酒》中的“酒”是文本敘述中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道具，它從開始至最終貫穿了全篇，它一個內(nèi)涵甚廣的能指。酒是醇美的，酒席上可以飄蕩著友情與親情的醇香；酒是濃烈的，酒桌上可以品出理想和壯志難酬的悲憤；酒是苦澀的，一杯濁酒可以記載世事變故的歷練；而在《品酒》中，酒又是殘酷的，它是一場賭博的工具，讓我們見證了在資本社會上層社會友情、親情是如何被踐踏，唯利是圖的無情如何被揭露，包含著作者所賦予的更豐富而深層的文化內(nèi)涵，代表著作者深沉的呼喚，呼喚著蒙昧人性的覺醒和失落的純真人性的救贖。

三、人性迷失黑暗中的救贖之光

通讀《品酒》全文，作者似乎是在透過“我”的眼睛，通過兩個主要角色邁克和理查德以及一個配角邁克女兒對人性的迷失進行了闡述和刻畫。

首先，邁克本身就是一個成功的資本投機家，財富雄厚，但卻全部來自賭博性的股票投機。雖然極盡全力去對這種投機本性做了一定彌補和掩蓋，并“竭力設(shè)法使自己變成一個有文化修養(yǎng)的人……” 但這種努力后果不但沒能使他擺脫投機的嫌疑，沒能借酒與酒文化來淡化自身資本投機家的本色，卻使自己陷入的更深的投機漩渦，無法自拔，人性也隨之迷失于投機的黑暗。

邁克和理查德第三次賭局的砝碼之一是小說中一個配角邁克的女兒。她對沉溺于賭博投機的偽學家理查德的態(tài)度是厭惡、躲避的，開始時對自己成為賭博的對象表現(xiàn)出強烈的反對，但在隨之而來的巨大的物質(zhì)利益誘惑下，甘愿把自己作為賭博的砝碼，同樣踏上了投機的迷途。

隨著一個個主配角愈來愈迷失于投機的黑暗中，故事的結(jié)局似乎不難預(yù)料，然而作者以一句“接著發(fā)生了下面一件事”為轉(zhuǎn)機，用一個行將七十的“那個穿著黑白制服、身子瘦小卻挺直的”老女仆的正直忠心，善意的給出了現(xiàn)代社會那些迷失于投機人性的人們一個救贖的機會。她用平淡的語言對一個賭局發(fā)生前的事實給予了揭發(fā)，她做了她本職認為對的工作，即對這個家的忠誠。看似一個平常的正直忠誠，但卻與參與賭博投機的一個個主配角們的人性迷失形成強烈反差，她“制服前面的白色閃光”就是閃爍的是真正的人性的光輝，是對迷失在黑暗中的人性的救贖之光。

《品酒》并沒有給定明確的結(jié)尾，在賭局中的賭注也沒有說明如何定奪，但卻達到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效果，使得讀者對于最終的結(jié)果浮想聯(lián)翩，充分體現(xiàn)了“言止而意不盡”的寫作手法。開放式的結(jié)局魅力就在于以其不確定性讓讀者的思想翱翔于一個充滿想力的巨大空間，使得作品的文學感染力和美麗進一步被增強和放大，這也許是作者想給沉溺于投機資本者一次救贖迷失的機會吧。

[1]卡爾·馬克思. 資本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黃秀國.魔鬼還是天使?—評《盲刺客》中的姐姐艾麗絲·蔡斯[J].河北工程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28(1):56-58

[3][英]羅·達爾.羅爾德·達爾故事集[M].上海：培生教育出版中國有限公司，2000.

The lose of humanity in capital speculation——interpreting The taste

ZHANG Yu-mei,SUN Guang-yong
（School of Arts, Hebei University of Engineering, Handan 056038, China）

Capital speculation is a normal phenomenon in the society dominated by capitalist economies. In The Taste, Mike is a veteran hero of the capital speculators who has abundant capital. Although he tries to dilute his true qualities as a capital speculator, the wine tasting and small gambling, which is the necessary program of a banquet, makes this behavior with dense natural affection and friendship be infected with a kind of speculative color, which is said to have tried to draw a tiger, which ended up resembling a dog, namely, failing to achieve what one set out to do. By means of small slightly elegant matters concerning personal life, The Taste is an allegory of the losing of humanity in the society with prevailed capital speculation through analyzing a series of fools fallen into the gambling and the maid with brilliance of humanity.

the taste;humanity lose;capital speculation

I104.4

A

1673-9477（2012）01-0091-03

2011-11-17

2010年度河北省社會科學發(fā)展研究課題（編號：201003280）

張玉梅(1978-），女，河北遷西人，講師，研究方向：比較文學及外國文學。

[責任編輯 王云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