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艷興
農民工與上海城市親和力建設
□侯艷興
伴隨著經濟和社會的持續(xù)發(fā)展,我國的城市化進程速度加快,遺憾的是不少城市在發(fā)展的同時,卻逐漸喪失了作為城市重要功能之一的親和力。農民工無疑是推進我國城市化進程的一支生力軍。本文以上海市農民工為例,在實證調查的基礎之上,運用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去分析上海市農民工的生活狀況。然后通過農民工的生命體驗去管窺城市親和力,進而發(fā)現城市親和力的不足之處,最終提出若干對策。因此,解決好農民工問題,會提升城市親和力。
農民工;親和力;調查問卷
改革開放以來,從農村進入城市數以千萬計的農民工無疑是推進我國工業(yè)化和城市化進程的一支生力軍。他們對城市的發(fā)展乃至我國的現代化建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尤其在上海這座世界性的大都會。據上海統(tǒng)計局人口抽樣調查數據顯示,2007年來滬農民工總量達到403萬人,不僅在上海660萬流動人口中占61%以上,而且超過上海1300多萬戶籍人口的四分之一。[1]數以萬計的農民工生活在上海,必然對上海形成體驗,而透視這種體驗就能折射出上海城市親和力如何。反之,考察上海城市親和力,探究其特色或欠缺之處,就可以為政府制定各項農民工政策提供依據與借鑒。
本文的數據來源于調研。調研的方法采用的是問卷調查,由筆者及助手于2010年10月-12月在上海市閔行區(qū)發(fā)放問卷250份,回收有效問卷230份。問卷設計4個部分,分別為“基本信息”、“工作待遇”、“生活保障”、“城市親和力”;內容涉及基本情況、收入、求職、生活、消費、工作、培訓、醫(yī)療、社保、子女教育、城市親和力等方面近43個問題,比較翔實地反映上海農民工現狀、存在問題及對上海親和力的態(tài)度。筆者的思考取徑即在此調查數據基礎之上,從城市親和力的角度,考察農民工的體驗,探究親和力不足之處,最后初步提出對策。
何為親和力?根據《現代漢語詞典》(第五版商務印書館)中關于“親和力”的解釋是:比喻使人接近,愿意接觸的力量。[2]這種人與人之間親和力的概念,可以把它嫁接到城市上來。換言之,城市具有親和力。其是一個城市文明程度的綜合體現,是城市文明的無形資產。筆者綜合國內親和力概念分析,概括其內涵與外延如下:(1)親和力是由市民素質、社會風尚、人文環(huán)境等核心要素所構成;(2)親和力的外延還可以指城市具有文化力、同化力、向心力、凝聚力和吸引力;(3)親和力是基于硬實力和軟實力之上、對于居民而言的魅力。[3]親和力離不開硬實力和軟實力。如果說硬實力是城市的物質魅力,那么親和力則是精神魅力。本文的問卷調查就是在分解親和力內涵與外延的基礎之上,結合上海農民工的一些基本問題而設計的。
農民工的概念極其復雜,其是制度設定、話語建構與社會合意之間形成了對“農民工”概念的“漩渦效應”。[4]進行農民工概念的辨析誠然重要,但這超越了本文的主旨,但給農民工一個范圍界定還是有必要。因此,筆者認為,本文調查的農民工絕大部分來自于農村,他們在進城前從事農業(yè),來到上海進行打工,主要從事建筑業(yè)、餐飲業(yè)、運輸業(yè)、紡織服裝業(yè)、商業(yè)、環(huán)境衛(wèi)生、服務業(yè)等行業(yè)的人群。
在衡量一個城市親和力如何時,人是感受的主體。那么,怎么感到有親和力呢?從人的需求角度出發(fā)是一個富有實效性的取徑。亞伯拉罕·馬斯洛在1943年發(fā)表的《人類動機的理論》(A Theory of Human Motivation Psychological Review)一文中提出了需求層次論。該理論認為人需要5個方面的需求:生理的需要、安全的需要、感情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5]農民工作為一種群體,在5個方面有著很深的體驗,他們在這5個方面是否得到滿足,滿足的程度如何,將反映上海城市親和力如何。
農民工的收入、居住、休息、出行等反映的是這方面的需要。根據調查發(fā)現,農民工的月平均收入半數在1500元-2000元之間,比例為53%。但是由于農民工們基本上在城市租房,達到了44%,再加上購買食物占去了很大一部分33%,在當今物價飛漲和房價奇高的今天,微薄的收入對他們而言,無力購房,刨去吃住兩用,所剩無幾,生活非常拮據[6]。至于他們在休息權上,基本上每天超過8小時,幾近一半農民工每天辛勤工作10個小時以上,而他們每月才有3-4天休息,更有18%的農民工一月中無一日休息。至于出行,上海的交通費用較其他城市為高,農民工們認為非常貴,但是他們又理智地認為,這是正常的,因為與上海市相適應,持這一觀點的達到了45%,只有34%的被調查者希望降價。
上海的城市鋼筋水泥結構叢林中留下了多少農民工的汗水,他們在打工過程中,受傷或患職業(yè)病后,基本上自己治療;生病后,他們都認為現在的醫(yī)藥費太貴,有52%的農民工有病能忍則忍,能拖則拖,不到醫(yī)院檢查治療,或者去街頭小診所就診,然后自己去買一點藥。在職業(yè)保障上,還有42%的農民工沒有訂立書面合同。但是,由于這些農民工走出了鄉(xiāng)土,畢竟有一定的法律意識,當與單位發(fā)生勞動爭議時,有67%的調查者認為會采取法律的手段,或向工會反應、或申請勞動仲裁、或找信訪部門,甚至提起法院訴訟。在社會治安方面,農民工的12%認為非常好,47%認為良好,35%認為一般,只有5%認為比較差。諸如此類都反映了進城農民工的自我保護意識與安全意識。
農民工的感情關系比較單純,基本上就是與家庭之間的關系,然后才是與同事、老板之間的關系。據調查顯示,如果給農民工的感情維系排隊的話:家人絕對是第一位的,然后是親戚和老鄉(xiāng),再就是同事。至于與打工單位發(fā)生聯(lián)系,僅因為涉及發(fā)工資、宣傳安全生產等事情之后,才會發(fā)生聯(lián)系。至于歸屬感,由于農民工整日忙于工作,無閑暇時間,偶爾有時間,只是看電視、打牌等等,年輕一點的農民工玩電腦,這一方面反映了農民工無錢無閑去社交,導致了社交圈子的狹小;另一方面反映了農民工生活圈子的狹小,未能融入上海人中間來,他們的人際關系依然是靠傳統(tǒng)的“血緣”與“地緣”關系。由此可見,他們缺乏多元感情生活與歸屬感,他們自己覺得自己是此地的陌生人。
農民工們來到上海之后,由于歷史的原因,部分上海人對農民工有著似乎天生的歧視。在網絡媒體中,有一個流行的網絡詞匯為“YP”,這一流行的網絡詞匯開始于寬帶山論壇,“YP”乃是硬盤之意,而硬盤有一款牌子為西部數據(Western Digital,簡稱“WD”),因為上海人把外地人包括農民工稱根據漢語拼音第一字簡寫為“WD”,所以,在這樣一種邏輯之下,外地人就等同于“YP”。這種歧視外地人的觀念反映了上海人的排外心理,在生活中司空見慣。在調查中,有36%的農民工認為上海人對他們歧視、討厭、冷漠、排外。但是還是有一半以上的人認為上海人對農民工友善、熱情的。而在調查農民工對城里人的態(tài)度如何時,有90%的農民工對上海人關心,沒有什么敵意。這反映了農民工的單純與樸實。因此,筆者以為,農民工雖然存在一定的受歧視現象,基本上還是得到上海人的認同的,畢竟上海人的祖祖輩輩都是來上海打工定居的。最重要的是,農民工盡管得到了上海市政府的重視,但是從他們自身體驗而言,只有42%的農民工認為上海市政府關心他們,還有44%認為是一般,14%的農民工認為不關心或很不關心。對于上海市各級政府部門的管理和服務態(tài)度,農民工的評價兩極分化。只有41%的農民工覺得滿意或很滿意,有51%農民工認為一般,8%的農民工認為不滿意或很不滿意。這體現了農民工對政府的期望很高。
對于來上海的打工者,他們認為上海是經濟發(fā)達的城市,消費高,機會多,對上海整體印象假設滿分是5分的話,他們14%給5分,45%給4分,37%給3分。這反映了他們對上海有著美好的憧憬,對他們而言,實用主義第一位,能掙到錢致富,過好“日子”,最終過上“好日子”,達到幸福安康最重要。但是從調查中發(fā)現,農民工干活累、工時長、收入低是他們的辛酸寫照。至于幸福感,通俗地講就是快不快樂。在“您覺得在上海工作幸福嗎”的調查中發(fā)現,3%認為很幸福,32%認為幸福,60%認為一般,2%認為不幸福,3%很不幸福。據另一份調查顯示,來滬農民工幸福指數為6.22分。[7]與筆者的調查不相上下。由上可知,他們的幸福指數很低。
以上分析僅從農民工主體體驗來切入上海城市親和力,筆者在調查中,專門列出了“農民工對親和力的看法”這一主題。這一主題調查旨在從總體上把握農民工對上海城市親和力的第一感覺。在“您認為上海這個城市的親和力程度如何”這一問題時,79%的農民工認為程度一般,只有14%認為程度高,且有7%認為親和力程度低或很低。這與前述從農民工具體對親和力的體驗比較一致。在“如何看待培養(yǎng)城市親和力”這一問題時,農民工普遍認識到城市親和力之重要性,44%愿意貢獻一份力量,27%深感有責任參與其中,由此可見,對親和力認同度達到了71%。這可以說明農民工作為上海都市的一個重要群體,秉持的不僅是一份親和力的期待,而且自身擁有參與親和力建設的集體意識。在“你認為上海市在改善親和力方面還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進”這一問題上,筆者列出了“城市便民指引設施”、“城市公共交通服務”、“城市社會保障體制”、“城市人文關懷體系”、“城市市民文明素質”、“城市社會風尚風貌”六個選項讓他們進行多選。結果是選“城市社會保障體制”占最多,達到55%,第二位是“城市市民文明素質”占43%,第三是“城市人文關懷體系”占40%,“城市公共交通服務”占21%,“城市便民指引設施”占17%、“城市社會風尚風貌”占16%。盡管這個主題選項也許不盡合理,但是從中可以窺測出農民工在親和力建設方面的社會期待,也為執(zhí)政者和管理者提供一定的參考借鑒。
根據以上對農民工自身需求的分析和農民工對親和力的體驗之考察,筆者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視閾之下,認為要改善他們的生存狀況,提升上海城市親和力,擬提出以下對策:
即在觀念上,要徹底地改變對農民工的歧視。當代部分上海人意識中存在的既有排外封閉、腦體對立以及城鄉(xiāng)等級觀念,有著深層的歷史文化因素,是近代上海半殖民半封建社會文化中的一個弊病。由于其文化惰性,再加上如今正處于文化轉型時期,城鄉(xiāng)文化依然對立,其仍對當代市民觀念影響至深且巨。要改變這一觀念,建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成為必然。當然,改觀念非一日奏效,必須長期宣傳。不僅在市民中宣傳,還要在農民工中廣泛宣傳。宣傳應該主題鮮明化,內容多元化,語言大眾化;關心農民工的存在問題,貼近農民工的日常生活。但是,就這一點而言,上海市政府似乎在農民工中的宣傳不夠,譬如對“八榮八恥”的宣傳,69%的調查者不了解什么是“八榮八恥”。所以,筆者以為,政府應該在農民工中積極宣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直至取得實效。
根據調查顯示,農民工最大的期望就是社會保障,達到了55%。具體而言,即在民生上,要更多地關注農民工收入及其子女的就學、就業(yè)、待遇、福利和保障。以人為本,民生為先。民生讓城市更具親和力。農民工的民生問題尤為重要。中國人比較講求實用,尤其是在這溫飽向小康過渡的時期,“過日子”、“日子過好”依然是建構在他們的物質價值之上,這一點不難理解。上海的農民工在諸多領域、諸多崗位奮斗著,他們的薪酬待遇、勞動保障、就業(yè)就學、保險醫(yī)療等方面,政府應該著力解決。讓農民工在上海有一份穩(wěn)定的謀生工作,有一個安定的生活之家。同時,除了物質上,還應該關注農民工的精神狀況,給予他們更多的關注、關心、關懷,讓他們體會到上海不僅僅是一個可以生活的物質之都,更是一個能夠寄托的精神天堂。
即在培養(yǎng)農民自身素質上,要著重地注重提高農民工的文化水平。據統(tǒng)計,在被調查的農民工中,初中水平以下達到了74%,高中、中專、中技水平占18%,大專及以上只有8%。農民工的文化程度低,缺乏勞動技能是影響他們就業(yè)的最主要因素。要對他們進行就業(yè)培訓,而在被調查者中,筆者發(fā)現近78%的農民工沒有受過培訓。這對成就他們的就業(yè)夢想可以說是一件遙遠之事;要對他們進行法律教育,讓他們祭起保護自己的法律之旗;要對他們進行精神文明宣傳,讓他們培養(yǎng)其自我踐行社會主義新風尚、新道德、新生活方式的自覺性。
即在人文環(huán)境上,給農民工一個安全感、親和力。農民工作為一個移民群體,不比身在家鄉(xiāng),而走出鄉(xiāng)土,因方言、價值觀、生活習慣、待人接物等方面與城市相距甚遠,因此很多農民工缺乏安全感。為了維護農民工利益,保障農民工權利,除了在物質、法律之外,安全感還需構建“親和力”的人文環(huán)境。這種“親和力”,力在則聚,力亡則散。當然,這種上海“親和力”的人文環(huán)境必須在傳統(tǒng)海派文化兼容并蓄、海納百川的基礎上,建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詳言之,“親和力”即由二人推及社會,就是使得上海具有強大的向上能量和內在的吸引力,就是使得上海處于社會和諧、科學進步、綠色和平、文明發(fā)展的可持續(xù)狀態(tài)。
目前農民工對城市管理還存在一定的意見。我們要改變傳統(tǒng)的管理模式。換言之,即在管理上,轉變傳統(tǒng)行政體制下的管理模式,將以農民工為管理對象的管理模式轉變成以農民工為管理主體的管理模式。目前,城鄉(xiāng)二元體制在沒有徹底廢除之前,必須在管理體制上更改思路。傳統(tǒng)的管理模式把農民工視為管理的無血肉的客體,忽略了農民工的主動性和主體性,與以人為本的精神相背離,更與上海城市親和力的建設相抵觸。如果發(fā)揮農民工的主體性,讓農民工參與管理,不僅不會帶來負面影響,反而會降低社會成本。
在以上措施中,筆者以為有些是可以立即實施的,有些是必須長期實踐的。當然,在上海城市親和力的提升中,就農民工而言,最根本的終極目的還是要給予他們身份認同,從農民的身份轉化為市民的身份。這種身份的轉變并非簡單認為給他們一個上海市民戶籍就能解決問題。而是要從根本上培養(yǎng)一種“以人為本”以及有“親和力”的城市文化,這種軟實力將吸引更多人才來上海,使得上海在全國更具有競爭力;這種軟實力將讓我們覺得上海不再是鋼筋水泥的叢林,而是充滿親和力的溫馨家園。一言以蔽之,上海是一座“宜居”的都市,“人為”的城市,以“為人”為旨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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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上海新生代農民工調查:4成人感覺“活得辛苦”[N].青年報,2011-05-10.
With the continuous development of economy and society in China,urbanization process quickly advanced,it is a pity that some cities are gradually losing their affinities,one of the important functions as a city.Migrant-laborers no doubt are a force that is driving urbanization process.This paper is in case of Shanghai’s migrant-laborers on the empirical investigation.It is typical that urban affinity greatly matters experience of migrant-laborers.After analyzing lives of migrant-laborers from the theory of Maslow,we will find lots of shortage about urban affinity.At last,I will put forward some countermeasure.Therefore solving the problem of migrant-laborers will certainly update urban affinity.
Migrant-laborers and Construction of Shanghai's Urban Affinity
HOU Yan-xing(1)
F323.6
A
1008-8091(2012)01-0001-04
2011-03-28
2010年上海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與上海市城市親和力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51X04304)。
華東師范大學社科部,上海,200241
侯艷興(1979- ),男,博士,華東師范大學社科部講師,主要研究領域:思想政治教育、黨建及公共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