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規劃中的文化考量——以寧夏永寧縣總體規劃為例*

王 劍 吳新紀 莊 宇

0 引言

當今時代，文化越來越成為民族凝聚力和創造力的重要源泉、越來越成為綜合國力競爭的重要因素，豐富精神文化生活越來越成為人民的熱切愿望。在科學發展觀指引下，為貫徹落實中央加快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重大部署，文化建設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重要地位和特殊作用不斷凸顯。2011年10月18日中國共產黨第十七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的建設“文化強國”長遠戰略，是在國家高度對文化發展重要性的一次高度概括。基于文化考量的城市規劃，將有利于減少城市建設活動的盲從與無序，緩解社會急躁情緒，培育當代城市的魂魄與獨特氣質，建立城市榮譽感與歸屬感，并引導市民培育社會主義主流健康文化，增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吸引力和凝聚力。

1 當前文化發展現狀與城市規劃歷史使命

改革開放以來，伴隨物資財富的飛速發展，全球化的沖擊，當今城市主流文化產生迷失現象[1]，具體表現為現代與傳統文化的迷失，精英文化與大眾文化的迷失、物質與精神文化的迷失、短期與長期的迷失。目前大多數城市規劃在編制上對文化的關注主要落腳于對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方面，重點落實了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相關要求，劃定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范圍、提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措施，總體處于文化保護的初級階段，這大概也符合我國當前文化發展的現實情況，規劃層面對文化的利用與引導不足更多是一種妥協與無奈之舉。表現在城市建設中出現了盲從與無序，風格雜亂無章、建筑五花八門，城市中的傳統歷史文化地段在消費文化、精英文化、西方文化的入侵影響下紛紛被推倒消亡，變為能帶來短期成就的中央商務區、高檔住宅區。

1 文化考量下的城市規劃編制流程與思路圖

城市規劃的意義在于它對城市社會發展和演進過程的指導和控制，也就是說，城市規劃只有在城市發展的實踐活動中發揮作用，城市規劃學科才真正找到了生存和發展的依據[2]當代文化的困局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需要政府與各行業部門共同努力來破解，城市規劃作為統籌城市發展的重要學科，在這方面責無旁貸。

2 城市規劃學科的理論發展與我國城市規劃編制概況

文化是人與人之間的社會紐帶，是地區一切社會經濟活動的約定習慣。近代城市規劃正確認識文化行為與城市規劃學科的關系是在20世紀70年代后。二次大戰后至20世紀60年代是城市規劃全面實踐階段，各國經歷戰爭的洗禮，百廢待興，大量的基礎設施與經濟民生設施需要重建，現代建造運動主導了這段時期城市規劃學科的發展，并逐步形成了物質空間決定論的思想體系①。而隨著戰后大量工業化、標準化建筑、模塊化城市的出現，城市形象同質化、社會人文結構破碎化產生，城市規劃學科內部出現了對物質空間決定論的批判。20世紀70年代后期，國際建協鑒于當時世界城市化發展趨勢和城市化過程中出現的新情況，于1977年在秘魯的利馬召開會議，并最終形成《馬丘比丘憲章》。《馬丘比丘憲章》在《雅典憲章》理性功能主義基礎上強調了對自然、人文的保存與保護，提出了“只有當一個建筑設計能與人民的習慣、風格自然地融合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建筑才能對文化產生最大的影響”[3]。現代城市規劃學科的發展認識到文化自身的保護與發展有其特殊的要求，城市發展面臨的諸多問題并不能被物質空間大發展所掩蓋。從我國當前急功近利的城市建設來看，許多的城市規劃編制手法，主導理念很大程度停留于物質空間決定論，造成了當代城市規劃對文化保護與發展關注的嚴重缺失。

3 城市規劃與文化發展的辨證關系

城市總體規劃作用可以概括為3個方面，一是作為國家宏觀調控的重要手段，二是作為政策形成和實施工具，三是作為城市未來空間架構和演變主體。而文化強國戰略的實施，無論從文化空間建設、文化產業發展、傳統文化保護，還是從文化政策實施方面都離不開城市總體規劃的控制與引導作用。反過來說，文化內涵的豐富性與多元性對于科學規劃、合理規劃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只有基于對現狀文化存在的深入考量，總體規劃的成果才能真正具備一定的完整性與地域性。

4 文化考量下的永寧城市總體規劃編制思路

城市規劃應建立總體層面的文化發展規劃體系，通過文化發展作用于物質空間發展，兩者相互影響，共同推進規劃方法的創新演變[4]。通過分析當地文化現狀，制定文化發展目標與戰略，并提出政策保障。物質空間規劃服務于現狀文化保護的總體需求以及城市文化發展戰略，通過物質空間規劃提供文化發展所需的空間環境，實現文化保護與繁榮。而文化發展同時為物質空間規劃提供優劣評判標準，并促進物質空間規劃的合理化與特色化（圖1）。

4.1 加強現狀分析中的本土文化梳理

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發展越來越呈現趨同化，特別是在西方文化沖擊下，本土文化特色有被埋沒的危險，現狀文化整理要有去偽存真的能力，透過紛繁的表象看到城市深藏的文化底蘊，提煉出區別于其他地區的獨特文化，這種文化必須是本地的，而絕不是簡單舶來品[5]。

永寧縣坐落在黃河上游，位于寧夏自治區首府銀川市的南部，素有“塞上江南”的美稱。永寧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境內高山、湖泊、大漠獨具特色，文化遺存豐富多彩，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寶貴文化資源。永寧地處中國西北黃土高原與蒙古大漠草原的結合部位和中西陸路交通的通道上，歷史積淀深厚，地域特色鮮明。如史前水洞溝河套文化、獵牧民族原始藝術巖畫，氏族社會農耕文化，周秦漢中原民族與草原游牧民族交融的長城文化，漢唐之際的絲路佛教文化、波斯文化、阿拉伯波斯突厥的伊斯蘭文化，西夏文化與藏傳佛教文化，回族伊斯蘭文化，蒙古與滿族薩滿教文化，黃河自流灌溉的農水文化等[6]。這些文化見證著永寧民族和諧交融的文明發展史。其中最有吸引力、凝聚力和影響力的地域文化資源應該是中原農耕民族與草原游牧民族相交融的長城文化和陸上絲綢之路與回族文化，并一直延續至今。在永寧縣的規劃實踐中，將本地文化劃分為八大主題（表1）。

4.2 把握文化戰略與城市發展目標的統一

2 回族風格街區中華回鄉文化園（城市改造后出現的回族化建筑與城市空間）

3 中阿經貿論壇漸具影響力規劃中的阿拉伯主題公園（產業向西看戰略舉措）

4 寧夏永寧縣文化分區引導圖

5 文化主導下的旅游分區引導

城市發展目標的正確制定離不開與文化戰略的統一。而文化戰略的制定只有緊扣本地區實際情況，切合地方人文習俗，深入挖掘保證其原真性而不是創造一個，才能獲得認同。文化戰略正確了，城市發展目標也就成功了一半。現在流行的借鑒國內外的成功經驗，簡單復制的一系列花里胡哨的面子工程，大搞旅游節也好，城市形象策劃也好，爭搶名人故居、絞盡腦汁改名也好，蜂擁而上在中央臺廣而告之也罷，都未抓住問題的本質，諸如江蘇宿遷市給駱馬湖改別名馬上湖的創意。總體應通過“民族文化為本，外來文化為用”的原則確立文化發展的總體戰略，與時俱進，吸收民族文化合理內核，綜合外國文化積極因素，促進民族文化的現代化轉換。這樣才能以更有時代特色的民族文化產品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文化生活需要，同時抵抗客觀存在的外來文化霸權與意識形態滲透，以更全面、更豐富的民族文化產品為世界人民的精神生活作出獨特的、有力度的貢獻。

永寧縣確定了回鄉文化的文化定位與戰略，城市發展總體目標定義為中國回鄉文化展示地，進而確定了下一層次的建設引導策略，如城市建設方面的建筑回族特色化戰略，產業方面的產業向西看戰略（積極對接中亞穆斯林國家）等等，最終成為一個完整的體系，服務于城市發展與建設（圖2，圖3）。

4.3 推動文化產業發展

文化產業的發展要正確處理我國文化產業的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關系，始終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文化產業的產品具有經濟屬性之外的文化屬性，其主要特性在于它是精神文化類的產品，對消費者的價值觀和精神氣質等方面會產生直接的影響。再次，多數走出去的中國出口的文化產品，也會負載某些內涵，也就是在消費者心中它們代表著中國的國家文化形象的內涵。因此，在中國文化走出去的過程中，要注意弘揚中國文化中的精華，而不是不管不顧地一味考慮出口的數量。文化發展戰略最終應該建立在文化產業基礎之上，文化產業應該建立在文化企業基礎之上，文化企業應該建立在文化產品基礎之上，好的產品能支撐企業，有企業就有產業[7]。縱觀本土文化發展較好的國家和地區都有非常好的暢銷民族民俗產品，這種產品反映了各自種族獨特的個性與趣味，通過市場化獲得其他地區居民的廣泛認同，從而達到推廣自身文化，傳播價值觀的重大延伸意義。如美國普世價值觀的主流文化的代表產品——好萊塢作品。目前，如青海西寧大力發展唐卡產業、寧夏銀川大力發展的回藥產業等正是基于文化考量的正確發展引導。

4.4 以文化引導空間發展優化

4.4.1 文化分區(culturall quarter)[8]

在西歐城市復興運動中，城市文化區被認為是一種典型的將文化整合到城市復興過程的方式。文化區被定義為“包含高度集中的文化和娛樂設施的地區”。文化空間的劃分中要尊重當地文化習慣，符合居民的生活習慣，對城市社區、農村地區、老城區、歷史城區、產業區規劃應符合對其文化屬性的定義，從而制定不同的空間規劃、開發策略。20世紀70年代左右，英國出現的城市復興運動實際就是在文化主導下的空間重組，通過文化產業的發展取代衰敗的傳統制造業，以此提升城市中心的活力，通過文化活動將人們重新吸引到城市中心來。具體操作中將給各個城市區塊標識人文屬性、文化節點等文化標簽指導建設改造，推動城市空間活力提升與獲得認同。如巴黎的凱旋門、拉德芳斯，丹麥的美人魚雕塑、上海石庫門，都是文化屬性極為強烈的城市標簽。

表1 寧夏永寧縣現狀文化梳理表

表2 永寧文化分區與建設指引表

表3 永寧文化設施建設及建設要求

規劃永寧全縣主要建設區域分為7大主題文化區，實現整體統籌、分類引導的文化空間建設發展策略。分別為邊塞文化保護區、移民文化過渡區、回漢文化交融區、現代工業文化區、回鄉城市文化區、黃河文化發展區、農耕文化保留區。規劃針對各個分區不同的文化淵源與現實特點，在以人為本的理念下，針對性提出了建設指引，并進一步落實于空間規劃（表2，圖4，圖5）。

4.4.2 文化設施配套

永寧文化資源豐富，文化設施需要增加文化展示功能。按照此要求，規劃針對農村地區、舊城、新區的不同發展特點與文化訴求，對文化設施配套進行了詳細的規定。規劃期待通過文化展示功能的強化，進一步增強永寧特色文化在群眾中的傳播與流傳，只有擁有較深的群眾基礎，文化才能獲得持有的生命力（表3）。

4.5 政策保障機制系統化

政策保障分為對文化保護法的嚴格執行與對文化產業的大力扶持兩大塊，規劃應重點探索對本土文化產業扶持保障政策的系統化執行。首先要正確處理政府文化力量與民間文化力量的關系，把政府的助推力量同民間的自發力量有機結合起來，形成推動文化產業發展的合力。一方面需要加大文化體制改革力度，進一步明晰政府的文化服務職能，使政府的文化資源更多地集中在發展公益文化方面，使廣大人民群眾能夠真正得到實惠；另一方面需要強化政府的文化管理職能，完善文化管理制度和文化發展政策，最大限度地激發民間文化力量的積極性，釋放民間文化資源的能量，引導和規范民間文化實體規模化發展，把民間文化資源真正轉化為現實的文化生產力，實現政府文化力量與民間文化力量的良性互動，形成推動文化產業發展的合力；其次通過制定財稅扶持政策，吸引有實力開發企業，拓寬社會資金來源，引入民間智力，加快本土文化的提升推廣；最后要重視人才建設與引進，產業的長久發展離不開人才土壤，只有建設好文化產業人才的梯隊，才能為產業發展注入持續的創新力。只有通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并發展公益性文化事業，大力發展經營性文化產業，才能不斷增強我國的文化實力和競爭力。

References

[1] 陸梟麟，張京祥.當代中國城市文化迷失與規劃師角色再塑[J]. 規劃師，2009（5）：63-66.LU Xiaolin，ZHANG JingXiang. A Study on Contemporary Chinese City Culture Lost and Remodeling the Role of Urban Planners[J].Planners，2009（5）：63-66.

[2] 孫施文. 現代城市規劃理論[M]. 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7.3.SUN Shiwen. Modern Urban Planning Theories[M].Beijing：China Architecture & Building Press，2007.3.

[3] 李鐵映. 城市問題研究[M]. 北京：中國展望出版社，1986.LI Tieying. Research on City Problem[M]. Beijing：Prospect of China press，1986.

[4] 何邕健，張秀芹，毛蔣興. 城市文化與城市建設互動影響研究[J]. 規劃師，2006（11）：73-76.HE Yongjian，ZHANG Xiuqin，MAO Jiangxing.A Study on Mutual Impacts between City Culture and Urban Construction[J]. Planners，2006（11）：73-76.

[5] 劉海靜. 全球化的文化內涵與文化殖民主義[J].理論導刊，2006（2）：77-80.LIU Haijing.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Globalization and Cultural Colonialism[J]. Journal of Socialist Theory Guide，2006（2）：77-80.

[6] 李保平. 寧夏文化與文化建設[J]. 寧夏社會科學，2009（6）：119-122.LI Baoping. Ningxia Culture and Cultural Construction[J]. Social Sciences in Ningxia，2009（6）：119-122.

[7] 譚則宏. 文化，作為推進社會發展的歷史動力[J].文藝研究，2006（10）：160-162.TAN Zehong. Culture, As a Historical Motive Force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Society[J].Literature & Art Studies，2006（10）：160-162.

[8] 于立，張康生.以文化為導向的英國城市復興策略[J]. 國際城市規劃，2007（4）：17-20.YU Li，ZHANG Kangsheng. Culture-led Urban Regeneration and Renewal Strategy in UK. Urban Planning International，2007（4）：1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