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魏晉風度

翁禮華，1945年生，畢業于原杭州大學化學系，“文化大革命”后的第一批省勞模。20世紀80年代從政后歷任奉化、鄞縣縣長，浙江省政府辦公廳副主任、省政府副秘書長、浙江省財政廳廳長兼省地方稅務局局長及國資辦主任。2003年從財政廳卸任后，改任浙江省政府經濟建設咨詢委員會副主任，財政部中國財稅博物館館長，浙江大學特聘教授、財經文史研究中心主任。

魏晉時期，是中國歷史上從漢末大亂走向隋唐大治的一個轉型時期。這一時期，不但戰亂頻仍，生死無常，而且舊的精神價值觀人們已不盡信，新觀念還沒有為眾人所接受

謝安家族是東漢末年興起的世家大族，他們壟斷做官的權力，有著自己的政治特權與莊園經濟，可以與皇權平分秋色。唐代詩人劉禹錫那首《詠嘆烏衣巷》的懷古詩中的“王謝”家族，就是魏晉風度的名士，他們既是政治與經濟上的大族，也是文化的大族，謝氏是詩歌家族，王氏是書法大族。他們有著：縱情山水、對酒當歌、以興為美、藥求虛幻、通達不亂、清談生智、文學升華生命精神等七大特點。

首先，是縱情山水。謝安在今天的浙東紹興一帶邀集王羲之等人帶著歌妓等肆意游山逛水，說“我卒當以樂死！”王羲之等人在東晉永和九年(354年)于蘭亭舉行的文人集會，將文人的以詩會友與民間的三月三日禊飲之禮結合起來。當時許多人士寫詩歌，后來編成集子，王羲之在當時寫了一篇序，這就是著名的《蘭亭集序》。

其次，對酒當歌。酒是魏晉風度的典型寫照，曹操詩中就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感嘆。最典型的便是“竹林七賢”的好酒狂飲。所謂“竹林七賢”，是對三國魏末七位人士的稱謂，他們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暢，故世謂“竹林七賢”。魏晉名士飲酒的主要原因是為了解脫精神上的痛苦，保全性命。

再次，以興為美。人生與文藝以興為美，是名士們的另一個特點。最典型的則是王羲之的兒子王徽之雪夜訪戴的軼事。故事說，有一個冬天，居住在山陰的王徽之，忽見天上下起鵝毛大雪，雪夜皎美的景色使富于生活情趣的他，想起左思的《招隱詩》，油然興感，于是不假思索，立即動身去剡溪造訪一位叫戴逵的高士，結果到了戴逵門口卻不進去，反而轉身掉頭回來了。可見，這種興致在于本身的偶發性，并不以功利目的，興發而行，興盡而歸，“興”就是人生的目的與樂趣。

第四，藥求虛幻。名士們瘋狂服藥，以求虛幻。有一種東漢出現的礦石藥，叫五石散，具有助陽強體作用。至魏時因玄學宗師何晏的服食而大行于世，在養生求仙之風的影響下，許多人瘋狂服食此藥，以求虛幻神仙夢。

第五，通達不亂。男女關系上魏晉名士沖破了封建束縛，通達而不荒亂，也是名士們的特點。如阮籍的嫂子回娘家時，阮籍與之話別，按當時的禮俗，叔嫂不通問。為此，有人說他不遵禮度，阮籍沒有理會，反而說：“禮豈為我輩設那？”意思是禮教難道是為禁錮自己而設立的嗎？這句話實際指出了禮教不應成為男女互防的圍擋。阮籍批評禮教的意思并不在于為放縱情欲辯護，而是去掉兩性交往的障礙。

第六，清談生智。魏晉名士喜歡清談。如《世說新語》記載孫綽與許詢清談論辯的故事，就是一個典型事例。故事說兩人都是清談高手，故而反復論辯也難分高低，直至忘了進食，侍者熱了幾次依舊沒能進餐。最后，干脆兩人斗氣上火，許詢說：“卿莫作強口馬，我當穿卿鼻！”孫綽回答：“卿不見決牛鼻，人當穿卿頰！”，斗氣的話也變成了雋言名句。我們從中可以感受到名士清談之苦與較真。在清談對話中，因為種種原因的激發，談者機鋒迭出，激發出新的思想火花，類似于后世的禪宗機鋒，這是書寫時難以產生的。

第七，文學升華生命精神。曹植的《洛神賦》、阮籍的《詠懷詩》、嵇康、郭璞的《游仙詩》、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等諸多文學作品，就是他們追求自由的審美心理的抒托。他們認為，只有在審美與藝術活動中，人們才能達到精神的超越與心理的慰藉。

魏晉時期，是中國歷史上從漢末大亂走向隋唐大治的一個轉型時期。這一時期，不但戰亂頻仍，生死無常，而且舊的精神價值觀人們已不盡信，新觀念還沒有為眾人所接受。追求精神的魏晉風度，則是名士們對人生意義及其終極目標所進行的大膽探索，這對處于新時期的現代中國人有著十分重要的啟迪作用——人生難道只有物質利益、官本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