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電視訪談中的敏感話題管理結構

□楊靜萍，馬春雷

(1．太原師范學院，山西 太原 030012;2．山西大學外國語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

電視訪談這樣一種節目形式以其獨特的社會意義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在具體的研究中，我們將從敏感話題、次級話題和基礎對這些層面出發來探究電視訪談這一形式背后所蘊藏的話題管理結構的一些特點。

一、敏感話題

敏感話題的研究經常會“關注和解決一些社會中十分迫切的問題”。Seiber and Stanley認為社會的敏感性研究對于研究參與者或研究所代表的個體會產生直接的和潛在性的影響。例如:Watts(2008)曾經討論過在進行敏感話題訪談時的方法、效果和安全方面存在的問題。有些研究者探究對有學習能力障礙和精神病缺陷者進行研究時產生的道德問題;此外，還有學者關注在探求個人隱私和教師進行敏感話題講授時所采用的方法和技巧。Fareberow(1973)把敏感話題等同于和禁忌有關的社會生活諸層面。此外，他還基于一系列的人類學和精神分析學做了一些討論，認為有關敏感的研究對那些正在加入其中，或已經參與其中的人存在一種潛在的，極大的威脅。在我們的具體研究中，敏感話題是指有關個人及其在中國社會中引起極大爭議，并引發熱烈討論的相關事件。

二、語料收集

在研究的過程中，我們共選取了六個相關語料，并分別進行了轉寫。下面是六個語料的一些基本情況:

(一)中央電視臺《面對面》欄目的主持人王志于2007年8月28日對北京師范大學于丹教授進行了時長為42分42秒的采訪。其間，就于丹教授在中央電視臺十套《百家講壇》欄目中的講座及其之前的一些個人經歷和日后相關的一些社會活動、社會影響和家庭生活進行了采訪。(二)中央電視臺《面對面》欄目的主持人王志于2006年8月20日對廈門大學易中天教授進行了時長為45分7秒的采訪。訪談中主持人對易中天教授在中央電視臺十套《百家講壇》欄目中的講座及其之前的一些個人經歷和日后相關的一些社會活動和社會反饋進行了采訪。(三)鳳凰衛視《楊瀾面對面》欄目的主持人楊瀾于2006年6月25日對廈門大學易中天教授進行了時長為23分5秒的采訪。訪談中主持人對易中天教授出版的新書、他的講座及其之前的一些個人經歷和日后的一些社會活動及反饋進行了采訪。(四)鳳凰衛視《魯豫有約》欄目的主持人陳魯豫于2002年8月4日對歌手楊鈺瑩進行了時長為47分47秒的采訪。訪談中主持人對楊鈺瑩成名前的一些個人經歷、她的感情歷程和日后的一些社會活動和反響進行了采訪。(五)鳳凰衛視《魯豫有約》欄目的主持人陳魯豫于2002年4月13日對臺灣電視節目主持人璩美鳳進行了時長為33分20秒的采訪。訪談中主持人對璩美鳳經歷的碟片風波的情況進行了訪問。(六)香港中天電視《志云飯局》欄目的主持人陳志云于2009年3月7日對香港明星鐘欣桐進行了時長為73分41秒的采訪。訪談中主持人對受訪嘉賓經歷的圖片風波的前后進行了采訪。

三、用會話分析進行漢語敏感話題研究的合理性

會話分析發軔于人類方法學，于20世紀60年代出現在美國。它是一種以語言為切入點的社會學研究的方法論。它的研究分為純粹會話分析研究和應用型會話分析研究。其中的研究包括話輪轉換機制、會話的序列結構、會話修正和談話話題等內容。之所以選擇會話分析進行該研究是基于如下幾個方面的思考:

(一)會話分析作為一種研究方法在自然會話和機構性會話的研究中取得了巨大的成績，這使得我們易于與其它語言的相關研究進行比較。(二)會話分析既關注整體結構又注意話輪中的細節，這對于我們就語料進行審視是一種十分有力的方法。(三)會話分析的話題研究也需要漢語的相關研究來予以豐富。

四、敏感話題管理結構

通過對收集到的語料進行整理和審視，敏感話題管理的一些結構逐漸呈現出來。基于此，我們就漢語敏感話題管理的整體結構做了一個假設。

圖1.假設的漢語敏感話題管理結構

從本圖中，我們可以看到敏感話題的管理涉及到敏感話題、話段、基礎對和話對等共四個層面。其中，敏感話題是該類電視訪談節目的緣起。電視訪談旨在通過這一形式讓更多的觀眾對于相關的人和事件有一個更為深入地了解和認識。話段是由寒暄話段和次級話題話段組成，它是就訪談目標的不同側面進行一個解讀。而且，在本文的研究中我們將重點對次級話題話段進行研究。其中，次級話題的提出是基于常識、公眾的評價和觀眾的期望，旨在對敏感話題有一個充分的表達。基礎對作為話段構建過程中的基礎，它主要是指在采訪者和受訪者就不同話段或之前出現的新信息提問時由參與雙方共同完成的一對完整的陳述－回應對和問題－回答對。Levinson認為:“話輪是指某一談話人說話時的一個時間段。其中，其他參與者會遵守一個慣常的，有秩序的談話習慣，而且，談話中的重疊和間隔極小”(Levinson，1983:295－296)。當我們通過圖1從結構層面對敏感話題管理結構中不同的組成部分有了一個了解之后，再通過下圖從功能的視角對其間的關系進行一個探究。

選擇即意義。該圖中每一個外層都是通過內層的選擇得以實現的，每一個外層都是內層表達的一個結果。話輪的選擇實現了話對，話對的選擇對話段進行了表達。同樣的，敏感話題是通過話段的選擇得以實現的。

電視訪談作為一種機構性談話的形式有其自身的特點:當他們開始制作節目時，制作團隊首先會選取一個題目，擬出一個具體的提綱。然后，尋找足夠的材料來對其予以支撐。接著，在采訪者、受訪者和相關人員在場的情況下進行節目的錄制;最后，制作團隊對其進行剪輯，準備播放。通過對這一流程的關注，我們可以發現下面這樣的一個對應關系:敏感話題就是所要錄制節目的題目，話段是為了實現這個目的而尋找的不同的支撐性的材料，基礎對和話輪作為談話的細節來提供一些必要的基礎。通過對收集到的六個語料進行審視，我們對敏感話題管理的整體結構有了一個認識。

(一)敏感話題管理中的敏感話題。敏感話題由話段所組成。研究中，我們首先以話段為基礎對六個語料進行了結構劃分。語料一中的第1個話段是寒暄話段。之后，從次級話題1到次級話題10為次級話題話段。其中，次級話題1的作用是開啟話題，次級話題2到次級話題9是發展話題，次級話題10是結束話題。語料二中的第1個次級話題是開啟話題，從第2個次級話題到第7個次級話題是發展話題，第8個次級話題是結束話題。語料三中的第1個話段是寒暄話段，此后是次級話題話段。從次級話題1到次級話題6是發展話段，并且次級話題6中的第4基礎對起到結束性作用。在語料四中，首先是寒暄話段，之后從次級話題1到次級話題5是發展話段。其中，次級話題5是一個結束話題。在語料五中，首先是寒暄話段，之后是次級話題話段。其中，次級話題1開啟了話題，從次級話題2到次級話題8是次級話段中的發展部分，次級話題9結束了話題，最后出現了寒暄話段。在語料六中，首先是寒暄話段，之后是次級話題話段。其中，次級話題1開啟了話題，次級話題2到次級話題15是發展部分，次級話題16結束了話題，最后是寒暄話段。當對六個語料的整體結構進行了細致的審視之后，我們發現語料一、四和六這三個敏感話題結構由以次級話題為基礎的三大部分組成，即，開始部分、發展部分和結束部分。而語料二、三和五是通過話對或話輪起到開始或結束的作用。但是，語料四與其它五個語料就有些不同，它的開始部分并未在具體的訪談內容中包含。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在敏感話題的構建中寒暄話段有時會出現，在次級話題序列中開啟話題和結束話題也有相同的情況，但是，核心部分一直存在。

(二)敏感話題管理中的次級話題。次級話題由基礎對組成，所以，我們首先選取了幾個次級話題作為例子，并以基礎對為單位對其結構進行了劃分。在例1中，我們選取了語料四中的第1個次級話題。其中，第1個話輪發啟了話題，第2個話輪給予了一個積極地回應。從第3個話輪開始到第16個話輪均為發展部分。在第2個例子中，我們選取了語料五中的第9個次級話題。其中，第3個話輪發起了話題，第4個話輪給予了積極地回應。從話輪5開始到話輪15結束為發展部分。我們從語料一中選取了第3個例子。其中，話輪1開啟了話題，話輪2給予了一個積極地回應。之后，從話輪3到話輪12均為發展部分。最后，話輪13和話輪14結束了話題。通過對語料中相關例子的研究，我們發現次級話題的構建恒定的由開啟話題和話題發展部分組成。其中，開啟話題時會包括引出話題和積極回應部分。就話題的結束而言，有時會有獨立的結束部分，有時會被下一個提問予以結束。

(三)敏感話題管理中的基礎對。基礎對由話輪組成，于是，我們從話輪這一層面展開對基礎對的研究。吃頭盤這一基礎對是我們從語料六中選取并作為了第1個例子。其中，話輪1是相鄰對前件，話輪2是相鄰對后件。語料一中于丹對女性美的看法被我們選為第2個例子。其中，話輪1是相鄰對前件，話輪4是相鄰對后件。中間的第2和第3個話輪是相鄰對的擴展。語料二中易中天收入的提高這一基礎對被我們選為第3個例子。其中，話輪1是相鄰對前件，話輪2是相鄰對后件的第一部分，話輪4是相鄰對后件的第二部分。中間的第3話輪是一個相鄰對中擴展。語料二中易中天對自己的定位這一基礎對是我們選取的又一個例子。其中，話輪1是相鄰對前件，話輪2是相鄰對后件的第一部分，話輪4是相鄰對后件的第二部分，話輪6是相鄰對后件的第三部分，話輪8是相鄰對后件的第四部分。中間的其他部分皆為相鄰對的中擴展。例5是我們從語料三種選取的關于受訪者稱謂的一個基礎對。話輪1是相鄰對前件的第一部分，話輪3是其第二部分。話輪二是相鄰對后件的第一部分，話輪四是其第二部分。通過對我們語料中相關的例子進行研究，我們把其分為三種類型:1．單話輪問題－回答基礎對;2．有擴展的問題－回答基礎對;3．有話語插入的問題－回答基礎對。其中，在第三類情況中，我們又有三種不同的情況:1．話語插入發生在受訪者的話輪中;2．采訪者給予話語插入;3．受訪者進行話語插入。由此，我們發現在基礎對的構建過程中，基礎對前件會包含基礎對前件(1)和基礎對前件(2)這樣兩個部分，而且，它們的中間可能會出現打斷或反饋現象。在基礎對后件中存在基礎對后件(1)和基礎對后件(2)這樣的情況，而且，(1)和(2)中間同樣可能存在打斷和反饋現象。同時，在基礎對前件和基礎對后件中插入擴展現象也可能存在。

五、結語

通過對假設的漢語敏感話題管理結構的探究，我們發現這一管理結構與電視訪談的制作過程之間存在著對應性的關系。在對其結構組成中的核心部分進一步的分析和總結時，我們看到了隱藏在語言背后的話題結構，認識到了在敏感話題和次級話題中發展部分的重要性，以及開啟部分和結束部分的分布特點，并發現了基礎對構建過程中前件和后件的話語插入性普遍存在這一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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