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首次南巡與淮安

丁小紅 周 彬

（淮安衛生高等職業學校，淮安市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江蘇淮安，223001）

康熙首次南巡與淮安

丁小紅 周 彬

（淮安衛生高等職業學校，淮安市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江蘇淮安，223001）

公元1667年，康熙親政。他上臺伊始，便以削藩、治河、漕運作為國家首先要解決的三件大事，并“書于宮中柱上，日夜夙念”。此三大要政，淮安居其二：漕運、治河。當時黃河下游河道經漣水云梯關入海，在洪澤湖以東的清口（今淮安市淮陰區馬頭鎮一帶）與淮河、運河匯合，同時這里也是大運河出入的咽喉，成為最容易出事的地區。“黃水薈萃眾流，來自萬里，力大而勢強；淮源近出豫州，北御黃、南資運，力貧而勢弱。”因此，黃水倒灌時有發生，結果“小則捫塞河口，大則淤墊河身。”甚至黃、淮二水一起涌入運河，沖決堤壩，泛濫成災。從康熙元年至十六年，黃河大的決口達六十七次之多。受害最重的是淮安、揚州二府所屬的山陽（今淮安區）、桃源（今泗陽縣）、安東（今漣水縣）、清河（今淮陰區及淮安市區）、鹽城、寶應、高郵、江都、泰州、興化等州縣。黃水倒灌，致使運輸漕糧的大運河河道經常阻塞。清政府每年要用六七千只漕船從南方各省調運四百萬石漕糧到京城，供應大批官吏、士兵食用。因此，治理黃河不但事關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和農村經濟的發展，而且成為“濟運通漕”的關鍵，直接影響國家的安定和政權的鞏固。故在清代，治河、導淮、濟運三策畢集于清口一隅，淮安成為實施河工最多的地區。

康熙十六年三月，盡管平叛戰爭還在進行，國家財政仍然比較困難，康熙還是下決心對黃河、淮河進行全面的治理。經過河道總督靳輔坐鎮淮安五、六年的勵精圖治，治河工程取得了很大成效。但在河工問題上，朝廷大臣出現了一些激烈爭論。康熙“欲看河南邊走走”，通過親臨視察，對爭論作出決斷。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此時三藩已經平定，臺灣內附，中原安定，使康熙巡視江南得以成行。

為了“察視河工、體察民情、周知吏治”，康熙于九月二十八日開始首次南巡。十月十七日，康熙東巡山東后駐蹕郯城縣。駐節淮安的總漕邵甘、總河靳輔特地來此迎駕，陪同視察。康熙一行于十月十八日到達宿遷，駐蹕宿遷縣城內。是日，江南提督楊婕、淮安府同知喬顯忠等來朝見迎駕。

十九日，車駕過宿遷縣，很多老百姓跪在道路兩邊并叩打城門。康熙到桃源縣眾興集后，即視察黃河北岸180里處諸險工程。康熙對靳輔說：“朕向來留心河務，每在宮中，細覽河防諸書及爾屢年所進河圖，與險工決口諸地名，時加探討。雖知險工修筑之難，未曾身歷河工，其河勢之洶涌泛漫，堤岸之遠近高下，不能了然。”接著，康熙談了親身察視河工的感受：“今詳勘地勢，相度情形，如肖家渡、九里岡、崔家鎮、徐升壩、七里溝、黃家嘴、新莊一帶，皆吃緊迎溜之處，甚為危險，所筑長堤與逼水壩須時加防護。大略運道之患在黃河，御河全憑堤岸，必南北兩堤，修筑堅固，可免決嚙，則河水不致四潰。水不四潰，則浚滌淤墊，沙去河深，堤岸益可無虞。今諸處堤防，雖經整理，還宜培薄增阜，隨時修筑，以防未然，不可忽也。”康熙充分肯定黃河堤岸的巨大作用，令囑靳輔時加維修，但對日益增多的減水壩，則又十分擔心：“又如宿遷、桃源、清河上下，舊設減水諸壩，蓋欲分殺漲溢，一使堤岸免于沖決，近來凡在決工處所，皆仿其意，不過暫濟目前之急，倘遇河水泛濫，乘勢橫流，安保今日減水壩不為他年之決呼？”認為減水壩雖有益處，亦有危害，難保今日減水壩不為他年之決口，因命靳輔籌畫精詳，措置得當，使黃河之水順勢東下，水行沙刷，永無壅決，則減水諸壩皆可不用。康熙認為只有運道既暢通無阻，民生又安然無憂，才可謂“一勞永逸，河工可告成。”是日，康熙駐蹕眾興集，派翰林院學士孫在豐到河神金龍四大主廟讀文致祭。桃源縣管河同知石執梅等、守備李肇基等來朝見。

康熙乘車自宿遷往清河，所過之處，見河工夫役運土，卷埽下樁，奮力夯筑，特停下御駕，親加慰勞，并囑靳輔體恤役夫，嚴防不肖官吏侵蝕克扣民工的工食，必使人人得沾實惠。

十月二十日，康熙至清河，駕幸清口。在靳輔陪同下，步行巡視周圍十余里，雖泥濘沒膝，亦不辭其艱。康熙親臨視察天妃閘，見此處水勢湍急，便指示靳輔：改閘為草壩，另設七里、太平兩閘以分水勢。天妃閘視察完畢，又乘舟過清河縣往淮安府。從清口到淮安府治所淮城約20多公里，其間必經清江浦（今淮安市區），里運河兩岸美麗的夜景，令康熙贊嘆不已，即興賦《晚經淮陰》一首：“淮水籠煙夜景橫，棲鴉不定樹頭鳴。紅燈十里帆檣滿，風送前舟奏樂聲。”寫出了里運河兩岸的繁華夜景，表現了康熙觀賞時的愉悅心情。到達淮城后，康熙駐蹕漕運總督部院。另外，還在行宮召試淮安著名金石學家張弨。是日，江南江西總督王新命，淮安鈔關監督、禮部管員外郎馬世真，監理河務候補僉事道俞森，總漕標下副將許狀煪，巡視兩淮鹽課監察御史查哈納，淮揚副使道多弘安等來朝見。

二十一日，御舟過高郵湖，入運河下游之下河段。二十二日，過高郵、寶應諸處,康熙見民間田廬多在水中，乃登上運河大堤，步行十余里視察水勢，并召當地生員耆老詳問遭災原因。老百姓都說高郵、寶應等處地勢低洼，上游為了護堤保漕運，排泄多余之水，全部流入此地。湖水下流原有入海口，因年久沙淤壅塞，水就無法排入大海，因此釀成水患，淹沒民間田廬。康熙因命江南江西總督王新命籌劃賑濟。此時，康熙已有開浚下河海口之意。后康熙又登上御舟，賦五言詩一首：“淮揚罹水災，流波常浩浩。龍艦偶經過，一望類洲島。田畝盡沉淪，舍廬半傾倒。煢煢赤子民，棲棲臥深潦”。此詩真實地寫出了淮揚一帶遭受水患后的凄涼情景，表現了封建社會最高統治者對受災民眾的同情和關注，康熙要下決心開浚下河大概有緣于此。后康熙至揚州巡視。

二十三日，康熙乘舟過長江，視察鎮江、蘇州等府后，十一月初二日自無錫、丹陽內陸路經句容至江寧（今南京）。初四日，自江寧回鑾返京。

十一月初八日，康熙駐蹕淮安府商所壩。初九日，至清江浦巡視王公堤、老壩口，駐蹕清河縣天妃閘。初十日，康熙欲親視高家堰堤工，又念天氣漸寒，回鑾日近，于是黎明從停泊天妃閘的御舟登岸，隨從只數十騎，歷武家墩、高家堰、高良澗閘、周家橋、翟家壩、洪澤湖，自清早至中午，往返百里，河工要害，皆細為咨詢。經過實地考察，康熙增強了對高家堰重要意義的認識。他對靳輔說：“朕觀高家堰地勢高于寶應、高郵諸水數倍，前人于此筑石堤障水，實為淮、揚屏蔽。且使洪澤湖與淮水并力敵黃，沖刷淤沙，關系最重。今高堰舊口及周橋、翟壩修筑雖久，仍須歲歲防護，不可輕視，以免前功盡棄。”靳輔表示：“謹遵圣諭。”康熙回到天妃閘，又渡清口，復閱黃河南岸高家灣、談家口及龍窩諸險工。他對靳輔說：“今年黃水倒灌運河，你須酌一至妥之策。”命靳輔添造一座運口閘，并令設法阻截黃水，務令永不倒灌。還說：“你必有通今博古之人為之佐”，靳輔回答是陳璜。是日，駐蹕桃源縣北關。十一日，康熙將總漕邵甘叫到面前訓責說，“朕時巡之舉，原欲周覽民情，察訪吏治。你身為大臣，理應潔己率屬，乃蒞任以來，并無善狀，且多不謹處。此朕得之輿情，訪聞頗確。”邵甘叩首奏曰：“臣庸劣菲材，不知檢束，有負皇上委任至意，臣罪奚辭？”邵甘伏地謝罪。康熙命隨至京。是曰，康熙閱視黃河南岸煙墩險工，過白洋湖，當地數千老百姓跪迎堤畔。晚康熙駐蹕宿遷縣城內。

十二日，康熙向靳輔表示將動用錢糧開浚下河口。這時山陽縣人、翰林院檢討張鴻烈上疏說：淮揚水患關系運道民生。淮安以南山陽、鹽城等七州縣受害。以北則清河、桃源、宿遷、邳州、睢寧、沭陽、安東、海州八州縣受害。今皇上準御史李時謙條奏，疏浚下河，以救七州縣之民；適帝南巡過淮揚，洞察情形，特命大臣查勘后復經會議，發帑經理，此系淮安以南七州縣黎民之幸。然李時謙只知淮安以南水害，不知淮安以北八邑水害，其苦一也；只知其南民疇受決口水害，今受減水壩水害，而不知其北民田在黃河岸以內者，其苦尤甚也。請命河督確勘，具題到日再議。康熙采納了張鴻烈的意見。

十三日，康熙視察河堤完畢，駐蹕郯城縣沙溝地方，成《閱河堤詩》一首。詩云：“防河紆旰食，六御出深宮。緩轡求民隱，臨流嘆俗穹。何年樂稼檣？此日是疏通。已著勛勞意，安瀾早奏功。”并向大臣強調：“朕南來目睹河工，夫役勞苦，閭閻貧困，必使此方百姓盡安安畎之日，才是河工告成之時。偶成此詩，聊寫朕懷，不在詞藻之工也。”《閱河堤詩》表達了康熙實心為民的執政理念和“一勞永逸全面修河”的治河思想。

第二天，康熙親灑翰墨，書《閱河堤詩》賜靳輔，并召其入行幄，鼓勵他說：你數年來，修治河工，卓有成效，勤勉盡力，我已悉知。此后當更加勉勵，早告成功，使百姓各安舊業，不負我委任至意。康熙將河工告成的希望寄托在靳輔身上，使其誠惶誠恐，他表示“臣惟有鞠躬盡瘁”。事后，靳輔將康熙的贈詩勒石成碑，立于清江閘南岸，后佚。今淮安市楚秀園靠近東門有一御詩亭，亭間有一重立碑，碑上篆《重建康熙詩亭記》，其中記敘康熙首次南巡視察河務時，表彰河道總督靳輔治水有功，建筑河堤，便以詩勉之。

康熙巡視完畢，于十一月二十八日返回京城。此次南巡歷時兩個月。康熙回京后，根據南巡往返在淮安掌握的情況，作出一系列重大決策。在河工方面決定采取兩項措施：一是控制減水壩，凡危害人民利益者，一概不再新設；二是開浚下河入海口。這是康熙此次視河過程中，看到百姓受災，體會其疾苦而采取的扶困救危之策，其本意是對靳輔治河工程進行補充和改進。但靳輔不同意康熙的方案，主要是擔心浚下河入海口會引起海水倒灌，而主張“筑堤束水以注海。”十二月初七日，康熙命將漕督邵甘革職，補以工右侍郎徐旭皊為漕督。是月，以旱災免宿遷縣本年額賦。

初十日，康熙認為靳輔督理黃河堤岸，如再讓他兼理海口，必致兩誤，應另行特差官員督理海口。根據九卿大學士明珠等推薦，決定安徽按察使于成龍督理下河，并要于成龍所行事宜，均需向靳輔報告。康熙又依明珠所奏，將挑浚淮南、淮北等處河工交于成龍主持。

康熙二十三年的首次南巡，來時在淮安共巡視三天，自十月十八日至二十日；返回時在淮安共巡視四天，自十一月初八至十一日。往返在淮共七天，是此次南巡停留時間最多的地方。由此可見，康熙對關系河工、漕運兩大要政的淮安的高度重視。清代最高統治者為了維護封建統治，以民生為重，深入河工第一線，對治河工程的一些重大問題作出決斷和處置；深入民間社會，了解百姓疾苦，并據此整頓吏治。因此，康熙首次南巡，不但對淮安清口一帶黃、淮、運、洪澤湖的治理有著重要的意義，而且對淮安政治、經濟、文化發展亦產生重要影響，起到良好的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