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賄女院長的 “身份認定”

文/葉青

受賄女院長的 “身份認定”

文/葉青

一名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女院長，為了幫助他人在學校餐廳、超市的對外招標中中標，以及幫學生辦理轉學等事宜，共收受22萬余元的“感謝費”和“轉學費”。最終，這位原廣西工學院鹿山學院 （文中稱工學院）的“一把手”，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她生于1966年3月，從小到大，學習成績一直不錯。工作之后，仕途也一帆風順。年紀輕輕便官至處級，還被委派到鹿山學院任一把手，在師生中，她的口碑也不錯。如果沿著這條正確的大道走下去，前景應該是相當光明的。可惜的是，隨著職務的升遷，權力的擴張，她沒有把握住自己，在金錢的誘惑下，她迷失了方向，最終把自己送進了監獄。真可謂一失足成千古恨！

因小失大的女院長

這位年輕的女院長姓楊名穎。 2002年，工學院申請成立獨立的二級學院，在通過廣西自治區教育廳和國家教育部的同意后，工學院與合作方在柳州市柳東新區柳東大道的官塘創業園投資建設了占地面積1000畝的鹿山學院。

2004年8月至2009年7月，工學院將本院管理工程系黨支部書記楊穎派至鹿山學院擔任院長。期間，楊穎的工資和其他待遇仍由工學院發放。而2007年至2009年，鹿山學院又以返還部分辦學成本的名義，將工學院派出的包括楊穎在內的教師所得工資、津貼補助及其他福利薪金返還給了工學院。

2007年下半年至2008年初，身為“一把手”的楊穎在辦理鹿山學院學生轉入其他院校就讀的過程中，交待學院教學部負責人黃某以“轉學費”的名義，收取了一些家長給予的“好處費”5.5萬元。黃某把這些錢分批交給楊穎，楊穎給了黃某5000元后，把剩下的都占為己有。

2008年的暑假期間，鹿山學院將第一食堂的一二樓餐廳對外公開招標。不言自明，這可是一塊“肥肉”！學校有好幾千名的學生要在食堂解決一日三餐，加之學校離市區有幾十公里的路程，比較偏僻，周圍也沒有什么小吃攤。誰能中標，就等于抓住了一個金元寶。參加投標的人趨之若鶩。

其中，一樓餐廳的原承包人韋某夫婦向楊穎提出要參與投標（一年一投），并希望繼續中標。楊穎即交代鹿山學院原辦公室主任、單位評標委員會委員顧某，在同等條件下照顧原承包人。顧某很快將楊穎的上述意思轉達給評標委員會的其他委員。開標后，韋某夫婦如愿以償地中了標。承包合同簽訂后，韋某夫婦用車將楊穎送回家，路上送了15萬元的感謝費給她。

2008年12月，鹿山學院發布公告，對學院內學生超市的經營權進行公開招標。原承包人王某為能在此次招標中中標，于2009年春節前的一天，找到正在醫院照顧生病母親的楊穎，將一個裝有2萬元錢的信封塞到楊的包里，希望在招標中得到她的照顧。楊穎拿人錢財，與人辦事，王某也順利中標。

不義之財終燙手，很快楊穎在招標過程中收受賄賂的事東窗事發，柳州市檢察院反貪局對楊穎立案偵查。2009年7月14日，檢察院決定刑事拘留楊穎，同日由柳州市公安局執行逮捕。同年11月23日，轄區人民檢察院以楊穎犯受賄罪提起公訴，轄區人民法院經公開開庭審理，于2010年1月下旬作出判決：被告人楊穎犯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處以有期徒刑3年，緩刑3年。

身份認定出爭議

一審判決下達后，被告人楊穎在法律規定的時效內沒有上訴，轄區檢察院也未提出抗訴。但是，柳州市檢察院認為一審認定事實有誤、適用法律不當，對她的量刑偏輕。依據《刑法》有關規定，楊穎應認定為“國家工作人員”。如果楊穎被定性為“國家工作人員”，將依據《刑法》以“受賄罪”論處，應當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沒收財產。而原審判決將她定性為“非國家工作人員”，依據《刑法》以“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論處，基礎量刑只是5年以上有期徒刑，兩者差別比較大。故柳州市人民檢察院對該案提起了抗訴。

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受理后，于2010年3月6日作出再審決定書，并于同年4月14日指定柳北區人民法院對該案進行再審。2010年6月14日，在柳北區的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上，國徽高懸，莊嚴肅穆。這場備受市民關注的“被告人是否屬于國家公職人員”的案件即將開審。隨著審判長的法槌敲響，一位身材適中，氣質不俗的中年婦女被帶上法庭，她就是廣西工學院鹿山學院的原院長，時年44歲的楊穎。令人感到驚訝的是，這位站在被告席上的楊穎與以往受審的其他女被告不同，她昂首挺胸，一點也不“怯場”，面對公訴機關的指控和審判長的發問，她應對自如，根本不像一個受審的被告人，儼然一名答記者問的主角！

庭審中，控辯雙方就楊穎的身份問題及有無自首情節展開了激烈的爭辯。因為身份認定不同，量刑的標準就不一樣。對于楊穎是否屬國家工作人員的主體身份成為再審中的一個主要焦點。公訴機關在抗訴書中指出，原審判決中對楊穎任職鹿山學院院長不屬于《刑法》意義上的委派，屬非國家工作人員的認定有誤。公訴機關認為，根據《全國法院審理經濟犯罪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以下簡稱《座談會紀要》）的相關規定，楊穎是工學院管理使用的、享受正處級待遇的在編人員，根據工學院的工作安排到鹿山學院任職，領導和主持鹿山學院的工作，是根據辦學合作協議和學院章程，由董事會任命為院長的。楊穎職務的取得，完全符合《座談會紀要》對“委派”的解釋和規定，其主體身份應當依據《刑法》相關條款認定為“國家工作人員”。此外，公訴機關還指出，一審的判決對楊穎的受賄金額、是否有自首情節等事實認定也都存在錯誤，由此導致對她量刑過輕。公訴機關當庭提出量刑建議：對楊穎的量刑應在10年至12年之間。

楊穎及其辯護律師認為，楊穎的身份不是國家工作人員，“相關文件均證實鹿山學院是民營學院，工學院無權向鹿山學院委派院長”、“鹿山學院的性質不是國有，而是民辦，楊穎的身份類似停薪留職”。楊穎還辯稱，自己不是國家公職人員，在收受學生家長給予的“轉學費”款項中，很大一部分用于公務支出，沒有占為己有。在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后，她所供述的事實是司法機關未掌握的，應算有自首情節……

庭審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檢方認為有新證據要補充，向法庭提出延期審理，法院認為符合規定，決定擇日另行開庭。

再審女院長獲刑11年

不久，柳北區法院二次開庭審理。柳北區法院查明：2002年，工學院申請成立二級學院(又稱獨立學院)，即鹿山學院，同年就得到廣西壯族自治區教育廳的同意試辦的批復。2004年，教育部也對鹿山學院予以確認。2006年初，工學院和合作方柳州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管理委員會一起對鹿山學院投資，正式開始全面的建設，由柳州東城投資開發有限公司(國有獨資公司)代管委會對鹿山學院投資，所占股份為70%，工學院對鹿山學院出資所占股份為30%。

2006年下半年，鹿山學院的基本設施建設完工并投入使用。2004年8月至2009年7月，工學院派出該院原管理工程系黨支部書記楊穎到鹿山學院擔任院長，在此期間，楊穎的工資及其他待遇由工學院發放。柳北區法院審理認為有證據證實鹿山學院是國有資金投資、按民辦機制辦學運作的學院，其資產為國有資產。而且，楊穎的編制在工學院，所領取工資均由工學院發放。她到鹿山學院任院長是通過工學院的“推薦”才得到鹿山學院董事會的任命。董事會對楊穎的聘任不影響她被工學院委派的實質。2007年至2009年，鹿山學院以返還一定辦學成本的方式，將工學院派出的楊穎等教師的所得工資、津貼補助及其他福利等薪金返還給工學院。鹿山學院“返還工資”的做法也是該學院與工學院之間的運作問題，不影響楊穎國家工作人員的身份。

楊穎歸案后，能如實交代自己收取韋某及王某等人賄賂的事實，雖不能認定為自首，但屬如實交代，結合楊穎的親屬代為退出的全部贓款，依法可以從輕處罰。于同年9月30日作出如下再審判決：1．撤銷柳州市某轄區人民法院(2010)刑初字第1號刑事判決；2．原審被告人楊穎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1年；3．暫扣于柳州市人民檢察院的贓款人民幣22.05萬元，依法予以沒收，上繳國庫。

楊穎不服判決，表示要提出上訴。

塵埃落定，維持一審判決

楊穎不服一審判決，上訴稱“因鹿山學院的資本結構中包含國有出資，就認定鹿山學院的資產為國有資產，從而認定鹿山學院為全部國有出資的國有單位，沒有證據支持”。她對自己是工學院的委派人員也予以辯駁，認為違背事實與法律。她所收韋某夫婦的15萬元不具備“為他人謀利”的特征，屬于應當追繳的違紀收入，但不應計入受賄金額。她認為一審判決量刑過重，受賄的性質與一般的為了獲取利益而收受財產的受賄性質有區別，主觀惡意性不大，量刑11年與她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不相符。2010年11月18日，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公訴機關柳州市人民檢察院認為，原判認定事實清楚，定性準確，量刑適當，二審維持原判。

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查明的事實一致。一審根據6位證人的證言，最后認定楊穎的受賄數額為人民幣22.05萬元，是充分和正確的。楊穎明知教育法規明文規定不得收取學生轉學費，卻仍然為之，并特意只交待黃某一個人去辦理收費之事，費用不通過學院的財務，這是明顯的故意犯罪。至于楊穎如何處理所收財物，如其稱用轉學費遷移軍用電線桿等等，與犯罪事實無關，不影響其受賄事實的成立。

日前，楊穎已被投入監獄進行勞動改造……

（文中楊穎為化名）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