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弼德
(哈佛大學東亞系)
林 巖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79)
黃艷林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79)
尋求共同基礎:女真統治下的漢族士人(之一)
包弼德
(哈佛大學東亞系)
林 巖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79)
黃艷林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79)
對于女真社會史、女真創建的金朝(1115—1234)的政治史,以及隨著女真人與征服的漢族和契丹居民聯系越來越密切后,他們的政治制度隨之發生的轉變,近來的學術研究已經深化了我們的理解[1]。女真族在其領土內屬于少數民族,在4500萬的中國總人口中大約占到600萬[2]。因此,金代歷史涉及中國歷史上外族統治的更大議題。依照近來的觀點,金朝的遭遇解釋了中國轉化外族征服者的方式:女真人受到漢族社會環境的影響,并受契丹和漢族顧問的指導,經歷了一個“漢化”的過程。遷都中原,證實了這一點:1153年從靠近現在的哈爾濱遷到北京,1214年又從那兒遷都開封。此外,女真統治者采取了便于此后非漢族統治的政治框架和用人政策[3]。換言之,除了其在朝代更迭中的地位,繼遼和北宋之后,在蒙古統治北部(1234—1271)和元朝(1271—1368)建立之前,金朝歷史為分析北方中國人與非漢族人之間政治關系的循環進程提供了基礎。
我們較少關注“文人”對于女真統治的回應,他們自稱為士、士人、士大夫,并自認為是漢族中的真正精英。在很大程度上,這是文獻的緣故。隨著1126年女真占領開封,文人退出了華北的中心舞臺,但他們在南方仍然保持著政治、社會、文化的精英地位。我們關于文人最好的歷史材料,由北宋經南宋傳到元代。社會史家沿著這條線索追蹤文人,強調南方地區南宋和元代社會之間的連續性[4],詳細描述文人成功的社會和制度機制[5]。思想史家關注新儒學的興起,同樣地忽視了金朝的發展,盡管知道“文人”思想文化在蒙古13世紀70年代最終占領南宋前存在于北方[6]。金代漢族文人的社會史和思想史研究仍然處于邊緣地位。
金朝政府中漢族文人真正的但是有限的政治存在,在金代科舉與選官制度研究中較為明顯[7]。在金代詩歌、書法和繪畫研究,以及偶爾出現的關于金代文人思想的文章中,他們的文化和思想表現也被注意到了[8]。即使我們現在對于女真如何學會統治漢族臣民有一個更為清晰的理解,對于漢族文人作為士如何學會應對女真統治者,以及他們創造的思想文化又如何與女真統治的新歷史環境相關,我們仍然缺少分析。
士人社會和文化,在宋元與明清的轉型時期,得以在外族征服中幸存下來。思想發展持續著,士人發現有必要為服務或拒絕服務異族政治勢力做出合理解釋[9]。但在宋金易代之際,士人領導層從華北消失了;很少有在北宋因“學問”獲得聲譽的士人服務于早期的女真。因此對于金朝,我們要探求兩個基本問題。首先,金代士人最終是否重建了一個自我賡續的思想文化,如同在北宋和南宋、元、明、清文化里可以發現的?如果是,我們如何解釋它的產生?其次,哪種共同的思想取向標志著這種思想文化?我們如何說明這些取向?
這些問題的部分答案可以在這里介紹一下。第一,晚金和蒙古時期的文獻顯示,一種自我賡續的士人思想文化確實從12世紀90年代開始形成,歷經開封陷落后的整整兩代人。我傾向于稱之為“晚金思想的復興”。第二,這些文獻與后來的研究表明,傳承自北宋士人傳統的、一個尋求價值觀的“文化的”或“文學的”途徑,成為思想復興的核心。
晚金和蒙古時期的文獻描述了一個具有自我意識的士人精神世界,開始于金世宗晚期(1161—1189)或金章宗早期(1190—1208)。他們也確定了這場運動的倡導者,是活躍于金王朝最后四十年的文人。例如,元好問(1190—1257)與劉祁(1203—1250),金代主要傳記文獻的作者[10],稱贊黨懷英(1134—1211)、王庭筠(1156—1202)、趙秉文(1159—1232)、楊云翼(1170—1228)、王若虛(1174—1243)、李純甫(1175—1231)、雷淵(1186—1231)以及元好問自己為新興的士人文化的領導者。元好問和劉祁認同深受趙秉文及其追隨者影響的文人世界,他們被認為是撰寫金代歷史的可靠來源。許文玉關于金代文學圈的分期,基于這些以及其他的來源,證明了晚金文學的繁榮。他確認了1214年后(當時都城在開封)的五十位主要人物和早期的十七位人物[11]。收錄在《金史》和宋人的《金史》——《大金國志》里的傳記,也很好地支持了這一觀點[12]。得出一個自我賡續的思想文化出現于12世紀90年代這一論斷最具說服力的證據,來自清代學者對金代文獻目錄學的研究。這些經學、史學和思想派別領域的記錄,是金朝最后四十年著作的兩倍,如同其是1190年之前著作的兩倍那樣[13]。
盡管文學和學術活動在開封陷落后的六十年內沒有消失,但接近靜止狀態,學術研究即使有,也主要歸功于遼代而不是宋的傳統。無論如何,我們必須要問為何開始了一個思想的復興,這對人們的沖擊不管是當時還是以后都是空前的。復興發生在艱難時局下。金朝的最后四十年并不是平靜和繁榮的:宋金之間1204—1207年以及1217—1224年的戰爭,1212—1219年激烈的黨派之爭和軍事首領對皇權的篡奪,以及始于1211年的蒙古入侵,導致華北領土的喪失,都城1214年從北京向開封的遷移,以及1234年王朝的滅亡。尋求金代缺少有活力的思想文化的原因要比解釋其重新出現容易得多。伴隨著金人占領宋朝領土帶來的破壞,1140年之前的華北的軍閥主義,50年代動員所有力量與南方抗衡,以及眾所周知的精英家族從北方向南方的遷移,表明華北地區極少有人愿意成為文人,甚至更少有其家族與北宋文人傳統相聯系的文人。[14]
晚金思想復興的共同信念是,宋代文人典型優于即將逝去的同時代金朝文人。有人指出,尤其是復興的領導者傾向于將蘇軾視為文學和藝術成就的典范。翁方綱在其18世紀60年代的著作中評論元好問道:
當日程學盛于南,蘇學盛于北,如蔡松年、趙秉文之屬,蓋皆蘇氏之支流余裔。遺山崛起黨、趙之后,器識超拔,始不盡為蘇氏余波沾沾一得,是以開啟百年后文士之脈。則以有元一代之文,自先生倡導,未為不可。第以入元人,則不可耳。[15]
通過南、北與蘇、程的對比,翁方綱也是含蓄地對北方文人追求“文”與南方文人追求“道”之間作出區分。他認為金代思想文化的特點是“文學的”關注,而南宋則主要集中在“哲學的”議題。
文人文化取向的氣質,被王方瑞在對元代文人文化的研究里提出來:“詩歌、書法和繪畫被認為是學者表達的主要形式:道德完善和個人修養在其文學品質和藝術表達中得以體現,追求這些藝術時的業余身份受到強調。”[16]元代編著《金史》及《宋史》的作者,傾向于一個類似的評價:兩部史書都有文學傳記的章節,但是只有《宋史》中設置了《儒林傳》和《道學傳》,而對南宋文人敘述是較薄弱的[17]。依照傳統的觀點,程頤和朱熹的學說出現于北方,僅僅是在被俘虜的宋代“道學”擁護者趙復在1235年被帶到北京之后[18]。但金代純“文學的”思想文化觀念必須謹慎處理。田浩已經證實許多晚金文人對于宋代的道德性命之學產生了興趣,他們稱之為“道學”,并且知道程朱理學[19]。吉川幸次郎也對金代思想文化中的“文學”特性提出了看法,認為“蘇學”是核心,但是金代文人把蘇軾視為“各方面的文明之神”而不僅僅是一個文學人物[20]。而我認為,蘇軾在金代普遍地被當作文學人物,金代思想復興的核心是“文學的”而不是“哲學的”。但是在金代“文學的”意味著什么?金代文人認為蘇軾僅僅是一個文人?或他們認為蘇軾偉大因為他是一個文人?我們怎么解釋明顯涉及價值觀的思想復興里文學或文的核心地位?為什么金代文人對宋代典范感興趣,以及他們給道德哲學分配了怎樣的角色?
這篇文章試圖為晚金思想復興以及它的獨特思想取向,建立一種歷史性的解釋。第一部分,對文人生活制度和政治背景的考察,討論金代科舉的擴張和女真統治者支持這種擴張的原因。第二部分,研究思想史,主要探討從1190年至蒙古時期晚金思想復興的性質;這包括對活動在1190年至1260年之間的三個杰出人物的個案研究。我提出個案是為了得出結論,在國家文化和傳統的廣泛意義上,“文”提供給漢族文人(與受過教育的契丹人)和他們的女真統治者,以實踐和理論的手段,來界定他們共同的基礎。
金代科舉考試的擴張
晚金思想復興的直接背景是金代科舉的急劇擴張。為了支持這種擴張,女真統治者含蓄地贊同“學問”的價值,并提升具有“學問”名聲的漢族官員的聲望。應舉人數的增加,也在官僚體系之外為文人創造了一批追隨者,使得一些文人成為教師、文章家和思想家更為容易。不斷增加的皇權支持和一個增長中的非官僚追隨者,奠定了思想復興的基礎,有助延續一個思想文化。
一些研究已經追溯了金代科舉制度的發展,將其作為官員選用的一部分[21]。然而,如同賈志揚《宋代科舉研究》所揭示的那樣,科舉也以其他方式發揮作用。例如,它們用于將學問界定為士人身份最重要的標準,它們界定士人要求具備的某種學問,即強調對經典文本的精通和文學寫作的能力。它們也向精英家族成員提供制度機制,以此來確立他們自己作為士的身份,并因此成為國家精英的一部分。當然,在宋代,只有少數應舉者通過考試,到13世紀只有少數官員具有進士頭銜。不管怎樣,進入官學和參加考試的人數在宋代持續增長:到13世紀中葉,可能有四十萬的應舉者,四倍于北宋的最高估計[22]。接下來,我將詢問金代的科舉制度是如何從一個受限制的選官機制,以唐朝和遼代的形式,進化成為一種宋代形式的機制,幫助創造一大批把自己定位為文人的人。
在金太宗(1123—1135)和熙宗(1135—1149)統治時期,為來自前遼、宋領地內的文人舉行科舉考試[23]。從1123年開始,在不同的地方政府的支持下,考試在多個地方不定期地舉辦。應舉者一般能在詞賦科和經義科之間做選擇[24]。在不定期舉行科考的時期內,地區性的學位授予考試沒有作出什么努力去建立學校和培養下一代應舉者對于朝廷的忠誠。特別的是,政策允許記住了經典中令人印象深刻部分的年輕人申請特別認可[25]。
海陵王時期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標志著一個嚴肅的官方興趣的開始,即在朝廷的直接權威下維持一群受到良好教育的讀書人。這些措施包括:在會試后舉行殿試[26],正規的三年一次考試的開始[27],廢除經義考試,只以詞賦取士[28],南北選合一[29],律科考試[30],為女真貴族子弟及高官子弟設立國子監[31]。但是在新制度下,每次取士的數量降到了六十或七十人,并明顯地保持這個標準到了12世紀80年代。盡管中第者理論上要服務于地方政府,但這個體系顯然沒能為縣一級的政府職位提供足夠的人員。它也沒能大到足以鼓勵受教育的精英的形成[32]。
世宗統治(1161—1189)的后半期,科舉制度擴張到一個臨界點,漢族進士在金朝政治體系中成為了一個值得注意且重要的因素。這種擴張持續不衰地到了章宗朝(1190—1208)。世宗,作為太祖的嫡孫,在女真軍事貴族對海陵王的反叛中獲得權力。叛亂者反對海陵王中央集權的政策,女真人和貴族特權的喪失,朝廷內部漢族和契丹人官員的不斷增加,以及征服宋朝及一統天下的計劃。促進文人教育和擴大取士人數的決定,標志著對本土化的政策的背離,以及朝廷對如何更好地服務于皇權利益這一理解的轉變[33]。
科舉制度的擴張緊隨國家教育體系。太學建立于1166年[34]。1176年朝廷下令創建17處府學,1189年增加了60處[35]。一旦學校就緒,朝廷開始增加地方考試中心,以便應試的士人獲得會試資格。資格考試1180年在6個府舉行,1190年增加到9個,1199年增加到10個。到1190年,漢文教育體系開始明顯產生自己的沖力,高峰時期府試準備容納超過3萬名應舉者[36]。取士范圍擴大了:1188年恢復經義科考試,1189年改進了律科考試,1192年又恢復舉行經童考試,以及1190年為文學才能出眾者建立特殊的宏詞科考試[37]。應舉者越多,取士人數越多。在12世紀60年代、70年代,每次取士只有60—70人,80年代取士數增加到500人[38]。這個趨勢繼續著:到13世紀,每次科考取士600人左右。偶爾出現非常龐大的取士數,例如,1197年取士925人,1215年取士800人。與競爭極其激烈的宋代考試相比,1190年后的金代科舉,每次在會試中有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應舉者通過考試[39]。盡管1188年后,應舉者能夠在經義科與詞賦科中進行選擇,絕大多數(或許超過百分之九十的舉子)選擇追求詞賦科進士[40]。這些應舉者主要被檢驗文學寫作的能力,盡管在出題時盡量要求具備廣闊的經學、史學、哲學和文學知識[41]。
這種復雜周密的漢文教育體系和擴張的科舉制度,緊接著一個齊心協力創建女真語言學校和科舉制度的努力。1164年三千學生被挑選出來學習女真文。1173年女真國子學建立起來,在測驗了散文創作的基礎上,28個女真人被授予進士[42]。大多數成功的舉子被分派到22個府的女真語言學校去做教師,這些學校創建于1173年。女真語言教育的傳播是明顯的,從1181年創設四處府試地點可以見出。到1190年,有7處那樣面向女真人的考試地點。這個體系在后來的幾年有改善,但從未出現一個女真進士數量的急劇增長[43]。為了讓女真學生準備他們的考試,經典必須翻譯成女真文字。到1188年,《尚書》、《春秋》、《易經》已經翻譯完成,而《詩經》和《禮記》的翻譯正在準備中[44]。大多數參與到此體系中的女真人來自非貴族家庭;從朝廷的觀點出發,這些人比獨立的貴族更有可能為帝國利益服務。他們中有很高比例的人在中央政府中獲得高級職位[45]。
金代教育和科舉制度的歷史表明,從12世紀70年代晚期開始,王朝給予精英形成以真正的支持,這些精英將在受教育的基礎上來界定自己的身份,并與帝國利益保持一致。這即是說,朝廷決定鼓勵有抱負的漢族人和一些女真人成為士人。漢人以增長的應舉人數回應了這個計劃,而女真人明顯沒有這樣做。但是大批受到官方承認的漢族士人的出現,并沒有導致他們在中央政府中居于主導地位[46]。然而1185年至1214年間急劇擴張的科舉考試,也許沒有能持續到王朝的最后十年[47],在1185年之后的一段時期內,至少有五千漢族士人獲得進士資格,好幾萬人接受了科舉教育[48]。
注釋:
這篇論文最初是為美國學術團體委員會組織發起的“12—13世紀華北的文化與思想價值觀討論會”而準備的,題為《為何金朝存在士人文化》。我要感謝陳學霖、已故的弗萊徹、牟復禮、裴德生、田浩以及奚如谷給我的批評和建議。
[1] 關于金代歷史的主要著作包括:三上次男《金史研究》3卷(東京:中央公論美術出版社,1970—1973年);外山軍治《金朝史研究》(京都:東洋史研究會,京都大學,1964年);姚從吾《金朝史》,收入《姚從吾先生全集》(臺北:中正書局,1973年);陳述《金史拾補五種》(北京:科學出版社,1960年);張博泉《金史簡編》(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84年);陳學霖《金朝的歷史編撰學》(威斯巴登:弗朗茲·斯坦納出版社,1970年)和《中華帝國的合法化:女真金朝統治下的討論》;陶晉生《十二世紀女真漢化研究》(西雅圖:華盛頓大學出版社,1976年)。
[2] 何炳棣:《宋金時期中國總人口的估計》,《宋史研究》第1卷第1期(1970),第33—35頁。
[3] 關于金代對中國制度史貢獻富有啟發性的討論,參看陶晉生的論文《女真統治對中國政治制度的影響》,《亞洲研究學報》第30卷第1期(1970),第121—130頁;描述蒙古在征服北部中國時運用金代的用人制度和政制,參看羅依果:《蒙古早期華北的官吏與個性》,《東方經濟社會史學刊》卷九,第1—2期(1966),第88—144頁。
[4] 例如,韓明士的著作《官宦與士紳:中國宋代江西撫州的精英》(劍橋:劍橋大學出版社,1986年)和《宋元時期撫州的婚姻、血緣集團和地方主義策略》,收入伊佩霞與沃森編著《中華帝國晚期的親屬組,1000—1940》(伯克利:加利福尼亞大學出版社,1986年)。
[5] 見于伊佩霞《中國宋代的家庭和財產:袁采的家訓》(普林斯頓: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1984年)和賈志揚《中國宋代學術的荊棘之門:科舉社會史》(劍橋:劍橋大學出版社,1985年)。
[6] 參看狄百瑞《中國元代新儒學正統的興起》,收入《新儒學的正統和心性之學》(紐約: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1981年),第1—66頁;關于蒙古統治時期的思想世界,見狄百瑞和陳學霖編著《元代思想:蒙古統治下的中國思想和宗教》(紐約: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1982年),以及藍德彰編著《蒙古統治下的中國》(普林斯頓: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1981年)。
[7] 陶晉生《金代的用人政策》,《美國東方學會學報》第94卷第1期(1974),第24—34頁,以及《十二世紀女真漢化研究》,第52—67頁。《金史》中162位漢族進士的存在,可以視為他們存在及有限重要性的標志,見于方壯猷《遼金元科舉年表》,《說文月刊》第3卷第12期(1944),第27—32頁。
[8] 關于金代文人的文學藝術作品,見于如卜蘇珊《金代文人文化》,《東方藝術》第15卷(1969年);韋思達《以詩論詩:元好問的文學批評》(威斯巴登:弗朗茲·斯坦納出版社,1982年);奚如谷《金代文學研究》(密歇根大學博士論文,1972年);林明德《金代文學批評資料匯編》(臺北:誠文出版社,1979年)。關于金代思想家,見冉云華《李屏山與他對新儒家佛教批評的駁斥》,Roy C. Amore編著《佛教思想的發展:加拿大對佛學研究的貢獻》(滑鐵盧,加拿大:加拿大宗教研究委員會,1979年),第162—179頁;饒宗頤《三教論與宋金學術》,《東西文化》第11卷(1968年);吉川幸次郎《朱子學北傳前史——金朝與朱子學》,《宇野哲人先生白壽祝賀記念東洋學論叢》(東京:宇野哲人先生白壽記念會,1974年),第1237—1257頁;陳學霖《金朝的歷史編撰學》,第2—3章,包含對晚金文人世界的有價值的討論。其他的研究著作將會在下文提到。
[9] 關于元和清情形的討論,見于藍德彰論文《中國的文化主義與元朝的類似性:十七世紀的視角》,《哈佛亞洲研究學報》第40卷第2期(1980)。
[10] 在元好問的《中州集》(四部叢刊本)里囊括了260位金代文學人物的傳記和詩歌。他的文集《遺山先生文集》(四部叢刊本)也是晚金文人世界的主要文獻。劉祁在他的《歸潛志》(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里記載了將近160位人物的傳記信息,以及主要文人和其他人的軼事。他們對于金代官修歷史的貢獻,在陳學霖《金朝的歷史編撰學》一文中討論過。
[11] 許文玉《金源的文囿》,《小說月刊》,17(1923年),又見于鄭振鐸主編的《中國文學研究》(香港:中國文學研究社,1963年),第677—714頁。持相似觀點的,有李日綱《金元詩歌之流變》,《師大學報》卷二十(1975年),第1—34頁。在毛汶列出的47個金代文學家中,有30個在1190年或之后達到30歲;見于他的《遼金史事論文集》(河南商務印刷所,1935年)的附錄部分。元好問的《中州集》里有55人錄入的詩歌有十首及以上,只有16個人主要活動于金朝前期,這其中一半是宋朝官員或進士。
[12] 脫脫編《金史》(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歸于宇文懋昭名下的《大金國志》并沒有為儒設立專章。前者在《文藝傳》(卷125—卷126)里給33位人物寫了傳記,后者在《文學翰苑》(卷28—卷29)部分有32個人物的傳記。他們總共提供了57個人的記述。在有明確登第時間的33人中,只有9人在1160年前登科。然而,《大金國志》的《文學翰苑》,如同《金史》的《文藝傳》一樣,都是基于元好問的《中州集》。崔文印令人信服地指出,《大金國志》由截至1161年的金史研究以及1234年之后相當草率的續作(卷16—卷26,卷28—卷29)組成,見《大金國志新證》,《史學史研究》1984年第3期,第42—50頁。1234年后的編者對于這些傳記的選擇,仍然代表了由金代文獻暗示的結論。
[13] 這些文獻目錄收集在《遼金元藝文志》(北京:商務印書館,1958年)里。孫德謙《金史藝文略》第69—230頁,做了最為廣泛的注釋,但對于文集著錄是不完備的。對于后者,我使用龔顯曾《金藝文志補》,第60—65頁,同樣收在《遼金元藝文志》里。我把日期確定為1190年后,作品確定更為靠后或主要活動于1190年后的人的創作。如果作者考中進士或入朝為官始于1182年的科舉,那么他的文集(不包括選集)假定始于1190年后。大多提到的作品現在已經不存在了。下面的數字都是初步的工作。盡管足以闡明觀點,但進一步的研究無疑地要求對這些人物進行修正。
經學——早期(1190年前):7,后期(1190年后):35,時間不確定的:7。
史學——早期:37(1160年前:24,1160—1190年:13),后期:56,不確定時間:21。
子學——早期:45(1160年前:15,1160—1190年:30),后期:94。
文集——早期數字(1182年前):39(其中12部是宋遼進士或舊官的作品),后期:38,不確定時間:25。
子學的數字因眾多醫學書籍而被抬高,盡管扣除它們也不會改變分布的時間。
[14] 有可能許多金代杰出的漢族文人缺少其宋代的文人祖先,盡管沒有傳記提及其宋代先祖,不能證明他們不存在。例如,元好問,《金史》(卷一百二十六,第2742頁)追溯他的家族到拓跋魏,依照其他資料則是北宋后期一個軍官的后代;見于《遺山詩集·年譜》(四部備要本),第1頁。然而,我們可以推測生活在先前遼代疆域上的漢族文人與受過教育的契丹人、女真人缺乏那樣的聯系。在《大金國志》和《金史》的文學傳記中所涉及的58人中,其中14人來自遼地,28人 來自宋地,7人是前宋官員,9人來源不確定。在《金史》傳記中,很高比例的漢族進士并非來自前宋地:1145—1174年間占64%,1215—1234年間占34.5%;見陶晉生《金代的政治沖突》,《“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43卷第1期(1977):第143—147頁。張博泉收集了68個 金代有學問的人(包括契丹人和女真人)的信息,來自從未被宋控制的土地,見于張博泉《金代文化史論》(吉林:吉林大學歷史系,1985年),第25—33頁。
[15] 翁方綱:《石洲詩話》(蘇齋叢書本),第5卷,第2頁。
[16] 王方瑞:《重新統一的影響:鮮于樞生活和藝術的北方因素以及他們與元初文人文化的關系》,《蒙古統治下的中國》第375頁。散文必須加入此清單。我所說的“業余”的意思,是他把這些追求當作目的而不是為了生活。
[17] 然而,金史的早期計劃包括《儒行傳》;見于王惲《玉堂嘉話》(墨海金壺本),第8卷,第12頁。
[18] 為此種觀點辯護,見于狄百瑞和陳學霖編著《元代思想》中《朱熹和元代新儒學》一文,第197—232頁。
[19] 田浩:《金代儒學:宋代道學的傳入》,中譯文見于《中國哲學》(1985年)第14期。
[20] [日]吉川幸次郎:《朱子學北傳前史》,第1247頁。
[21] 更為細致的研究,見三上次男《金代科舉制度及其政治的側面》,《青山史學》第1卷(1970),第1—45頁,又見于《金史研究》卷三,第268—320頁。在其金代選官制度的研究中,陶晉生討論了金代的科舉制度,見其《金代的選官制度》,《美國東方學會學報》第94卷第1期(1974),第24—34頁,實際上與《十二世紀中國女真的漢化》一書第52—67頁內容相同;稍作擴充后又發表為中文論文《金代的用人政策》,《食貨》第8卷第11期(1979),第521—531頁。也可參看楊樹藩《遼金貢舉制度》,《中國歷史學會史學季刊》第5卷(1973),第71—96頁,《宋史研究集》,第七輯(臺北:中華書局,1974年),第115—149頁。
[22] 賈志揚:《中國宋代學術的荊棘之門》,第15—25、35、77頁。
[23] 盡管遼代科舉考試中登科者少,進入仕途者更少,但是從11世紀中期開始,提高了取士人數。在988年至1125年間,錄取的總共2383人中,1623人登第于1055—1125年間;見楊樹藩:《遼金貢舉制度》,第131—137頁,以及魏復古:《遼代官職與中國科舉制度》,《哈佛亞洲研究》第十卷第1期(1947年),第1—340頁。
[24] 《金史·選舉志》(卷五十一)的第一部分是金代科舉制度最為重要的文獻。它由李世弼增補了一個1240年的序言,回顧金代科舉的歷史,《金登科記序》收錄在王惲的《玉堂嘉話》卷五,第4—6頁;洪皓1143年離開金,他所作的同時代記敘保存在他的《松漠紀聞》(四庫全書珍本)里。后者稍作修改后出現在《大金國志》里。
這個時期科舉考試的具體歷史是不清楚的。三上次男在《金史研究》卷三,第270—282頁中對1123—1149年間的所作的細致研究表明:常規程序的缺乏很大程度上是當時華北權力結構分化的結果。1123年為前遼臣民舉行的科舉考試(《金史》卷五十一,第1134頁),因1128年下詔在“南北”(如遼和宋的領土上)“選士”而延續。到1139年,各種程序被壓縮成兩個地理上分開的考試中心,以“南北選”而知名;1154年又最終被合而為一。依照李世弼《金登科記序》卷五,第5頁載,針對前遼臣民的科舉考試在北方的不同地區不定期地舉行,有遵循遼代多種科目并存的體制(詞賦、經義以及三個較次要的等級),其中以詞賦科進士最受重視。李世弼認為宋代形式的經義科考試首次舉行是在真定,有72人通過,然后在北京地區。然而只在1139年(卷五,第5頁。)一個獨立的“南選”為錄取黃河以南的人而設。現在還不清楚“南選”在何處舉行,似乎不在北京(1152年要求登第士人前往北京參加銓選,參看《金史》卷五,第99頁),1154年在北京開始進士資格授予。一份1138年的詔令要求兩地都舉行詞賦經義兩科考試;這顯示到1138年,兩科取士是地區性的,而不是專為遼地人或宋地人而設。然而,洪皓描述1143年之前的情形(卷二,第3頁),指出三個具有資格的中心(北京、開封、大同),每個都舉行兩科,但會試中的進士資格授予卻在北京。1183年,李晏明顯提及1139年及1142年的科舉,區分了針對北人的詞賦科和經義科,但對于南人卻沒做區分(《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頁;三上次男《金史研究》卷三,第307頁)。1138年要求兩科并行的詔令并沒有立即生效。源頭可能在于例如1132年那樣的事件,當時經義科考試沒有舉行,具有顯而易見不利于中原士人或宋地士人的目的。南宋同樣舉行詞賦科與經義科考試(因此在王安石“新法”時期接受學校教育的士人,他們支持經義考試,與傳統詞賦科考試的支持者之間,就存在一個妥協)。
宋代文獻提及1128年在燕京舉行的一次考試,大約有400個北人中的240人,與6070個南人中的570人中了進士(編者發現6070這個數字是不合理的);引用自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臺北:文海出版社,1980年),卷十四,第11頁。1183年,李晏說在1139年時,北選取150名詞賦進士,50名經義進士,南選取了150名不分科的進士(北選詞賦進士在1142年降到70人);見《金史》卷五十一,第113頁。把1183年文獻中的參考文獻延伸到后面幾年,三上次男提出在1139、1142、1146以及1149年的科舉考試中,大約有1000到1200士人中第(第307頁)。陶晉生提出在1138—1149年的六場科考中有1600位進士(《十二世紀中國女真的漢化》,第59頁)。其實只有四場科舉;存在六場考試的推斷來源于《金史》人物傳記中不夠準確的進士系年,他們見于方壯猷《遼金元科舉年表》(第27—32頁)。我不認為如此估計是正當的,考慮到進士人數在1150—1166年間是受限制的(陶書,第59頁,估計是390人)。如果取士人數相對較高的主要目的是提供地方官員,我們必須假設前遼和宋官員已經消失了。很可能這時期進士頭銜的授予是為了贏得已經存在的地方精英的效忠。洪皓(卷二,第3頁)認為考試標準設置得相當低,是純粹技術性的。
[25] 1136—1149年間,經童科頭銜只授予年齡在13歲或更小的年輕人;見《金史》卷五十一,第1144頁。這也許意在表彰在金代統治下已經成功獲得教育的年輕人。第一次選舉中,有122人中第;其后據說在整個1140年代每次都有50人中第。
[26] 殿試始設于1150年;見于《金史》第51卷,第1131頁。據李世弼《金登科記序》,卷五,第5頁,殿試于1151年在上京(會寧)舉行,從1154年開始在燕京舉行,因為1153年遷都燕京。
[27] 《金史》卷五十一,第113頁;三年一開科場的規定宣布于1156年。
[28] 《金史》卷五十一,第1135頁,南北選統一和專以詞賦取士的時間是1151年。李世弼《金登科記序》,卷五,第5頁,正確指出經義科考試在1151年從南北選中廢除。然而,在1153年統治者的任命仍然區分南北選,允許那些通過北選的人在他們的第二任期而不是第三任期做到縣級長官;見《金史》卷五十二,第1160頁。三上次男《金史研究》,第284—285頁,認為南北選的統一是中央集權的一部分,意味著減少了地域性的和思想上的黨派之爭,黨派之爭是因支持那些來自北方的詞賦進士。
[29] 李世弼《金登科記序》,卷五,第5頁。
[30] 《金史》卷五十一,第1148頁,這次考試的規則頒布于1156年。不清楚這個考試的盛行程度如何。依照規定,五人取一。
[31] 《金史》卷五十一,第1131頁。
[32] 依照1183年的評論,僅有60—70人在整合的考試中被授予進士;見《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頁。一則傳記材料中提到1157年有73人登第;見于三上次男《金史研究》,第307頁。盡管世宗努力提高進士在官僚體制中的代表份額,仍有許多其他途徑進入官場;見《金史》卷五十二,第1158、1168頁。1153年和1156年的規則只為進士提升到縣級長官。
[33] 世宗在1161年11月宣布即位,在海陵王敗于采石及被女真將領謀殺一個月之前。海陵王的統治及其1161年的戰敗,見陶晉生《金海陵帝的伐宋與采石戰役的考實》(臺北:臺灣大學,1963年)。簡略的敘述,見陳學霖《帝制中國的合理化》第67—68頁。世宗即位后,皇室宗族及其他女真人在中央政府的任職數量有了明顯增加,見三上次男《金史研究》卷三,第105—121頁。
[34] 《金史》卷五十一,第1131頁。最初允許160位學生進入太學,最終擴大到150人的五品官員子弟和250人的落第士子或經府州推薦的學生。這比國子學要少有排他性,后者只對女真貴族子弟及三品及其以上官員子弟開放。太學與國子學都提供漢文教育。
[35] 對學校體系的整體討論,見毛汶《金代學制之沿革》,《國學論衡》卷7(1936年),第26—36頁。建立于1176年的17處府學估計能容納1000名學生,學生來自宗室貴族和落第舉子(《金史》卷五十一,第1131頁)。1189年,在拒絕了一個廢除科舉而代之以宋徽宗時期短暫的分級學校體系的提議后,政府決定加大對地方學校的支持。1189年的當年,太學只有160個學生,府學有時不到10人。1189年朝廷下令建立60所學校,為有千人學生的學校配給老師和場所。結果出現了24處府學和905位學生(毛文,頁32—35,給出25所920人的數字),39所節鎮學和615位學生(毛認為有630人),以及21所防御州學和235位學生(毛認為250人)(《金史》卷五十一。學校總數達到84處(或85處),另外有7處(或8處)學校在1176至1189年間被建立起來。1189年的允許入學資格擴大到包括六品及其以上官員子弟,得到府薦的其他官員子弟,以及一定數量的地方舉子(《金史》卷五十一,第1131頁)。
[36] 如鄉試規模所表明的那樣,舉子在數量上遠超過國家學校的法定院員額。六處府試在1181年或1184年舉辦,因為這涉及詞賦科(1187年經義科任命了考試官)及女真進士科(1181年第一次舉行)考試官的任命(《金史》卷五十一,第1144頁)。1190年增加了三處考試地點,考試官的人數也從3人增加到9人(一度達到11人)。1199年增加到10處,一份考官清單建立起來。這份清單表明政府計劃每個考試地點有兩千以下到三千以上的詞賦科舉子,與一百以下到一千以上的經義科舉子。(《金史》卷五十一,第1144—1145頁)。在1213年,當由于戰爭的原因而免于參加資格考試時,大概九千人前往都城參加會試(《金史》卷五十一,第1139—1140頁)。
[37] 復設律科的規則設立于1182年,并在1189年進行修訂,要求熟讀《論語》和《孟子》(《金史》卷五十一,第1146頁)。經童科復設于1192年,在君主的堅持下規定了30—40人的定額(《金史》卷五十一,第1149頁)。測試多種公文類型的宏詞科,設立于1190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50頁)。經義科復設于1188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頁)。1188年的考試是為學士舉行的(《金史》卷五十一,第1152頁)。
[38] 因為大批進士的出現是晚金思想世界的歷史語境中最為重要的方面,所以確定科舉擴張何時發生就極為重要。數據顯示在1176—1189年間有一個增加,當時學校從17處擴張到84處。盡管《金史》提到一個1164年無限制錄取合格進士的詔令(《金史》卷五十一,第1135頁),皇帝仍然在1180年抱怨,由于考試的難度,錄取的人數太少(《金史》卷五十一,第1135頁)。而在前幾年,他還在自夸通過在殿試時設定一個非常難的考題而篩選出最好的“士人”(《金史》卷五十一,第1135頁)。1180年代的問題是,當1183年李宴鼓勵增加取士人數來充實縣令官職時,就增加會試成功者通過殿試的比例(《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頁)。這大概也運用到1185年的考試中。李宴對比了1154年以來錄取的60—70人和1139—1142年錄取的250—300人;他的目的在表明1183年有一個可供選擇的先例來追隨。這表示直到1183年,殿試錄取人數遠少于會試通過人數。在金代,與北宋后期形成鮮明對比,通過會試不保證殿試的成功(三上次男,《金史研究》卷三,第303頁)。
然而,來自后來統治時期的評論,提到在大定時期(1161—1189)會試錄取數最大為500人。1)在1190年1月,據說只有百分之十的人能夠通過府試和會試。章宗只贊同府試百分之二十的合格率。在爭論中,指出前朝會試限額為五百人(《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1137頁)。根據資料顯示,在1193年,會試限數500人的制度還在繼續實行(《金史》卷五十一,第1137頁)。這限制是何時設置,何時使用,還不清楚。2)1200年反對高通過率表明,在1185年的考試及此前并沒有多于500人的詞賦進士。但在1188年,當“合格即取”的詔令生效,作為這一法令的結果,586人通過考試,1197年錄取人數達到925人(《金史》卷五十一,第1138頁)。3)這樣的評論似乎是1218年概述的來源,大定時期有三千人參加會試,其中有500人通過(《金史》卷五十一,第1139頁)。我認為我們可以區分兩個事件:第一,在1180年代,君主希望更多的人中第,導致殿試錄取人數多,或會試所有人數都通過;第二,在1190年代,君主不再理會早期對會試通過人數的限制。增加人數的基本原因是為了提高擁有進士頭銜官員的數量,如1193年的一個評論指出的那樣,這是對世宗朝依賴從吏員中提升官員的一個最好的替代選擇(《金史》卷五十一,第1137頁)。
[39] 1193年,朝廷決定在會試中增加取士人數,大概錄取了超過五百名的舉子,同時確定了不限人數的政策(《金史》卷五十一,第1137頁)。1200年規定取士六百人的名額(包括詞賦科、經義科、女真進士科)。這反映出對1197年925位通過者的關注,盡管造成這個數字的部分原因是給予那些四次落第的人以特殊的恩例(《金史》卷五十一,第1138頁),即那些在1185或更早前第一次落第之人以恩惠。1202年,通過率被修正到府試的百分之二十五,會試詞賦、經義的百分之二十,女真進士科百分之三十三。恩例只給予那些年齡在四十五歲及其以上的人。事實上存在一個先例,1185年和1188年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人通過(《金史》卷五十一,第1144頁)。這比率不是絕對的:1218年的評論宣稱,在1203—1209年間,漢文考試中的通過率是百分之二十五(《金史》卷51,第1139頁)。1240年,李世弼(《金登科記序》卷五,第5頁)宣稱舉子人數和中第人數在1190年代開始增加,并有不少于八百到九百人中第。可以確定的是在1213年和1218年有很高的通過率:1213年八百人(當時府試被廢除,九千人直接參加會試)和1218年的百分之五十(由于蒙古侵占領土,舉子數量銳減)。1221年,設置了最大的通過率,漢人的考試為百分之二十五,女真人的考試為百分之三十三。1185—1218年間似乎是金代科舉的高峰期。
[40] 詞賦科的顯赫地位是毋庸置疑的。1199年府試考官的安排,顯示有不足兩千到三千以上的詞賦舉子,但僅有從不足一百到千人以上的經義舉子(《金史》卷五十一,第1144—1145頁)。不幸的是,通過考試的數據無法按地域分解。然而我們可以懷疑,李俊民記載的1200年33個經義進士,反映了普遍的對經義科考試的不感興趣;見于李俊民《莊靖集》(《九金人集》,臺北:成文書局,1967年)《題登科記后》,作于1243年。
[41] 詞賦科考試的題目來源經常被討論。例如,1190年提議考試題目從五經、十七史、《孝經》、《論語》、《孟子》、《揚子》、《荀子》和《老子》中來(《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1137頁)。
[42] 關于女真策論進士科,見陶晉生《金代的女真進士科》,收入《邊疆史研究集——宋金時期》(臺北:商務印書館,1971年),第64—76頁。1164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33頁)或1162年(《金史》卷一百零五,第2321頁)被挑選出的三千女真學子,一百人在1169年前往都城教授“故書”與詩文寫作(《金史》卷五十一,第1140頁)。書中提到1169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40頁)考試挑選出超過30人,這是不準確的。女真進士科的設置提議出現于1171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40頁),第一次考試的規則確立于1173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40、1133頁)。當第一次考試舉行,實際上只有28人通過(《金史》卷一百零五,第2321頁)。

[44] 見《金史》卷五十一,第1142頁。世宗希望女真進士能創作“義理”深厚如同漢人的文章。完顏守道將此歸結于漢人寫作的長期傳統,允諾一旦把必須的漢語經典翻譯成了女真文字,則女真文章將會得到提升。隨后皇帝決定把女真文章翻譯成漢語,交由漢人考官審閱(《金史》卷五十一)。
[45] 陶晉生《十二世紀華北女真的漢化》,第68—69頁。現知49名女真進士中,只有5人出自宗室家族;42人官位三品以上,14人成為主要大臣。
[46] 基于《金史》中720份傳記中的648份,陶晉生推斷在1175—1204年間,漢族人構成了金代政治結構的百分之五十,而女真組成百分之四十二;1205—1234年間,二者分別轉變為百分之四十五和百分之四十九(《金代女真進士科》,第57頁)。1175—1204年,其中漢族的百分之九十是進士(從1145—1174年的百分之五十二升上來),但在1205—1234年間,只有百分之六十四的進士比例。《金史》傳記也許準確地反映了中央和省級政府官員的種族構成和背景,但還不清楚地方行政機構是否如此。
[47] 在1224年的最后一次考試中,總共只有近十名女真人和五十五名漢族人中第,見于《金史》卷十七,第375頁。三上次男認為這在最后十年中具有代表性,《金史研究》卷三,第312頁。
[48] 很難確定金代進士的總數。陶晉生估計1167—1187年有3500人,1188—1199年有2711人,1200—1233年有7400人。1167—1186年的估計結果是,七次考試中每次考試都錄取500人。據1200—1233年的估計數字推斷,即使在1213—1214年失去北方領土,仍然有超過600人通過每次考試。《十二世紀華北女真的漢化》,第59頁;一個更加保守的估計假定,擴張開始之后進士總數在1220年代發生了收縮,整個朝代可能有一萬名進士,比陶晉生的總人數少6000人。對于這篇文章的目的,進士總人數不是關鍵的。無論何種情況,大多數的進士都是在王朝后期授予的。這被方壯猷《遼金元科舉年表》(第27—32頁)證實了,它列出《金史》傳記人物的明確中第時間:1151年10人,其后只有1至5人;在1161—1179年間只有2個到6個;1182年和1185年9人,但1188年16人;1191年9人;1194年13人;1197年9人;其后在零到7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