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切分對老年人閱讀效率促進作用的眼動心理

白學軍 郭志英 曹玉肖 顧俊娟 閆國利 (天津師范大學心理與行為研究院，天津 300074)

詞切分對老年人閱讀效率促進作用的眼動心理

白學軍 郭志英 曹玉肖 顧俊娟 閆國利 (天津師范大學心理與行為研究院，天津 300074)

目的 探討詞切分對老年人漢語句子閱讀的影響。方法 以18名老年人為被試，采用EyeLink2000眼動儀，實驗分四種詞切分方式：正常條件、詞間空格條件、非詞空格條件和字間空格條件。結果 (1)詞間空格條件下平均注視時間顯著少于正常條件;非詞空格和字間空格條件下的閱讀時間顯著少于正常條件;(2)總句子閱讀時間和總注視次數在正常條件和詞間空格條件差異不顯著。結論 老年人在閱讀詞間空格的文本和正常文本一樣容易;插入詞空格可促進老年人閱讀中的詞匯識別。

詞切分;老年人;漢語閱讀;眼動

閱讀是老年人獲得信息和促進智力發展的重要手段。閱讀中的老化問題是目前老年心理學研究的一個熱點問題。王麗紅等〔1〕的研究表明，老年人的閱讀模式和加工策略與青年人不同，知覺廣度具有不對稱性。Wingfield等〔2〕研究認為，與青年人不同，老年人傾向于更慢速的閱讀，采用更小單元去分割句子。漢語是無空格文本，如果將漢語句子人為地分割好，對于老年人的閱讀速度會有影響嗎?本研究將使用眼動追蹤技術，考查詞切分對老年人閱讀有無空格文本的影響。旨在為心理學研究老年人閱讀特點和如何促進老年人有效閱讀提供進一步的理論和實踐支持。對于老年人來說，詞是否更具心理現實性。由于老年人的生理原因，主要是視力方面，他們的閱讀會表現出一些困難。因此，我們假設如果人為地在漢語文本的詞之間加入詞邊界，將有利于老年人的閱讀理解。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天津市某高校18名老年人，平均年齡(69.8±5.2)歲，其中中專學歷8名、大專學歷3名、本科學歷7名。所有被試都從未參加過眼動實驗，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實驗結束后得精美禮品一份。

1.2 實驗設計與材料

實驗為單因素被試內設計，共有四種不同的空格呈現條件：①正常條件;②詞間空格條件;③非詞空格條件;④字間空格條件。實驗材料舉例見圖1。

實驗共有4組材料，每一組包括60個正式實驗句子。每種條件下有15個句子，實驗條件按照拉丁方順序進行輪組。在每一組內句子隨機呈現。每一個實驗句子所含漢字在19～23個字之間(平均20.83字)。請天津師范大學20名大學生對句子順暢性進行九點量表評定(M=2.04，1代表非常通順)。

為確定讀者對詞劃分的一致性，由12名大學生被試對句子中詞邊界的劃分進行評定，結果顯示一致性百分數達到91%。

圖1 漢語實驗材料舉例

1.3 實驗儀器

實驗采用由加拿大SR Research公司開發的EyeLink2000眼動儀記錄被試右眼眼動數據。該設備由兩臺計算機組成，通過太網連接。其中一臺計算機呈現材料，另一臺計算機記錄眼動數據。被試眼睛的注視情況通過微型攝像機輸入計算機，采樣率為1 000次/s。在實驗過程中被試雙眼注視屏幕，但只記錄其右眼的眼動軌跡。

實驗材料呈現于19英寸純平Dell顯示器上，顯示器的刷新率為150 Hz，分辨率為1 024×768。全部實驗材料以白底黑字呈現在屏幕上，每一屏幕呈現一個句子，句子只占一行。被試眼睛與屏幕之間的距離為75 cm。漢字為宋體，21號，每三個漢字的大小是2°視角。

1.4 實驗程序

①在被試進入實驗室之前，主試或助手給被試一份眼動實驗的說明書，詳細介紹本實驗目的、所用儀器、施測程序以及注意事項。如被試仍有疑問，主試或助手予以解答。②被試進入實驗室，熟悉實驗室環境，然后坐在距離眼動儀75 cm處，將下頜放在下頜托上并將前額貼在前方，主試告知被試在實驗過程中盡量保持不動。如果實驗過程中覺得眼睛疲勞，可以告訴主試要求休息。③主試對被試進行校準，以保證被試眼動軌跡記錄的準確性。④校準成功后，進行練習，之后是正式實驗，全部實驗大約需要15 min。

1.5 統計學處理

18名被試在閱讀理解題中的總正確率為92.5%。根據以下標準〔3～5〕對有效項目進行篩選：①被試過早按鍵或錯誤按鍵導致句子呈現中斷;②追蹤丟失(實驗中因被試頭動等偶然因素導致眼動儀記錄數據丟失);③注視時間小于80 ms或大于1 200 ms;④平均數大于或小于三個標準差。總共剔除無效數據占總數據的2.76%。

用EyeLink2000提供的數據分析軟件將數據導出，使用SPSS13.0 for Windows對數據進行處理。所有變量進行被試分析(F1，t1)和項目分析(F2，t2)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2 結果

2.1 整體結果分析

對老年人閱讀進行整體分析，見表1。①總注視次數：經檢驗，在四種空格呈現條件下的注視次數有顯著差異，F1(3，51)=13.643，P1＜0.001;在項目分析上顯著F2(3，177)=9.979，P2＜0.001。進一步分析發現，正常條件下的注視次數顯著少于非詞間空格條件和字間空格條件 (Ps＜0.05);詞間空格條件下的注視次數顯著少于非詞間空格條件和字間空格條件(Ps＜0.05);正常條件和詞間空格條件下的注視次數差異不顯著(P＞0.05);非詞間空格條件和字間空格條件下的注視次數差異不顯著(P＞0.05)。表明被試在閱讀的過程中需要反復多次注視非詞間空格條件和字間空格條件下呈現方式下的文本。②總閱讀時間：經檢驗，在四種空格呈現條件下的句子閱讀時間有顯著差異，F1(3，51)=7.916，P1＜0.001;F2(3，177)=4.756，P2＜0.05。進一步分析發現，正常條件下的句子閱讀時間顯著少于非詞間空格條件和字間空格條件(Ps＜0.05);詞間空格條件下的句子閱讀時間顯著少于非詞間空格條件和字間空格條件 (Ps＜0.05);正常條件和詞間空格條件下的句子閱讀時間差異不顯著(P＞0.05);非詞間空格條件和字間空格條件下的句子閱讀時間差異不顯著(P＞0.05)。表明被試在閱讀的過程中，需要較多時間閱讀非詞間空格條件和字間空格條件下呈現方式下的文本，詞間空格條件下的閱讀和正常條件下的一樣容易，但空格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詞匯識別。

表1 四種空格呈現條件下的總體眼動特征(x±s)

2.2 局部結果分析

局部分析是指從不同空格呈現條件下的句子中，選擇一個更小的區域，即詞或字作為興趣區進行分析。目的是進一步了解當包含相同的空間信息時不同條件下的詞匯識別。

具體做法是選擇由兩個字組成的一到四個興趣區進行分析，這些區域不會出現在句子的開頭和結尾，這樣可以避免與閱讀發生和結束有關的注視點的干擾。

局部分析的興趣區如圖2所示。

圖2 局部分的興趣區樣例(圖中方框代表興趣區)

對老年人閱讀進行局部分析，結果見表2。

表2 日本留學生漢語文本閱讀局部分析結果±s)

表2 日本留學生漢語文本閱讀局部分析結果±s)

條件 首次注視時間總注視303±43 453±97 773±297 1.51±0.232.56±0.87詞間空格次數正常凝視時間總注視時間第一遍閱讀次數285±38 377±91 561±218 1.30±0.211.96±0.62

進一步比較相同空間包含的信息，來考查正常條件與詞間空格條件下的詞匯識別。

在首次注視時間、凝視時間和總注視時間上，正常條件和詞間空格條件均存在顯著差異，具體為，在首次注視時間上，t1(17)=2.72，P1＜0.05，t2(59)=2.71，P2＜0.01;在凝視時間上，t1(17)=3.91，P1＜0.01，t2(59)=5.61，P2＜0.001;在總注視時間上，t1(17)=5.67，P1＜0.001，t2(59)=6.60，P2＜0.001。在第一遍閱讀次數和總注視次數指標上，兩種條件存在顯著差異。正常無空格條件比詞間空格條件下需要更多的注視次數。具體為，在第一遍閱讀次數上，t1(17)=3.13，P1＜0.01，t2(59)=5.26，P2＜ 0.001;在總注視次數上，t1(17)=4.23，P1＜0.001，t2(59)=5.95，P2＜0.001。

3 討論

3.1 詞切分對老年人漢語文本閱讀的影響

沈德立等〔5〕人的研究認為，詞切分問題是指在漢語閱讀過程中讀者如何確定所讀的哪些字構成一個詞。閱讀中的詞切分是指個體在閱讀過程中將詞匯單元從文本中辨認出來即“切分”的過程。李興珊等〔6〕人的研究認為詞切分是漢語閱讀的一個必然的過程。它是閱讀心理學研究的基本問題之一。因此，老年人閱讀中的詞切分問題的研究有助于深化對老年人閱讀心理機制的認識。

本研究選擇母語為漢語的老年人為被試，通過在漢語文本中插入空格的方法，造成老年人不熟悉的文本呈現方式，考查詞切分老年人漢語文本閱讀的眼動模式。

實驗一的總體分析結果顯示，與字間空格和非詞空格條件相比，被試在詞間空格條件和正常無空格條件下的閱讀速度更快，而字間空格條件和非詞空格條件會干擾正常的閱讀過程，因為在這兩種條件下被試需要更長的閱讀時間、更多的注視次數;局部分析結果進一步顯示，與正常無空格條件相比，被試在詞間空格條件下對詞的注視時間(包括首次注視時間、凝視時間和總注視時間)顯著變短、注視次數(包括第一遍閱讀次數和總注視次數)顯著減少。導致這一結果的原因是在漢語文本中插入詞間空格，使所讀材料中的詞更加清晰和突顯，從而促進了老年人對漢語詞匯的識別。這與沈德立等〔5〕人的研究以小學三年級學生為被試的研究結果一致，閱讀技能低的三年級學生在閱讀過程中更依賴于文本的視覺呈現方式。說明老年人隨著年齡的增長，以生理為基礎的流體智力(知覺、記憶和推斷等)有所下降，而與詞匯概念、言語理解有關的晶體智力是保持不變的。

閱讀經驗在閱讀中有重要的作用。李馨等〔7〕人的研究認為，空格在漢語中閱讀中的作用受被試閱讀經驗的影響。白學軍等〔8〕人的研究表明，對于母語有空格的漢語學習者，比如英-漢雙語者，漢語文本插入詞間空格有利于他們的漢語閱讀。張濤〔9〕的研究考察了漢語空格文本的學習對美國留學生漢語閱讀的影響，在被試學習空格文本一個半月和3個月時分別進行前測和后測，結果發現加入詞空格有利于美國留學生漢語文本閱讀，這種促進作用在初學漢語階段更為明顯。田瑾的研究〔10〕以韓國留學生為被試，考察詞切分對其漢語閱讀的影響。實驗結果發現，通過插入詞間空格提供漢語詞切分線索，對韓國留學生的漢語閱讀都起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促進作用。這些研究的對象的母語中是有空格的，被試具有空格文本閱讀的經驗，所以在漢語中插入熟悉的空格后促進他們的漢語理解。本研究的對象沒有空格文本閱讀的經驗，所以實驗結果與以中國大學生和小學三年級學生為研究對象的結果是一致的。本研究使詞切分研究對象的年齡段擴展到了老年，說明閱讀經驗在閱讀中的重要作用并未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減弱。由于增加空格后在視覺上使得字符之間的存在一定的空間，對于老年人來說，人為增加的空間改變了閱讀模式，詞間空格文本雖然改變了文本呈現的視覺方式，這種不熟悉度在某種程度上阻礙老年人的識別，但是這種阻礙作用被已經被切分的詞匯的促進作用進行了權衡，所以使得被試閱讀詞間空格文本和正常文本一樣容易。非詞間的空格和字間空格對于被試的影響是不熟悉的文本呈現方式的阻礙作用，被切分的部分是非詞所以需要被試花費更多的資源去重新組織和加工詞匯識別，從而影響閱讀理解。

3.2 老年人詞切分研究的價值

同詞切分條件下閱讀的眼動特點，進一步從理論上分析老年人的閱讀特點及有利于老年人閱讀的方式，并為老年人閱讀領域的相關問題的解決提供理論指導和研究手段，例如老年人讀物的呈現方式。老年人對于實驗探測問題回答的總正確率為高達92.5%，說明老年人閱讀雖然存在老化現象，但是在很大程度上對于閱讀的需求是有著很高要求的。本研究在實踐中的價值體現在：①圖書出版，使供出版供老年人所讀讀物時更有針對性;②老年人智力的開發與促進，老年人通過閱讀獲得的有效信息越多，不僅延緩他們大腦的衰老，而且提高他們的生活幸福感。

通過本實驗可以得出以下結論：①老年人閱讀詞間空格文本和正常文本一樣容易;②詞切分對老年人漢語閱讀中詞匯識別有促進作用。

本實驗通過研究老年人在不

1 王麗紅，石鳳妍，吳 捷，白學軍.老年人漢語閱讀時知覺廣度的眼動變化〔J〕.中國老年學雜志，2010;30：240-3.

2 Wingfield A，Duchame JL.Effects of age and passage difficulty on listerring-rate preference for time-altered speech〔J〕.J Gerontol B Psychol Sci Soc Sci，1999;54B(3)：199-202.

3 Bai X，Yan G，Simon P，et al.Reading spaced and unspaced Chinese text：Evidence from eye movements〔J〕.J Expe Psychol：Human Perception and Performance，2008;34：1277-87.

4 Rayner K，Simon P，Sarah J.Eye movements when reading disappearing text：the importance of the word to the right of fixation〔J〕.Vision Res，2006;46：310-23.

5 沈德立，白學軍，臧傳麗，等.詞切分對初學者句子閱讀影響的眼動研究〔J〕. 心理學報，2010;42(2)：159-72.

6 李興珊，劉萍萍，馬國杰.中文閱讀中詞切分的認知機理述評〔J〕.心理科學進展，2011;19(4)：459-70.

7 李 馨，白學軍，閆國利，等.空格在文本閱讀中的作用〔J〕.心理科學進展，2010;18：1377-85.

8 白學軍，田 瑾，閆國利，等.詞切分對美國大學生漢語閱讀影響的眼動研究〔J〕.南開語言學刊，2009;1：140-85.

9 張 濤.詞切分對美國留學生漢語閱讀影響的眼動研究〔D〕.天津師范大學，2010.

10 田 瑾.詞切分對韓國、泰國留學生漢語閱讀影響的眼動研究〔D〕.天津師范大學，2009.

Effect of word segmentation on older adults：evidence from eye movements

BAI Xue-Jun，GUO Zhi-Ying，CAO Yu-Xiao，et al.
Academy of Psychology and Behavior，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Tianjin 300074，China

Objective To study the effect of word segmentation on older adults.Methods 18 older adults were selected in the research，their eye movements were recorded with SR research EyeLink 2000 eyetracker.Sentences were constructed with 4 types of spacing：normal unspaced condition，single character spaced condition(text with spaces between every character)，word spaced condition(text with spaces between words)and nonword spaced condition(text with spaces between characters that yielded nonwords).Results Global fixation counts and total reading time measures indicated that there were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 between word spaced and normal unspaced condition;Older adults had shorter time and less fixation counts in word spaced reading than those in normal unspaced reading.Conclusions Sentences with word spaced format are as easy to read for the elders as unspaced text.The word segmentation might facilitate reading for readers.

Word segmentation;Elder adults;Chinese reading;Eye movements

R161.7

A

1005-9202(2012)06-1224-03;

10.3969/j.issn.1005-9202.2012.06.051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31100729);天津市高等學校人文社科項目(2008ZD27)

白學軍(1966-)，男，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認知發展方面的研究。

〔2011-06-27收稿 2011-10-12修回〕

(編輯 曹夢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