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臟虛損認識帕金森病非運動癥狀的病因病機

楊 芳，張 揚

（1.成都中醫藥大學2010級研究生，四川 成都 610075；2.成都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四川 成都 610007）

帕金森病（Parkinson disease，PD），又稱震顫麻痹（paralysis agitans），是以路易小體形成和黑質多巴胺能神經元變性缺失為病理特征的一種中老年人常見的慢性運動障礙疾病，主要表現以靜止性震顫、運動遲緩、肌強直和姿勢步態異常等為主要特征的運動癥狀和以神經精神障礙、自主神經功能障礙、睡眠障礙、感覺障礙等為主要特征的非運動癥狀。臨床實踐中無論是醫者還是患者，往往關注的運動癥狀的程度及變化，而對非運動癥狀則重視不夠。目前就帕金森患者的臨床治療過程來看，運動癥狀的改善不僅不能使帕金森患者的非運動癥狀隨之改善，而且非運動癥狀的嚴重程度直接影響到帕金森患者的生活質量。

PD的臨床特點除上述的運動癥狀和非運動癥狀外，還具有單側起病、癥狀緩慢、逐漸進展的特點。這些特點決定了針對PD非運動癥狀的治療在臨床中的意義。有報道表明［1］，60%的PD患者具有一項以上的非運動癥狀，25%的患者具有四項以上的非運動癥狀，21%的PD患者以非運動癥狀起病，62%的非運動癥狀沒有報告。而對于PD非運動癥狀的治療2011年EFNS指南給出了較為詳細的建議，這些建議只能緩解患者的癥狀，但不能從根本上阻止病情的進展。中醫學對帕金森的認識雖然較早，但是缺乏系統性的證候學研究，非運動癥狀方面則是更少。現從中醫五臟虛損的角度出發闡述對PD非運動癥狀的認識，進而為中醫治療帕金森病非運動癥狀奠定基礎。

1 PD非運動癥狀的主要表現

現代醫學對PD非運動癥狀的概況主要有神經精神障礙、自主神經功能障礙、睡眠障礙、感覺障礙四個方面。神經精神障礙主要包括情感障礙（焦慮、抑郁、淡漠、疲勞）、精神癥狀（ICDs、DDS、視幻覺、躁狂、妄想、煩躁）、認知障礙及癡呆；自主神經功能障礙主要包括交感神經受損的癥狀（直立性低血壓、少汗）和副交感神經受損的癥狀（便秘、陽痿、尿潴留）；睡眠障礙主要有失眠、入睡困難、周期性下肢活動、不寧腿綜合癥、靜坐不能、快動眼睡眠行為障礙；感覺障礙主要表現為嗅覺障礙和疼痛。

2 從五臟虛損角度認識帕金森病非運動癥狀

《黃帝內經》時代中醫學對帕金森已有初步的認識，到金元時期張從正首先報道了1例并有詳細的治法和方藥，直到明朝孫一奎在《赤水玄珠》中首次把震顫為主要臨床表現的疾病命名為“顫振”，并指出“顫振者，病人手足搖動如抖擻之狀，筋脈約束不住，……。”“此病壯年鮮有，中年以后乃有之，老年尤多，夫老年陰血不足，極為難治。”帕金森具有緩慢起病，逐漸加重的特點，屬中醫“虛損”的范疇。而從中醫“久病必虛”的角度理解，PD非運動癥狀更是離不開“虛損”的范疇。人體是一個有機整體，主要由五臟（心、肝、脾、肺、腎）、六腑（膽、胃、小腸、大腸、膀胱、三焦）和奇恒之腑（腦、髓、骨、脈、膽、女子胞）組成，而其中五臟是所有內臟的中心。五臟的共同生理特點是化生和貯藏精氣，病理上一般認為臟病多虛，故分別闡述PD非運動癥狀和五臟虛損的聯系。

2.1 心臟的虛損 心為“君主之官”、“五臟六腑之大主”、“生之本”是由于心的主血脈和藏神功能起著主宰人體整個生命活動的作用。心主血脈是指心氣推動和調控血液在脈管中運行，流注全身，發揮營養和滋潤作用［2］。PD患者病久者，心主血脈功能衰退，血液的化生障礙，不能夠濡養周身，出現皮膚干燥、心悸胸悶等癥狀；血液運行障礙，導致運行過速而致妄行，過緩而瘀滯，出現出血、心悸、失眠、面色晦滯等癥狀，瘀是PD的一個重要病理因素，如《靈樞·邪客篇》說：“邪氣惡血，固不得住留，住留則傷筋絡骨節，機關不得屈伸，故拘攣矣。”然而瘀久必虛，形成一個惡性循環，更可導致各種各樣的病理表現。心藏神是指心有統帥全身臟腑、經絡、形體、官竅的生理活動和主司精神、意識、思維、情志等心理活動［2］。心神正常，人體各臟腑的功能互相協調，彼此協作，身心健康。《靈樞·本神》說：“所以任物者為之心。”心主宰精神意識思維及情志活動。心氣虛，心神的駕馭及協調功能下降，導致人的精神意識及情志活動出現異常，可使PD患者出現的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等癥狀。心血、心神和汗液的生成、排泄關系非常密切，心精、心血為汗液的化生之源。PD患者病久導致心精、心血虧虛，從而使得汗液減少，正所謂“血汗同源”、“汗為心之液”。

2.2 肝臟虛損 《臨證指南醫案·肝風》中說肝“體陰而用陽”。主要指肝臟主疏泄和主藏血的生理功能，肝在五行屬木，主升，主動。肝氣之升，從功能上講，是以疏泄的形式表現的，元代醫家朱震亨在《格致余論》中明確提出：“司疏泄者，肝也。”肝主疏泄是肝氣具有疏通、暢達全身氣機，促進精血津液的運行輸布、脾胃之氣的升降、膽汁的分泌排泄及情志的舒暢等作用。肝的疏泄不及，氣機郁結，表現為悶悶不樂、悲憂欲哭等，亦會導致津液輸布代謝障礙，形成水濕痰飲等病理產物；肝疏泄太過，肝氣上逆，多表現為急躁易怒、失眠頭痛等；肝疏泄失常，不論是肝氣郁結或肝氣上逆都會影響膽汁的分泌與排泄、脾胃的氣機升降從而影響飲食的消化吸收。肝藏血是肝具有貯藏血液，涵養肝氣，濡養肝及筋目，調節血量，防止出血的作用。肝在體合筋，其華在爪。肝藏血的生理功能和這一生理特性緊密聯系，在PD患者的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肝精肝血不足，筋不得濡養，就會出現老年人運動遲緩、運動不靈活、動則容易疲勞等表現，更可出現手足震顫、肢體麻木、屈伸不利等征象，我們稱為“血虛生風”，如果邪熱過盛又可出現“熱極生風”。故《素問·至真要大論》說：“諸風掉眩，皆屬于肝”。肝血虛，失其柔和涼潤之能，致使肝氣生發太過，陰血虛，而陽獨動，故甚至陽亢風動，臨床上在PD患者身上多表現為眩暈、煩躁易怒、失眠、入睡困難等癥狀。肝在志為怒《素問 .藏氣法時論》說：“肝病者，兩脅下痛引少腹，令人善怒。”也說明了PD患者情志問題。

2.3 脾氣虛 脾為后天之本，體現在脾具有運化水谷精微的功能。脾氣運化功能減退，影響食物的消化和水谷精微的吸收而出現腹脹、食欲不振以至倦怠、消瘦等精氣血生化不足的病變，同樣影響水液的代謝，致使水濕停蓄，浸漬腠理，從而產生水濕痰飲等病理產物，痰飲使得大腦清氣不升，多表現為口水多、流涎、甚至癡呆等癥狀。脾主肌肉，為氣血生化之源，脾虛則氣血不足，肌肉失養，加之脾虛運化水液失常，導致肌肉強勁拘攣而失其柔韌。清代高鼓峰在《醫宗已任編》謂：“大抵氣血俱虛，不能榮養筋骨，故為之振搖，而不能主持也。”脾虛不能上榮于腦，腦髓失養而致變性，筋脈失濡，以致顫動，肌肉攣急而致強直，正如PD患者的主要表現。李杲的《脾胃論》曰：“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

2.4 肺氣虛 《素問·六杰藏象論》說：“肺者，氣之本。”肺主呼吸之氣和一身之氣。肺的呼吸失常，影響了一身之氣的生成，導致一身之氣不足，即所謂的“氣虛”，出現少氣不足以息、聲低氣怯、肢倦乏力等癥，且影響一身之氣的運行，導致臟腑經絡之氣的升降出入失調。肺主行水，肺為水之上源，以宣發肅降為基本運行方式。肺失宣發，水液向上向外輸布失常，可出現無汗、水腫等癥；肺失肅降，水液不能下輸到其他臟腑，濁液不能下行到腎或膀胱，出現咳逆上氣、小便不利、水腫等癥。肺氣行水功能失常，使得脾轉輸到肺的水液不能正常布散，聚而為痰飲水濕。肺在竅為鼻，鼻的通氣和嗅覺功能都必須依賴肺氣的宣發作用，《靈樞·脈度》中指出：“肺氣通于鼻，肺和則鼻能知臭香矣。”故PD患者嗅覺障礙主要和肺氣虛有很大關系。肺在志為憂，肺精氣虛衰或肺氣宣降失常，機體對外部刺激的耐受力下降，易產生悲憂的情緒變化。

2.5 腎虛 《素問·劉節藏象論》說：“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正因為如此，腎被稱為“后天之本”。腎精是由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構成，腎精化腎氣，也就是“元氣”，清代王清任的《醫林改錯》云：“元氣既虛，必不能達到血管，血管無氣，必停留而瘀。”瘀即是PD的重要病因。腎精的不足，使得腎主生長發育和生殖功能下降，從而使PD患者出現陽痿等生殖功能障礙；腎精不足，氣血生化無源，氣血虧虛，不能涵養肝木，導致虛風內動，PD患者的震顫由此而生。腎者，主水，更體現在尿液的生成和排泄上面，當腎臟虧虛時，腎的蒸化和推動作用減弱，膀胱開合失度，導致尿液生成和排泄出現障礙，可表現為各種泌尿系統異常。肺主出氣，腎主納氣，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根，只有腎的納氣功能正常，人體才不會出現呼吸淺表，呼多吸少的癥狀。腎主骨生髓是腎精腎氣的功能體現，腎精不足，髓海空虛，腦是所養，則可見懈怠安臥，智力、記憶力下降等表現，正所謂“腦為髓之海”。腎在志為恐，腎臟虧虛，使人易受驚恐，同樣過度的驚恐更易傷腎。腎為五臟陰陽之本，說明了腎臟盛衰和他臟的盛衰是密不可分的，比如《醫宗必讀》說：“然木即虛，言補肝者，肝氣不可犯，肝血自養，血不足者濡之，水之屬也，壯水之源，木賴以榮。”說明了“肝腎同源”。明朝孫一奎在《赤水玄珠》中闡述帕金森的病機時更是說明了腎臟的根本性，“非寒禁鼓栗，乃木火上盛，腎陰不充，下虛上實，實為痰火，虛則腎虧。”

帕金森病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神經科的重點及難點，對其認識及治療非常棘手。西醫對帕金森病的形成機制目前還不是非常明確，對非運動癥狀的治療只能緩解患者的癥狀，但不能從根本上阻止病情的進展。筆者從中醫五臟虛損的角度出發來認識帕金森病非運動癥狀，從而為預防和治療非運動癥狀奠定基礎，開闊了思路。

［1］吳江 .神經病學［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5：245～246.

［2］孫廣仁 .中醫基礎理論［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5：256～257.